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武猛的睜開眼，想起自己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正在被人追殺，他動了動手腳，發現並未被捆住，於是屏息凝神感知起四周。他微眯起眼，微微側頭，自己腳邊撒著幾縷月光，待好一會兒眼睛適應這份黑暗後才明白自己身處一座洞窟之中。
    身上傷口傳來的陣陣痛楚讓他逐漸清醒過來，他丹田運氣，發現自己傷口已經被人處理過，還塗著草藥，正疑惑著，就聽見外頭響起腳步聲，於是他連忙屏住呼吸貼近洞窟石壁。
    洞窟外的藤條被掀開，他抽出腰間的短匕橫在那探進身子的人脖頸前。
    “你是誰？是你救下的我？”
    “我感覺你是真的很想殺了我，這是第幾次你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了？”
    那男子的聲音極其耳熟，李鴻武難以置信的鬆開手，匕首落地發出清脆響聲。
    男子放下手中籃子，從裏頭掏出一根蠟燭，用火柴點燃，亮光瞬間充斥洞窟，李鴻武也看清麵前之人，正是劉恒辰沒錯。
    “你...”
    他心中感慨萬千，一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卻見劉恒辰蹲下身子，拿出一套衣裳遞了過來。
    “夜裏涼，你先穿上。”
    李鴻武盤腿坐在地上，就這麽緊盯著劉恒辰從竹籃裏頭拿出野果水壺，還從背上卸下一卷草席，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沙啞著嗓音開了口。
    “你怎麽在這兒？”
    “等會兒再說，你先別動，讓我檢查檢查。”
    邊說著劉恒辰邊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同時另一隻手壓著他的脈搏，過了一會兒有些震驚道。
    “你可真是鐵打的，一天的時間不僅燒退了，而且脈息也穩住了。”見李鴻武依舊一副見了鬼的神情，他鬆快的笑起來，遞上果子和水壺。
    “先吃，邊吃我邊跟你說。”
    ————
    李鴻武微張著嘴，顯然是不太能接受世間竟有這麽湊巧的事，自己稀裏糊塗到了大樹村的後山，弟弟稀裏糊塗在這兒與自己撞見，但弟弟身上有體溫，有影子，自己也的確清楚記得昏迷前一刻見到了弟弟的身影。
    一個疑問解決，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疑問。
    “你說你...親手殺了那幾名黑衣人...？”
    劉恒辰啃果子的手一滯，隨即輕輕點了點頭。
    “可...”
    “這些年我多少也跟著二叔他們學過幾招，那些家夥在你身上耗費了太多體力與精力，這才讓我有可乘之機，更別提我還給他們撒了一堆麻藥粉。”
    劉恒辰解開自己衣裳露出左肩包紮的傷口，他也是下山到了院子裏換衣服才發現這兒被人割傷的，好在傷口不深，自己身體素質勉強過硬才沒有大礙。
    李鴻武一把抱住劉恒辰，幾欲勒的他喘不過氣。
    “疼！你自己身上不也一堆口子，不要命了嗎。”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男人的聲音帶著哭腔，劉恒辰掙紮的手停住，輕柔的撫摸著李鴻武的背。
    “這不是見到了嗎，別亂動，不然好不容易開始愈合的傷口又要裂開了。”
    李鴻武沒有撒手，隻是抱著劉恒辰的力氣小了些，他輕聲問道。
    “我睡了多久？”
    “六個時辰。”
    “沒有追兵麽？”
    “我也不知道，你太沉了，我沒法兒把你扛下山，隻能等天色變暗才偷偷摸摸下去拿些東西上來。這一路上倒是沒碰到人過。”
    李鴻武心跳如雷，兩人都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短衫，劉恒辰自然是能感受到的，片刻後，李鴻武鬆開了手，還好燭光映在二人臉上，並未讓劉恒辰瞧出他麵頰微紅。
    “你把這藥丸吃了，對你恢複傷勢有好處，雖然從脈象上來看你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但失血過多難免這兩日會覺得有些頭暈。”
    “弟弟，那幾人的屍體...”
    劉恒辰眸子暗下來。
    “還在老地方，”他勾起唇，但眼裏卻沒一絲笑意。“說來也巧，我救你的那片林子就是咱們初遇的那片。”
    李鴻武隨即撐腿起身道。
    “我得去處理掉，否則那血腥味兒會招來野獸，怕也會給山下村民帶去麻煩。”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出了洞窟走了一段距離李鴻武才確定劉恒辰說的話是真的，附近的景色逐漸與自己記憶大致重疊，他輕車熟路的憑借著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來到自己昏迷的地方。
    月光灑在土地，照亮了眼前的淒慘場景，對他而言這並不算什麽，但身後的劉恒辰卻彎起腰幹嘔起來。
    “弟弟！你沒事吧！怎麽了？”
    劉恒辰抹掉嘴角口水，強振心神笑道。
    “沒事，不用管我，咱們動作快點。”
    李鴻武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這幾人死的相當幹脆，幾乎都是一擊斃命，一人是直接脖頸被割開倒地身亡，另外三人皆是被利器貫穿心髒。地上的血液已經幹涸，泛著令人不安的暗紅色澤。
    他難掩心中震撼，這當真是弟弟一人所為嗎...可弟弟從來沒有動手傷過人，甚至連路邊乞兒他都是笑臉相迎。
    等他想去詢問，卻見劉恒辰已經跪在地上止不住的開始嘔吐起來。
    “弟弟！”
    “抱歉...血氣太重...我聞著有些發暈。”
    劉恒辰的臉色極差，眼裏帶著驚懼，兩隻手止不住的微微顫抖，李鴻武心疼的看向他，他知道了，弟弟是真的第一次殺人，因為自己也曾有過這種表情，他上前握住劉恒辰的手，輕柔的將他攬入懷中。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這...跟你沒關係，是我的決定，人...人是我殺的，不需要你攬...攬在自己身上。”
    懷中人的呼吸與心跳愈發激烈，李鴻武將劉恒辰抽離他的懷抱，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緊盯著劉恒辰的眸子道。
    “弟弟，看著我，這些人該死，你是為了救我才這麽做的，你若不出手，死的人便是我，你是為了我，這些人命由我來背。”
    劉恒辰痛苦的閉上雙目流下眼淚，他反手死死抓住李鴻武的胳膊。
    “哥...我害怕...我手上...我手上的血...怎麽洗，也洗不掉...我不想殺人的...我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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