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也想不明白，同是一代人，人家憑什麽非要聽你號令？平日裏說笑寒暄，不過是為了留幾分情麵，不至於撕破臉罷了。
    現在反倒是他自己，心裏泛起一絲落寞。
    整張臉像是被水浸過又晾幹的舊紙，每一道紋路都藏著難堪。
    他轉過身，望向窗外小吃攤前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終於又開口：“這一切，全因失了分寸！”
    “所以你召集港島各堂口坐下來談，就是為了這事？”
    鄧威聽了，嘴角微揚，胖身子輕輕一顫。
    他抬手拍了拍鬼佬奀的肩，慢悠悠地說：
    “當年斧頭俊有多猛？威龍再風光，比得上斧頭俊在和聯勝拚出來的血路嗎？”
    鬼佬奀心頭猛地一震——當年和聯勝最凶悍的戰將斧頭俊，正是鄧威一手提拔，最後卻被逼得遠走他鄉！
    此時此刻，
    淺水灣的豪宅裏，蔣天生佇立窗前，目光沉靜。
    “怎麽了？從沒見過你這樣發呆。”
    方婷端了杯威士忌走到他身後，輕輕環住他的腰。
    “沒什麽，隻是想起從前的斧頭俊，再看看現在的威龍，覺得港島又一個年輕好手，怕是要被壓下去了。”
    蔣天生接過酒杯，抿了一口，語氣低緩。
    “斧頭俊不是活得好好的？現在照樣吃得開。
    威龍也不差，就算被壓，總歸能混出頭吧？”
    方婷不解地問。
    “正因為他太出頭，比當年的斧頭俊還鋒利，這次和聯勝不會讓他有機會冒尖。”
    “哦？那幫老骨頭還能攔得住他？”
    方婷半信半疑。
    她清楚如今威龍的名頭，甚至連身上穿的維秘限量款，都是他送的禮。
    作為年輕人，她自然更欣賞那種年輕、英氣、有魄力的新貴，而不是一群滿臉褶子的老江湖。
    蔣天生聞言轉身，神色肅然：“你知道他原本不叫鄧威嗎？”
    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悄然浮上心頭。
    那是“和聯勝”真正站穩腳跟的一戰，也是鄧威一戰成名的夜晚。
    沒人說得清那晚碼頭死了多少人，隻知道從那天起，“和聯勝”稱霸港島，無人敢撼動。
    次日清晨，
    西邊街36號a座獨棟別墅內。
    新記老許、東星駱駝、洪興蔣天生，還有號碼幫幾位有分量的龍頭，已陸續落座。
    鄧威一笑，舉起茶盞，神情從容：“請喝茶。”
    正午陽光灑在他身上，不見絲毫倦意，反倒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旺盛氣息。
    港島這個階層的富豪大多偏愛半山豪宅，清淨幽雅。
    可鄧威偏偏不愛那一套。
    他喜歡市井煙火，樓下就是西區警署，既安穩又接地氣。
    “今日請大家來，隻為一事——威龍！”
    眼看眾人執杯在手，鄧威肥厚的臉頰隨著笑意微微抖動，慢條斯理地繼續道：
    話音剛落，屋內幾人互相對視一眼。
    誰不想搶下這塊香餑餑？
    駱駝略一思索，捧著茶杯率先開口：“鄧威，這事兒我早想說了。
    威龍太跳，管不住。
    不如過檔我東星，我來調教。
    過檔費你開個價。”
    這些年東星靠走私洗衣粉撐場麵，地盤多是偏遠老舊區域，難有起色。
    駱駝早就想換條路走，可惜一直缺個扛旗的年輕人。
    “據我所知，威龍從不碰洗衣粉，這點跟我很像。
    鄧威，不如讓他來洪興，價錢你隨便開，哪怕全港最高，我也認了。”
    蔣天生笑著看了鄧威一眼，又轉向駱駝，最後掃過全場，語氣溫和卻不容忽視。
    關於威龍與洪興的傳聞，早已傳遍港九三合會。
    這事確實棘手，但如果威龍願意歸入洪興旗下，成為洪興的一分子，所有難題便能迎刃而解。
    不僅如此，過往那些恩怨反倒可能被傳為美談。
    蔣天生不僅能贏得眾人敬佩，還能收服一員悍將，借此穩住洪興局麵，徹底壓下靚坤那點不切實際的野心。
    “咳咳，本來我不想插嘴，不過依我看，威龍這人不至於沾毒品這種事，再說他和洪興之間的梁子太深，不如來我們新記吧。
    我們這兒做事簡單直接，沒那麽多彎彎繞。”
    老許輕笑一聲說道。
    眼下威龍四麵樹敵，誰還能護他周全？新記卻有這個底氣。
    最關鍵的是，他們從沒跟威龍結過仇怨。
    “我說一句。”
    號碼幫的人剛要開口，卻被鄧威打斷了。
    “今天請大家來，一則是商議未來幾年港島的大局，怎麽分利；二則，是我準備正式收服程南——所以各位，別再動招攬威龍的心思。”
    “和聯勝百年才出一個威龍，這個人，必須留在我們陣中。”
    “我希望今後若有人想接納威龍‘跳槽’，都請高抬貴手，不要伸手！”
    鄧威一臉肥肉微顫，一口氣說出這番話，雖略顯喘息，語氣卻斬釘截鐵。
    “肥鄧，你說不準就不準？威龍想去哪家，那是他自己決定的事！跳堂自古就有，你這是想破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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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被打斷的號碼幫勇哥冷笑著反駁。
    東星、洪興、新記都發了言，輪到他們號碼幫時卻被攔下，算什麽？
    不就是上個月搶了林懷樂的地盤嗎？誰本事大誰吃肉，江湖向來如此！
    鄧威聞言神色一冷：“誰要是敢動威龍，和聯勝就跟誰幹到底！這話，代表整個和聯勝！”
    此時眾人茶杯已續滿，洗淨重斟。
    他緩緩舉起杯子，嘴角含笑：“諸位，請了。”
    “鄧威，你是認真的？”東星駱駝眯起眼睛，沉聲問道。
    蔣天生、老許、號碼幫及其他在場大佬也都目光齊聚，盯著鄧威。
    “今日我先欠各位一個人情，”鄧威語氣放緩，“隻求大家行個方便。
    日後若有哪個社團也冒出像威龍這樣的人物，我和聯勝絕不插手，全力配合你們處理！”
    外患未除，先安內亂，但當內部不穩時，反而先與外部達成默契——就像聯手封殺，他就是要斷絕威龍任何另尋出路的可能！
    最終，所有人隻能點頭應允。
    蔣天生、駱駝、老許、號碼幫以及其他勢力頭目，雖心有不甘，也隻能吞下這口氣。
    畢竟威龍本就是和聯勝的人，江湖路上，誰還沒個求人的時候？
    就拿洪興來說，如今不也有個靚坤鬧得不可開交？真到了節骨眼上，他也未必能輕易擺平。
    雖然這種事發生的概率不大，但既然開了先例，其他人自然也會照葫蘆畫瓢。
    自此之後，港島各大幫派，沒人再提接納威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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