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這回專列倒是沒有玩戰時機動，刻意放緩了節奏，停得平穩舒適。
    “到站了？”江夏好奇看向窗外。
    “沒……停車補給。速度很快也就十分鍾吧，順道再拉些同誌搭趟便車……”唐連長揮揮手，略帶歉意地看向江夏：“按規定專列不該搭載外人，但……”
    “嗨，多大點事。”
    對此江夏毫不在意，沒看前輩們出訪，碰到群眾遇到了難事，那都是能隨時把自己專車讓出去應急的。這麽長一溜車廂就他們幾個人坐著，他心裏反倒不踏實。
    “別擔心，你那節車廂絕對沒人打擾。上車的同誌隻能跟我們擠硬臥。”唐連長補充道。
    江夏點頭，剛想重申自己真不在意這些，儒班長揚了揚手裏最新版的“技術詞典”，咧嘴一笑，把話題岔開了：
    “算了，都到這份上了，也不差背點東西。小江工，能給我們講講，您給高盧雞那邊，到底下了個什麽套子唄？我這心裏癢癢的！”儒班長晃了晃最新版的“詞典”，對著江夏咧嘴一笑。
    “套子說不上，就是給了把好用的‘工具’，但沒給‘說明書’的核心部分。”
    “簡單說，c語言就是一種讓計算機聽懂人話、按人話幹活的‘說話方式’。”
    江夏最喜歡好學的人，絲毫沒有架子的他又開始了自己的小課堂。
    正說著，硬臥車廂那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唐連長走到車廂口看了看，對著外麵的人說了什麽，才“嘩啦”一聲打開連接門。
    幾名穿著同樣製服的戰士走了進來。他們步伐沉穩，進來後先朝儒班長和江夏敬了個禮，動作整齊劃一，不像是臨時搭車的普通士兵。
    唐連長回了禮，簡單交代了兩句，幾人便在過道另一側的空位坐下，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目光時不時落在江夏身上，帶著幾分探究。
    多了幾個人，也沒有打擾江夏“講課”的欲望，對於這些“老兵”江夏打心眼想多教給他們一些東西。
    就憑著他們在戰場上拚命的勁頭，幹什麽都不會差。
    “現在現在玩的編程語言，不是太死板就是太繁瑣，寫幾行代碼得帶半本說明書。我這‘china 語言’呢，把變量、函數、循環這些玩意兒揉得簡單直接，一句‘if’能頂他們三行指令，一段‘for’循環能省掉半頁紙的重複操作。就這，還隻是砍了一半功能的版本。”
    “哦……”儒班長似懂非懂點點頭，雖然聽不大懂，但江夏的回答卻讓他心裏充滿了自豪感。
    看看，還是咱們華國人聰明，一個“衣服”能頂外國佬忙乎半天！
    其中一名看起來年紀稍長、像是領隊的戰士開口問道：“精簡版就這麽厲害，那您刪了啥？能舉個例子不？”
    陌生的聲音出現，江夏抬眼看看唐連長。唐連長微微頷首，示意可以回答。也就和煦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比如，直接操作計算機內存核心區域的能力，這是c語言最核心的指針功能。還有，讓程序自己管理自己內存空間的功能，以及一些能讓程序運行速度快得飛起，但對程序員要求極高的‘技法’。”
    這裏麵的技法，就是底層優化、內聯匯編接口等小玩意，展開說太麻煩，江夏來了個一筆帶過。
    他也是看出來了，這些冒出來的戰士指定有著相應的任務，可能需要初步的計算機知識。
    但看著這些戰士眼睛冒圈圈，想一想，又換了種說法。
    “簡單說，我給他們的是一個非常漂亮、結構清晰、邏輯嚴謹的‘房子’的設計圖和建造手冊。但這房子的地基怎麽打得更深更穩內存管理啦）、房子裏的樓梯和通道怎麽設計得更精妙高效指的是指針、底層優化），這些關鍵的‘核心技術’和‘施工秘技’，我都沒給。”
    “就這？沒了地基和走廊，這房子能立得住？”
    “立得住！而且看起來非常漂亮、好用！因為它提供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高效的‘蓋房子’編程）思路！比他們現在用的那些‘搭窩棚’匯編、早期高級語言）的方法先進太多了！足夠讓他們驚豔，讓他們看到巨大的潛力。”
    “但是……”江夏一個轉折，嘴角勾起了狐狸般的笑容：
    “但是，他們想蓋摩天大樓？想在已有的‘房子’上玩出顛覆性的花樣？就會發現，缺了那些‘地基’和‘通道’，他們束手束腳，根本做不到！就像一個頂級廚師，你隻給他一把鈍刀和普通食材，他也能做出不錯的菜，但想做出滿漢全席？門兒都沒有！所以啊……”
    江夏雙手交叉，把下巴擱在手掌上麵：“所以，幾位同誌，你們到底是什麽來路？對自己的同誌還藏著掖著，這可不是咱們的作風！問得這麽細，總不會是專程來聽我講課的吧？”
    江夏這才回過神來，這突然冒出來的人，指定不是普通的戰士，他們不會問得這麽詳細……
    那名領頭的戰士被江夏點破，非但沒有尷尬，反而露出一絲讚許的笑容。轉身從自己的胸前扒拉出一個黑色的金屬盒。
    仔細看去，盒子的把手上還有道鐵鏈纏在上麵，黑漆漆的大鏈子像個蟒蛇一樣繞在這名戰士的腰間。
    “報告！我部一行五人，奉命護送文件。請您查收！”
    江夏點頭確認收到文件後，唐連長接過袋子，離得江夏遠遠的，又來了次前麵的操作，好一番折騰，這份文件才回到江夏手中。
    打開一看，喲，這不是邀請函嘛？
        下方還有一行小字：“internationa eectrotec ission”
    “iec？”江夏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國際電工委員會？！”
    “是的。”戰士點頭確認。
    “這是通過外交渠道緊急轉遞，上級委托我們務必親手交到您手上。”
    “iec是什麽？”儒班長走到江夏身邊，把大老王的腦袋扒拉開，看向江夏手裏的燙金請帖。
    江夏解釋道：“iec 是製定電氣、電子領域國際標準的權威機構，大到發電設備，小到電路圖紙，很多國際通用標準都出自他們。咱們國家 1957 年就加入了 iec，但一直是普通成員國。”
    拆開信封，看著裏麵的內容：iec tc 00101特別會議。
    “本次會議的核心議程之一，是討論並初步製定結構化高級編程語言的國際標準框架……”
    江夏手指微微收緊：“有意思，他們居然主動邀請我們去參與製定標準……”
    “誰說高盧雞傻的，這是為他們的行為上了道保險啊……”
    大老王是個機靈的，瞬間想到了前麵高盧雞inria發來的信件。雖然一個是信，一個是邀請函，但本質意義，不就是打小呆毛手裏c語言的主意嘛？
    “果然！資本主義就是這樣！不達目的不罷休！一個私下寫信要技術，一個公開邀請去開會，雙管齊下！小呆毛你可別腦袋發暈非要去參加什麽會……出去了，可能就回不來了！”
    江夏揮揮手，打斷了大老王的話，自顧自的抱著胳膊開始在腦海裏翻騰起這個iec的有關信息。
    要說這個iec還真了不起，它與 iso國際標準化組織）、itu國際電信聯盟）並稱為 全球三大國際標準組織，其標準被視為國際貿易的“通行證”。
    江夏的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時間點——2011年！那是他模糊記得的，祖國經過數十年篳路藍縷的奮鬥，才終於在iec晉升為理事國的時間點！
    從1957年加入，到2011年擁有更大話語權，走了整整54年！
    而在此之前，西方憑借“世貿”誘餌和標準壁壘，占盡了便宜……
    “去！一定要去！”江夏斬釘截鐵！
    “小呆毛你……”大老王瞠目結舌，就想上前扒拉江夏，卻被唐連長一隻手鎮壓。
    一旁新來的三名戰士眼神中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但領頭的戰士深吸一口氣，迅速調整好狀態。他挺直腰板，腳跟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對著江夏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是！江工！您的決定，我們已明確！上級指示我們：此行的唯一任務，是將邀請函安全送達您手中，並絕對尊重您的個人意願！”
    “至於後續安排……”戰士的聲音放緩了些，帶著一絲征詢的意味，“如果您同意出席，我們將全力配合唐連長，負責您此行的安全保衛工作！如果您有其他考慮……”
    他沒有把話說完，隻是再次挺直了胸膛：“無論您作何決定，我們都將確保您的意願，得到最充分的尊重和執行！”
    “那我不回來了也行？”
    戰士緊緊抿了抿嘴：“是！”
    喲嗬，這麽快回答，指定是上麵已經討論過了……
    小呆毛用力抿了抿嘴唇，壓下心頭的暖意，臉上卻突然綻放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
    “好——！我決定了……”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大老王瞬間屏住呼吸、唐連長眼神微凝、戰士們更加挺直了背脊。
    “……讓701的金珍帶著小胖墩去！”
    “啊！”
    “啊什麽啊？”江夏看著眾人呆滯小表情，笑得肩膀直抖，像隻剛偷到雞的小狐狸。
    “我說‘一定要去’，可沒說我要親自去呀！c語言可不是我發明的，我隻是提了個由頭，胖墩在這上麵可比我強多了……”
    車廂裏一片寂靜，隻剩下江夏帶著笑意的餘音。
    大老王張著嘴，半天沒合攏，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閃了腰。
    唐連長無奈地搖搖頭，嘴角卻忍不住向上彎起。
    那幾位戰士麵麵相覷，隨即眼中也閃過一絲了然和輕鬆的笑意。
    儒班長更是直接笑出了聲，對著江夏比了個大拇指。
    “誒，對了。這破會多久開來著，要是晚幾天，看能不能給洋毛子再來個震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