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輪機全功率輸出的巨大震顫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沉重得如同灌了鉛。雷達兼聲呐兵小趙的眼睛幾乎要瞪出血來，死死盯住那扇形的屏幕，同時一隻手緊緊的捂住耳麥。
    “被動聲納……偵測到大型高速螺旋槳噪音！方位……正東！距離……高速接近中！”
    突然，代表“布魯號”的那個強光點，如同鬼魅般，在雷達屏幕邊緣驟然躍出，並且以驚人的速度膨脹、逼近！
    “雷達接觸！方位東南，距離……十五海裏！還在高速接近！”
    幾乎同時，空警一號的緊急呼叫再次切入“獵鷹艇，空警一號油料告急！必須立即返航補充！重複，我機必須立即脫離任務空域！後續空中支援正在協調，但抵達需要時間！你艇……”
    隨著“空警一號”的再一次臨空，電台的白噪音被壓製了不少。
    劉華擎環顧艙內戰友們堅毅的眼神，略帶輕鬆的回話“我艦，將堅守崗位！”
    “戰友！保重！我機補充完燃料後馬上回轉！別和他們硬碰硬！別忘了，你們的身後，還有六萬萬的同胞！”
    “空中支援？嗬，也就你這個腿長的能跑到這來了吧……”劉華擎喃喃自語間放下了手中的通話器。
    “空警一號”的離去，讓電台內的白噪音又大了起來，劉華擎看著“空警一號”壓低了點速度，從半空中扔了幾個小包給那架墜落的p2v飛機。
    “嘿，想得挺周全。本來還在糾結要不要把他們接上船，這不接就是死，接上來也是……”
    “呸呸呸！”劉華擎連吐了好幾口唾沫，“信號兵，給那邊說下，讓他們好生呆著，咱去趕蟲子，忙完了再來接他們！”
    “是！”
    掃雷艇船頭的探照燈，對著p2v機組成員閃了幾下，留下高舉雙手的他們向著前方駛去……
    …………
    “我屮艸芔茻！這對麵的人太不講究了吧，咱們都老實舉手了還不來接嘛？”
    “他們要跑哪去！”
    p2v的領航員不顧顛簸的機身，站起身子對著“海鷹”掃雷艇就是一陣怒罵。罵的有點髒……
    嘖，沒辦法，身為航空兵的他自然是看不懂海軍的信號的，這，也是我們的高材生艇長的一次失誤吧。
    老成的中隊長沒理他，隻是看著“空警一號”扔下來的包裹有些出神……
    劉華擎的望遠鏡從這人臉上移開，決定自己要是能回來，指定會給他來個狠的……
    嗯？白頭鷹那邊的驅逐艦應該就是衝著他們來的吧？要不要，先下手為強？劉華擎看著船舷邊上的重機槍擰了擰眉。
    嗬嗬，算了，畢竟流著相同的血嘞！
    …………
    十五海裏！對於全速衝刺的巨艦而言，不過是須臾之間。劉華擎衝到艦橋左舷，一把抓起高倍望遠鏡。鏡筒隨著艇身在高速破浪時難以抑製的劇烈晃動著。
    他竭力穩住手臂，調整焦距。
    視野中，海天線被撕裂了。
    暮色徹底吞噬了海天，濃重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深處，兩道刺破蒼穹的強光驟然亮起！
    那是布魯號巨大的探照燈，如同神話中獨眼巨人的冷酷眼眸，帶著穿透一切的力量，猛地釘住了在浪尖上劇烈起伏的“海鷹號”。巨大的光柱像無形的鎖鏈，將小艇牢牢捆綁在慘白的光圈中央。
    一座移動的鋼鐵山巒，帶著工業時代冰冷、強悍的美感，撞破了海平線。深灰色的龐大艦體線條剛硬，如同刀劈斧削，巨大的艦艏劈開萬頃波濤，激起的白色浪牆高達數層樓，帶著摧毀一切的氣勢向前奔湧。
    艦橋高聳，密布著各種天線和傳感器，像一隻鋼鐵怪獸警惕的頭顱。最令人窒息的是前甲板那兩座巨大的、棱角分明的k45型127毫米艦炮炮塔，黑洞洞的炮口此刻正緩緩轉動，如同死神的獨眼，冰冷地掃視著海麵，最終，那令人心悸的炮管，似乎不偏不倚地鎖定了“海鷹號”這個在汪洋中微不足道的“小不點”。
    “報告艇長！敵艦……敵艦主炮……指向我艇！”了望哨的聲音帶著一絲驚駭，穿透了風浪的呼嘯。
    “海鷹號”的駕駛台在布魯號掀起的巨大首波衝擊下劇烈搖晃，如同遭遇了一場小型地震。
    劉華擎死死抓住麵前的扶手，腳下生根，目光卻鷹隼般穿透眩目的光幕，緊緊盯著那越來越近的鋼鐵山巒。
    他清晰無比地看到對方艦艏那冰冷的編號，“嗬，果然舷號是744嘛，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飛得高看得遠啊！”
    “值了！兄弟們，咱們在空中有眼睛了！”
    劉華擎對自己見證了“空警一號”的探測實力頗感榮幸，扭頭就對著戰友們呼喊起來“我來，我見證！雖死而已！”
    不待其餘戰士歡呼，巨大的引擎轟鳴聲浪排山倒海般湧來，震得艇殼嗡嗡作響，仿佛整個小艇的骨架都在呻吟。
    掃雷艇在驅逐艦掀起的紊亂巨浪中瘋狂顛簸、打轉，脆弱得像一片即將被漩渦吞噬的枯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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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穩住！穩住航向！”劉華擎的吼聲在巨大的噪音風暴中幾乎被撕碎。舵手緊咬著牙關，額頭青筋暴起，用盡全身力氣對抗著狂暴水流對舵葉的撕扯。
    劉華擎死死抓住冰冷的欄杆，指甲幾乎要嵌進塗漆的鋼鐵裏，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不能退！一步也不能退！身後就是飛機的殘骸和“一衣帶水”的同胞，就是那些可能沉入海底的秘密，就是這片祖宗傳下來的海！
    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我們退的夠久了！
    已無路可退！
    “信號兵！發燈光信號！該說啥你知道！用國際通用碼！重複發送！”
    “主炮！給我瞄準它的艦橋前方！高射機槍，指向它的信號燈！讓美國佬看清楚，老子們的炮口不是擺設！告訴它，敢越雷池一步，後果自負！”
    “明白！”槍炮長的吼聲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
    獵鷹艇前後甲板那兩門37毫米艦炮，在戰士們的驅動下，發出沉悶的轉動聲，粗短的炮管緩緩抬起，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穩穩地指向了布魯號前方的海域！
    兩側的高射機槍也哢噠一聲解除保險，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對方艦橋上刺眼的信號燈光！
    沒有開火，但這沉默的瞄準，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力量。這是不屈者的宣言，是勇氣的鋒芒，是五百噸對三千噸的、毫不退縮的宣戰！
    信號燈急促而有力地閃爍起來，穿透海麵上彌漫的水汽，將清晰的光信號射向那座越來越近的鋼鐵堡壘
    “chese navy vessel ‘haiyg’ nductg vereignty operations!
    you have illegally entered territorial ater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a!
    alter urse idiately! leave idiately!”
    燈光如同不屈的脈搏，在海天之間頑強跳動。
    “布魯號”沒有任何回應。
    它龐大的身軀帶著一種碾壓一切的傲慢，繼續以三十節的高速，犁開海麵，筆直地朝著“海鷹”，朝著p2v殘骸的核心區域猛衝過來！
    “妄想！”
    劉華擎一拳砸在控製台上，“左滿舵！最大航速！給我插到它和殘骸中間去！信號兵，繼續打燈語警告！”
    “海鷹”號瘦小的軀體猛地一震，柴油主機爆發出極限的轟鳴，艇尾翻騰起洶湧的白浪。
    它像一個被激怒的輕騎兵，爆發出與自身體積不相稱的驚人速度，義無反顧地劃出一個急促而驚險的弧線，朝著“布魯”號龐大的艦首與那片漂浮著碎片的海麵之間的狹窄空隙，決絕地切了過去！
    艦橋上，“布魯”號的艦長威廉姆斯上校放下望遠鏡，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帶著一絲驚訝，更多的是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哦？這小玩意兒還挺有脾氣。大副，給我們的‘小朋友’一點波浪嚐嚐，讓它清醒清醒。”
    命令下達。
    “布魯”號尾部巨大的雙螺旋槳驟然加速旋轉，攪動起深海的力量。
    一股沛然莫禦的巨浪如同水下引爆的炸彈，轟然生成，帶著低沉咆哮，以排山倒海之勢，朝著剛剛完成攔截機動、船身還在劇烈搖晃的“海鷹”號猛撲過去！
    “巨浪！右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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