龍椅上的桃木簪仍在震顫，血淚在朝陽下凝成十二顆琉璃珠滾落台階。
    農帝指尖剛觸到簪身，穹頂二十八宿星圖驟然坍縮成光柱，將整座太極殿籠罩在泛著紫芒的青銅色結界裏。
    嚴女耳後的星砂印記突然灼燒起來，她踉蹌著撞倒青銅仙鶴燈，燈油潑灑在地磚龜甲紋路上燃起幽藍火焰。
    "陛下當心！"三丈外的梅妃甩出水袖纏住農帝腰間，鎏金護甲擦著他咽喉劃過，帶起一串火星——虛空裂縫中伸出的骨爪正握著柄刻滿星紋的短刃。
    農帝反手將龍淵劍插入地磚裂隙，劍身嗡鳴震碎十二塊地磚，裂縫裏頓時傳出野獸負傷般的嘶吼。
    腐土氣息裹著星砂從裂縫噴湧而出，在殿柱間凝成個身披周天子袞冕的虛影。
    那人額間懸著半枚破碎的玉璋，正是輪回記憶中三百年前被妖妃刺穿心髒的周厲王。"孤的牽機咒滋味如何？"虛影抬手時，嚴女脖頸星紋突然暴漲，將她吊上半空，"當年你為那妖妃逆天改命，如今可敢為這丫頭再墮輪回？"
    農帝喉間泛起腥甜，方才格擋時震裂的舊傷在肋骨下灼燒。
    他望著嚴女在空中掙紮的身影，恍惚看見三百年前雪夜裏的場景——玄色宮裝的女子也是這樣懸在星圖之下，發間孔雀尾羽掃過他染血的指尖，說"阿農，替我看看太平年歲的杏花"。
    "叮——"
    梅妃拋來的玉扳指撞碎在結界上，將農帝從回憶中驚醒。
    虛影已操縱著六具青銅甲士破土而出，每具甲士胸口都嵌著塊閃爍星紋的龜甲。
    農帝旋身避開橫掃而來的戈戟，劍鋒劃過甲士咽喉時濺起的卻不是銅鏽，而是帶著星砂味道的黑血。
    "陛下接劍！"蘭昭儀突然從屏風後衝出，將懷中的承影劍拋入戰陣。
    她雲鬢間插著的金步搖突然炸開，三百六十五根牛毛針暴雨般射向虛影——那是農帝上個月教她防身的暴雨梨花匣。
    農帝趁機斬斷纏繞嚴女的星紋鎖鏈，少女墜落時發間銀鈴響成一片。
    他伸手接人的瞬間，後背空門大開的破綻讓虛影發出夜梟般的尖笑。
    兩柄青銅戈戟同時貫入左肩，農帝悶哼著單膝跪地，看見自己紫金色的瞳孔在劍身上妖異流轉。
    "不要！"嚴女突然掙開他懷抱，沾著朱砂的指尖按上他心口。
    少女耳後星砂印記竟順著血脈遊走，在她手背凝成朵帶刺的赤芍藥："黑衣人給的尾羽...在臣妾枕下的鎏金盒..."她突然咳出帶星砂的淤血，花汁般鮮紅的液體在農帝龍袍上綻開詭異圖騰。
    虛影的笑聲戛然而止。
    農帝感覺到懷中的嬌軀正在發燙，嚴女脖頸星紋與桃木簪產生共鳴的頻率，竟與記憶中妖妃催動牽機咒時的靈力波動完全契合。
    當第七具青銅甲士揮斧劈來時，他忽然想起那夜嚴女醉酒後，曾用胭脂在他掌心畫過歪扭的星圖。
    "原來是你..."龍帝突然震碎承影劍鞘，九道龍氣自地脈噴湧而出。
    他染血的指尖點在嚴女眉心，少女周身突然浮起三百顆星砂凝成的算珠，正是大周皇室失傳的"璿璣千衍訣"起手式。
    虛影操控的青銅甲士竟同時僵立，它們胸口的龜甲開始逆向旋轉。
    梅妃的水袖在這時纏住農帝手腕，蘭昭儀的金簪紮進他腰間穴位。
    劇痛讓他靈台清明一瞬，突然看清虛影袞冕下若隱若現的桃木紋理——那根本不是周厲王魂靈，而是用自己心頭血滋養了三百年的桃木替身！
    朝陽完全升起的刹那，桃木簪上的危月燕突然振翅長鳴。
    農帝感覺到輪回海深處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那是三百年前妖妃消散時，在他靈台種下的半枚...
    農帝眼角沁出血珠，輪回海深處蘇醒的力量正沿著脊柱燒灼每一寸經脈。
    嚴女手背赤芍藥突然綻放出刺目華光，三百顆星砂算珠在虛空中碰撞出青銅編鍾的轟鳴。
    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玉器碎裂的脆響，紫金瞳孔裏倒映的太極殿正在褪去色彩，化作黑白兩色的星象羅盤。
    "破！"
    承影劍裹挾著九道龍氣刺入桃木替身眉心，劍鋒與虛影額間破碎玉璋相撞的瞬間，整座結界突然收縮成核桃大小的光點。
    梅妃的水袖在這時纏住三具青銅甲士，蘭昭儀甩出的十二根金簪精準刺入龜甲縫隙。
    當光點炸開成漫天星雨時，農帝看見三百年前那場大雪——玄衣女子消散前彈入他靈台的半枚星砂，此刻正順著血脈遊向嚴女眉心。
    虛影發出瓷器迸裂的尖嘯，袞冕下的桃木紋理開始瘋狂生長。
    那些暗紅木紋裏滲出粘稠黑血，竟與嚴女咳出的星砂淤血產生共鳴。
    農帝突然明白什麽，染血的左手捏住少女後頸，右手劍鋒劃開自己心口。
    紫金色的帝王血與赤芍藥汁液交融的刹那，太極殿地磚下的二十八宿星圖突然逆向流轉。
    "原來你才是..."桃木替身的聲音突然變得驚恐，那些蔓延的暗紅木紋開始焚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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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帝的龍淵劍刺入他咽喉時，劍身上映出嚴女耳後星砂印記幻化的孔雀尾翎——與輪回記憶中妖妃發間的裝飾如出一轍。
    當第七具青銅甲士轟然倒地，朝陽恰好躍上太極殿飛簷。
    蘭昭儀踉蹌著扶住梅妃，兩人雲鬢散亂卻相視而笑。
    屏風後突然湧出更多後宮女子，有人抱著藥箱，有人拖著銅盆，最年幼的趙才人甚至舉著半截燭台當武器。
    她們衣裙上沾著星砂與血漬，卻在晨光裏明媚得像是禦花園經霜的秋菊。
    "陛下！"嚴女突然抓住農帝手腕，少女指尖的溫度燙得驚人。
    她脖頸星紋正化作光點消散，發間銀鈴卻無風自鳴："那根孔雀尾羽...枕下鎏金盒..."
    話音未落，西南天際突然傳來悶雷。
    農帝心頭劇震，輪回海尚未平息的力量竟泛起驚濤。
    他看見嚴女瞳孔裏倒映的雲層深處，有青灰色霧氣凝成模糊的龍形——那絕不是自然天象。
    "報——！"禁軍統領撞開殿門時帶進漫天星砂，"驪山皇陵...皇陵地宮湧出黑色泉水，所過之處草木皆枯！"
    歡呼聲戛然而止。
    農帝握緊仍在嗡鳴的承影劍，劍身映出他紫金瞳孔裏流轉的星芒。
    嚴女枕下的鎏金盒突然發出清脆鳴響，盒蓋縫隙滲出孔雀尾羽特有的幽藍光澤。
    當他想伸手攙扶踉蹌的少女時，發現自己的指尖正在消散成星砂——動用輪回海力量的代價比他想象的更早降臨。
    "即刻擺駕..."農帝話未說完，喉間突然湧上帶著星砂味道的腥甜。
    他單膝跪地時，看見嚴女沾著朱砂的指尖正死死按住他心口，少女手背赤芍藥竟在吸食他消散的星砂。
    遠處悶雷聲中，似有古老編鍾穿透三百年時光，在血脈深處敲響宿命的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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