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李叔，這可是太貴重了點！”江夏捧著一瓣瓜，金黃的汁水順著指縫往下滴，甜香裏混著點陽光的味道。
    “這算啥！我這瓜還是從內地去的一個小姑娘手裏買的。嘿，你是不知道，那小姑娘年紀輕輕的，看著跟你差不多，一個人背著行李就跑到邊疆支援建設去了！在戈壁灘上種瓜、修渠，風裏來沙裏去，那精神頭，真了不起！
    我這瓜買的值！就當是支持咱們的邊疆建設者了！”
    江夏聞言愣了愣，小姑娘？獨自去邊疆？
    這個組合讓他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後世如雷貫耳的名字，那位被譽為“西瓜女神”的大神級人物？
    但他很快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過於巧合的猜想。目光再次落到李懷德手臂那幾道猙獰的疤痕上，心思被拉了回來。
    “李叔，”江夏咬了口瓜，甘甜清冽，語氣卻沉了些，指了指他的胳膊，“這傷……到底怎麽回事？看著不像刮碰。”
    李懷德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順著江夏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臂，無所謂地甩了甩手：“嗐！沒啥大事！年前有幾個不懂事的巴郎子小夥子），受了點外邊來的壞家夥的煽動，想摸進廠子裏搞破壞，目標是那些機床。正好讓我撞見了。攔的時候，有個小崽子手黑，亮了刀子，劃拉了幾下。”
    “他們啊……他們覺得咱占了他們的地盤，不懂這機器是給大家造飯碗的。”
    楊佑寧正啃著瓜，聞言 “啪” 地把瓜皮往桌上一拍：“狗日的！敢動咱的機器？”
    看著江夏和楊佑寧擔心的目光，李懷德又是一笑，滿滿一口濃茶下肚，語氣平靜了些：“放心吧，人都摁住了，事也查清了，就是極少數壞分子搗亂，咱們邊疆的同誌處理得幹淨利落。
    這傷，不礙事，就當是戈壁灘給老子留下的紀念章了！”
    “誒，後來才知道，是外邊的壞分子瞎鼓搗，說咱建廠是為了搶資源，其實咱廠子立了起來，頭一批就給附近公社打了鋤頭鐮刀。衝床一擺弄，比他們的鐵匠鋪子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後來那幾個巴郎子被教育了，他們家裏人還拎著奶疙瘩來賠罪。” 李懷德拿起搪瓷缸喝了口茶，“不打緊，現在廠裏跟附近群眾處得好著呢，他們還幫咱看倉庫呢。”
    江夏聽著，能想象到當時的驚險。現在的邊疆，確實不太平。外部勢力總想著煽風點火，少數不明就裏的年輕人容易被挑唆，但更多的人心裏亮堂。
    就像李懷德說的，機器轉起來了，能打出鋤頭、能軋出鐵軌，日子才能好過。。現在的邊疆並不平靜，境外勢力滲透煽動、製造事端的情況時有發生。李懷德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背後，是實實在在的凶險！
    為了保護國家財產，他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前麵！
    “李叔……您受苦了！”江夏由衷地說道，語氣帶著敬意。
    “好了好了，甭瞅了，再看這疤也下不了酒。”李懷德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主動岔開話題，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問道，“說正事，小江，你這麽急吼吼把我從邊疆弄回來，到底啥重要任務？總不能真就為了吃這口瓜吧？”
    江夏沒有立刻回答，先把那個蓋滿了紅色印章的決議書拿給李懷德看了看。就著李懷德看文件的工夫，開始翻找起剩餘的13號雪茄。
    “事，就是這麽個事！李叔，我想著，咱分成兩條線怎麽樣？”
    江夏親自把雪茄點了，塞進李懷德嘴裏。
    看著蓋滿紅章的執行令，李懷德覺得此刻就是自己人生的巔峰。果然，果然跟著這小子沒錯！
    有事，他真把你往上拉啊！
    李懷德現在頗有遇到少主的感覺，要不是楊二愣子在旁邊礙眼，指不定能幹出啥事，以此表達自己的心情。
    “我想讓您和楊廠長在明麵上撐著，應付那些不請自來的人，該走的流程走到位。”
    “那你呢？” 李懷德挑眉。
    “我鑽到下頭去。” 江夏指了指車廂地板，“直接跟研究員聊，看哪些項目是真卡了技術關，哪些是磨洋工。該保的保，該砍的就得砍。咱現在的錢，得花在刀刃上。”
    李懷德矜持的笑了笑：“明白了！唱戲搭台子我在行！保證把鑼鼓敲得震天響，讓該看的人都看過來！你放心，絕對讓楊二愣子配合好我工作！”
    楊佑寧捧著老漢瓜吃得開心，聞言點了點頭。
    好半響才反應過來那老嘎巴豆說的是自己配合他工作？
    (??へ??╬)！
    你這狗東西跑了趟邊疆就傲了？老子……
    楊佑寧看看李懷德胳膊上的傷痕，老子聽你的就是了！
    ……
    就在江夏他們分食甜瓜、敲定行動方案的同時，在他們此行目的地。
    某研究所及關聯單位的內部，消息靈通人士已經得知了審查組即將到來的風聲。
    煙霧繚繞的小會議室裏，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幾個穿著中山裝、神情各異的中年男人圍坐在桌邊，臉色都不太好看。
    “聽說了嗎？檢查組名單下來了！”一個梳著分頭、臉色發白的中年人壓低聲音，手指不安地敲著桌麵。
    “我也看到了。這兩人從哪冒出來的？以前從未聽說過！”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往來人的單位都寫清楚了的，偏偏這次，就一個人名？”
    “哼！”坐在主位的一個方臉男人冷哼一聲，掐滅了手裏的煙，“慌什麽！檢查組怎麽了？咱們的項目，哪個不是按計劃走的？賬目清楚，進展順利！他們還能雞蛋裏挑骨頭不成？”
    “賬目清楚？”分頭男人苦笑一聲，“老劉，你忘了去年那批進口元件……還有上個月那筆‘技術谘詢費’……”
    方臉男人眼神一厲，掃了分頭男人一眼，後者立刻噤聲。
    “慌什麽慌！”老劉沉聲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檢查組來了，咱們就好好接待！該匯報匯報，該展示展示！讓他們看看咱們的成績！”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一絲陰冷：“至於那些……‘說不清楚’的東西，該處理的，這兩天就處理幹淨！手腳利索點！別留下尾巴！”
    “割尾巴？” 分頭男人一愣，“你的意思是……”
    “把那些能看出問題的實驗記錄、材料單，全處理幹淨。” 男人壓低聲音，“實在不行，就說機器出故障，數據全燒了 —— 隻要沒證據，他們能奈我何？”
    “再不行……把他們往邊境帶！老毛子挖了一堆的公事，他們也想找人測試一下好不好用吧……”
    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隻有煙霧無聲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