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戲台上,不落幕可不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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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密人員在脫密期內,不得違反規定就業和出境,不得以任何方式泄露秘密……”
江夏流暢地背出條款,眼神帶著一絲促狹。哼!真當我過目不忘是假的嘛?
他晃了晃腦袋,來了個“反問”:“提問!第二章內容是什麽?第二十四條是什麽!”
“呃……第二章……”小顧被問得有點懵。
“二十四……有二十四條嘛?”小顧有些茫然的看向身邊的友人。
誰料平常一起啃黑饃饃、就著大醬吃鹹菜的好朋友們,此刻一個個默默地轉過身,隻留他獨自麵對江夏審視的目光。
“嘖嘖,不熟練啊。二十四條不就是不準在公共場所談論相關秘密?”江夏好心提點。
“哦!對對對!不準在公共場所談論相關秘密。不準使用明碼或者未經有關機關審查批準的密碼傳遞秘密。不準……”
小顧同誌仿佛開了竅,越背越順溜,臉上的尷尬也換成了得意。
“嗯,挺好。不過,還是錯了……第二章其實是涉密載體與信息管理。”大老王站在江夏身後,慢悠悠地開口。
嘿嘿,當初這個載體是啥意思,大老王可是與它糾纏了許久……
…………
江夏那邊還在逗小顧背保密守則,這邊楊佑寧的怒氣卻快把車廂頂破。
李懷德乘坐的小吉普啟動,緩緩駛離辦公樓大門,匯入黑暗的街道。
車窗外,城市的燈火在夜色中快速倒退,最終被甩在身後。車子駛上了一條小路,四周變得一片漆黑,隻有車燈劃破前方的黑暗。
車內一片寂靜。
剛才還滿臉笑容、醉眼朦朧的李懷德,此刻眼神銳利如舊,臉上哪裏還有半分醉意?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本子,借著打火機微弱的光線翻看起來。
“怎麽樣?清單拿到了?” 駕駛座上傳來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
正是本該在招待所生悶氣的楊佑寧!
李懷德頭也不抬,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拿到了!完整得很!這幫家夥,為了應付檢查,估計是把全東北能掛上鉤的高端設備都寫上了!省了我們挨個去查的功夫!”
他翻到最後一頁,用手指點了點,“喏,你看,連超大型彎折機都寫上了,說是用來對機翼整體壁板進行加工的。”
楊佑寧專注地開著車,聞言嘴角也難得地向上彎了一下,露出一絲笑意:“飛機還在圖紙上,設備倒是先引進了。看來相關幹部的‘眼光’確實很‘超前’!機器擺在哪的?去看一眼不……”
“當然要去!”李懷德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怒氣:“參數比我們廠裏那套高了不知多少倍,他們就忍心扔在倉庫裏閑置?”
楊佑寧猛地扭頭,也是一臉不可思議:“你是說……這套設備……還沒投入使用?!就在倉庫裏吃灰?”
“嗯!” 李懷德重重地點點頭。
“借著酒意,我從某個人懷裏看到了一本維護記錄。采購記錄是去年十月!安裝調試記錄……沒有!使用記錄……空白!維護保養記錄……空白!”
“凸(艸皿艸 )!這不是扯淡嗎?!好機器不用來練兵、積累經驗,難道等天上掉個呆毛崽來幫他們開嘛!”
楊佑寧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他猛地一腳油門,小吉普發出一聲低吼,速度陡然加快!
“等大事忙完了,老子要把他們吊在112廠的碉堡群裏!讓咱家那小子的‘丫鬟’去伺候一下!”
“誒誒誒……激動個啥。掉頭!掉頭先回招待所!”李懷德趕緊按住楊佑寧的胳膊,生怕他直接把車開進溝裏。
“幹嘛!那機器放倉庫裏鏽著,晚一天就是多損失一天!你不心疼我還心疼!”
李懷德趕緊伸手按在他胳膊上,另一隻手摸出煙盒,抖了半天沒抖出一根。風從車窗縫鑽進來,把煙盒吹得嘩啦響。
“你急個屁!”
李懷德終於捏出根煙,俯身在儀表盤下點著。抽了口後,不由分說的塞進楊佑寧嘴裏,讓他冷靜一點。
“咱是來查工業搬遷家底的,不是來當孤膽英雄的!倉庫靠近邊境線,老毛子的了望塔離那兒也就兩裏地,咱倆半夜摸過去,萬一被當成探子,開槍咋辦?就算沒開槍,回頭人家說咱‘越界查訪’,這賬怎麽算?”
“別忘了,咱家小子開會時,就提醒了這一點!”
楊佑寧的胸膛還在起伏,可腳下的油門鬆了些,車速慢了下來。車燈掃過路邊一道鏽跡斑斑的鐵絲網,網頂上的倒刺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那也不能看著好機器爛在那兒!” 楊佑寧悶聲道,語氣裏的火氣消了些,卻還帶著不甘。
“你忘了廠裏那台超大彎折機的事了?求爺爺告奶奶都修不了,要不是蹦出個自家孩子,老子……”
李懷德抽了抽嘴角:“不提這事,咱們還是好朋友。”
李懷德從楊二愣子嘴裏把煙取了回來,吸了口,煙蒂的火點在夜色裏明滅。
“我沒說不管,但得講規矩。這事吧,得叫上他們一起去,當著麵查機器的狀況,錄下音、記好台賬,讓他們沒法抵賴。要是咱今晚偷偷去了,回頭人家說咱‘私闖倉庫’‘篡改證據’,咱查的賬還有用嗎?”
他把煙蒂在手中攥滅,火星濺起又很快熄滅:“咱現在是檢查組,不是當年在軋鋼廠跟人搶資源的愣頭青。凡事得站在明麵上,讓人心服口服,這才叫做事。”
楊佑寧沉默了,車輪碾過一塊石子,車身顛了一下。遠處邊境線方向偶爾閃過探照燈光……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問:“你這一套一套的,從哪學的?以前你好像沒這麽聰明……”
李懷德笑了,往椅背上靠了靠,語氣裏帶著點懷念:“跟王胡子學的。去年在邊疆,我看著他調解牧民和工廠的地界糾紛,牧民拿著鐵鍬要拚命,工廠的兵團戰士也端著槍,王胡子就站在中間,非要讓兩邊把道理擺到明麵上說,一句‘不公正的調解,不如不調’,讓兩邊都服了。”
“他還說,咱做事不是為了出風頭,是為了心裏踏實。明麵上的賬算清楚了,暗地裏的貓膩才藏不住。這‘公正公平公開’,聽著虛,其實是最硬的護身符。”
楊佑寧沒說話,慢慢打了方向盤,小吉普在結冰的路麵上掉了個頭,車燈重新對準來時的路。
風好像小了些,可遠處探照燈的光依舊刺眼,提醒著兩人這裏離邊境有多近。楊二愣子忽然歎了口氣:“你去邊疆一趟,倒長了不少見識。我這輩子仗沒打好,鋼也沒軋好。好像也沒幹過別的,是不是也該出去曆練曆練?”
“你?” 李懷德樂了,“讓你去邊疆跟牧民打交道,你怕是三句話說不完就跟人吵起來。”
“滾蛋!” 楊佑寧笑罵一句,可臉上的鐵青已經褪去,握著方向盤的手也鬆了些,“明兒先把審計的戲唱完,帶著他們去倉庫 —— 當著麵讓他們看看,自己引進的好機器,是怎麽在倉庫裏生黴的!”
小吉普的車燈在夜色裏漸行漸遠,身後的邊境線被黑暗吞沒,隻有偶爾閃過的探照燈光,像顆懸在頭頂的警示燈。
遠去的兩人不知道,某間倉庫,一個梳著中分頭的中年男人正渾身打抖的咒罵著。
“咋現在還沒人影!熟悉的老毛子都要換防了……”
“給上麵打個電話問一問,不是說看出來調查的人唱的是‘二人轉’?他們故意把機器的事漏了出去?可現在根本沒人來!”
“冷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