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龍劍的顫鳴聲在踏入宮殿的瞬間戛然而止。
    農帝的靴底碾碎最後一塊暗紫色苔蘚，青火沿著劍脊流淌成細線，照亮了百丈高的青銅門。
    門環是兩條互相撕咬的骨龍，龍齒間卡著半截斷裂的玉簪——與藍衣美人發間那支如出一轍。
    "別碰門環。"紅衣舞姬按住正要上前的紫衫樂師，她腰間銀鈴無風自動，"這上麵的血垢比沼澤毒霧還老。"
    嚴女突然在農帝懷裏抽搐起來。
    少女鎖骨下的光紋像燒紅的鐵鏈般灼穿衣料，在農帝玄色龍紋袍上燙出北鬥七星的形狀。
    農帝單手結印按在她額間，輪回金紋自指縫漫出時，突然被某種力量反彈得四散飛濺。
    "放我下來。"嚴女掙紮著落地，光紋已經蔓延到脖頸，"門上的龍...在哭。"
    確實有細微嗚咽從門縫滲出。
    農帝將青火凝成七枚銅錢狀懸浮在眾人頭頂，當第一枚銅錢嵌入左側骨龍眼眶時，整座宮殿突然活過來般震顫。
    青銅門表麵剝落大片銅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卦象刻痕——竟與蛟龍碎骨凝出的黑血卦象完全吻合。
    藍衣美人突然扯下發間斷簪："門環缺的是這個！"她將半截玉簪拋向右側骨龍的瞬間，農帝的輪回金紋突然不受控製地湧向嚴女。
    少女尖叫著撞上青銅門，鎖骨光紋與門上卦象完美重疊。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淹沒了所有人的驚呼。
    當青銅門轟然洞開時，十七道黑影從門內激射而出，將七枚青火銅錢擊得粉碎。
    紅衣舞姬的銀鈴串當場炸裂，紫衫樂師抱著斷弦琵琶滾到石柱後方，藍衣美人袖中飛出的三十六枚金針全部熔成鐵水。
    龍帝橫劍擋住撲麵而來的黑霧，劍身龍睛寶石突然滲出兩行血淚。
    他後腰撞上冰涼的石碑才驚覺，這哪裏是什麽宮殿，分明是倒置的九層祭壇——他們正站在最底層，頭頂八層皆懸浮著青銅棺槨，每具棺蓋都刻著北鬥七星。
    "陛下小心！"嚴女撲過來時，農帝看見她瞳孔裏映出自己背後的東西。
    斬龍劍回身劈砍的刹那，劍鋒竟被某種無形之物生生凝滯——是棺槨垂下的三千六百條鎖魂鏈，每根鎖鏈末端都拴著枚青銅卦牌。
    鎖鏈摩擦聲化作實質的威壓。
    紅衣舞姬最先跪倒在地，她發間紅瑪瑙發釵"哢"地斷成三截；紫衫樂師嘔出的血染紅了斷弦，琵琶腹腔裏傳出類似嬰兒啼哭的異響；藍衣美人試圖用殘存的金針封住周身大穴，卻發現針尖根本刺不破突然玉化的皮膚。
    唯有嚴女還能站立。
    她脖頸上的光紋已經爬上右臉，在眼角綻開一朵血色星紋。
    當農帝的輪回金紋再次試圖包裹她時，少女突然伸手握住斬龍劍刃："用我的血...開門的時候...它們認得這個..."
    劍鋒割破掌心的瞬間，整個祭壇響起萬馬奔騰般的轟鳴。
    農帝這才看清那些青銅棺槨的排列方式——分明是放大百倍的北鬥星圖，而嚴女鎖骨下的光紋正在與天樞位棺槨產生共鳴。
    青火順著劍身吞噬了少女的血，卻在觸碰棺槨的瞬間轉為漆黑。
    農帝感覺有冰涼的手指探入識海，輪回金紋構築的屏障開始崩塌。
    無數陌生記憶碎片裏閃過嚴女的臉——有時是巫祝裝扮，有時披著星紋嫁衣，最後一次竟是躺在青銅棺中對他微笑。
    "醒來！"嚴女沾血的手掌拍在他胸口。
    農帝咳出帶著冰碴的血沫，發現自己的輪回金紋不知何時纏住了所有後宮女子。
    她們痛苦扭曲的模樣與記憶碎片中的獻祭場景逐漸重疊，而祭壇最頂層的棺槨正在緩緩開啟。
    斬龍劍突然自主脫手，化作青龍虛影盤踞在嚴女頭頂。
    少女眼角的星紋開始燃燒，她說出的話帶著雙重回音："它們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三千年前你欠下的..."
    話未說完，青龍虛影突然炸成漫天星火。
    農帝接住軟倒的嚴女時，發現她後頸浮現出完整的北鬥刺青，而祭壇底層的地麵正在顯現血色星圖——與他輪回記憶中某個禁忌陣法完全一致。
    農帝的手掌死死抵住嚴女後頸的北鬥刺青，輪回金紋沿著星圖紋路瘋狂遊走。
    祭壇底層的地麵突然裂開七道缺口，每個缺口都噴湧出裹挾著星屑的颶風，將眾人衣袍撕扯得獵獵作響。
    "陛下！
    天璿位的棺槨在吸我的血！"藍衣美人突然踉蹌著撞向石柱，她手腕處不知何時被割開細口，血珠逆著重力飄向高空。
    緊接著，紅衣舞姬的銀鈴碎片、紫衫樂師斷弦上的血漬，甚至青銅門上剝落的銅鏽，都化作細流湧向棺槨。
    農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前世記憶如利刃刺入腦海。
    他看到三千年前的自己站在相同位置，將斬龍劍插進星圖中央，十二名巫女跪在棺槨前吟唱祭歌。
    那時的北鬥刺青正烙在為首巫女的頸間——那麵容分明是嚴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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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農帝突然鬆開嚴女，指尖在斬龍劍刃上抹過。
    混著金紋的血珠滴落地麵時，整座祭壇發出洪荒巨獸蘇醒般的轟鳴。
    七具青銅棺槨同時開啟，從中射出七道裹挾著星辰之力的光柱。
    邪惡身影在光柱交織處顯形。
    它由無數卦象碎片拚湊而成，每片碎片都映著農帝不同輪回的麵容。
    當它抬起由青銅卦牌組成的利爪時，嚴女突然撲到農帝身前，眼角的血色星紋迸發出刺目光芒。
    "星移鬥轉！"農帝暴喝聲中，七道光柱突然調轉方向。
    他背後的輪回金紋凝聚成實質的鎧甲，每片甲葉都浮現出古老文字。
    嚴女鎖骨下的光紋化作鎖鏈，將正要逃竄的邪惡身影牢牢捆住。
    紫衫樂師的琵琶突然自動修複，她本能地撥動琴弦。
    紅衣舞姬的銀鈴碎片重新串聯成鏈，藍衣美人的金針在血霧中重鑄。
    當三種音律交織成鎮魂曲時，農帝的斬龍劍已穿透邪惡身影的核心。
    "你殺不死我......"邪惡身影發出千萬人重疊的冷笑，"隻要星辰輪轉......"
    "那就讓星辰永駐。"農帝突然將劍柄扭轉三周，輪回金紋順著劍身灌入卦象碎片。
    嚴女眼角的星紋突然脫離皮膚，化作血色流光注入天樞位棺槨。
    其餘六具棺槨接連亮起，北鬥七星圖案在祭壇穹頂轟然炸開。
    邪惡身影的冷笑戛然而止。
    組成它軀體的卦牌開始片片剝落，每個碎片都在墜落過程中燃成灰燼。
    當最後一片卦牌消失時，懸浮的青銅棺槨突然齊齊墜落，卻在觸地前化作星塵消散。
    農帝單膝跪地喘息，發現自己的龍紋袍已被鮮血浸透。
    嚴女安靜地伏在他膝頭，後頸的北鬥刺青淡得幾乎看不見。
    紅衣舞姬正要開口，突然被腳下異動驚得後退——祭壇地麵的血色星圖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青玉般溫潤的光澤。
    "陛下！"藍衣美人突然指著穹頂驚呼。
    原本刻滿卦象的青銅穹頂，此刻竟變得透明如水晶。
    眾人清晰看見夜幕中北鬥七星的位置，有七顆血色流星正劃過天際。
    農帝扶起嚴女時，發現少女指尖殘留著細碎星芒。
    他正要探查，遠處突然傳來沉悶的鍾聲。
    這鍾聲與尋常寺廟鍾聲不同，每聲都帶著海浪般的回響，震得人胸腔發麻。
    "是東海鎮魂鍾。"紫衫樂師突然臉色煞白，"上次想起還是三百年前......"
    嚴女忽然在農帝懷中動了動，她睜開的眼眸裏殘留著星輝，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脊背發涼："星星...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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