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貴人這話從何說起！你我素日無冤無仇，我為何要加害於你！”
    “無冤無仇？”孫妙青低頭看著自己已經平坦的小腹，再抬頭時，憤恨溢出來，“若非嫉妒我腹中龍嗣，你怎會……”
    “夠了！”胤禛開口，止住兩人的話語。他淩厲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掃過，最終落在沈眉莊身上，“沈貴人，你且將方才所見，一五一十道來。”
    沈眉莊緩緩抬眸，正對上甄嬛驟然亮起的目光，那雙杏眼裏閃動著勝券在握的鋒芒。而一旁的孫妙青則死死盯著她，眼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回皇上，”沈眉莊聲音清冷如霜，“今日申時三刻，莞貴人邀嬪妾至荷花亭賞景用膳。膳畢正欲告退，恰見妙貴人過來。嬪妾念及妙貴人懷有龍嗣，便先行避讓，待她入亭後再行離去。誰知妙貴人與莞貴人擦肩而過時，突然跌坐在地。之後的事，皇上都已知曉。”
    曹琴默站在角落，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看見甄嬛唇角幾不可察地揚起，那抹笑意轉瞬即逝，卻透著十足的把握。再觀皇上陰沉的麵色，曹琴默暗自搖頭——這事估計還真的不是甄嬛所為。但你甄嬛，明知道妙貴人有孕，為何不避開？
    孫妙青顫抖著指向甄嬛，眼淚掉了下來：“皇上明鑒！嬪妾分明感覺到有人伸腳絆住嬪妾的！”
    胤禛的目光如寒潭般落在甄嬛身上，看著她倔強抬起的下頜，眸子盈滿不甘。
    “莞貴人，褫奪封號，為妙貴人腹中龍嗣抄寫《金剛經》十卷。”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甄嬛瞬間蒼白的臉色，“未抄完前，不得踏出半步。”
    “皇上！”甄嬛滿是震驚與委屈，“嬪妾沒做過！”
    孫妙青虛弱地靠在軟枕上，同樣是不甘心。但是胤禛撫著她的手腕，隻留下句“晚些再來看你”就離開了，經過甄嬛身邊時，連一個眼神都未施舍。
    沈眉莊隱隱歎口氣，看了她一眼，讓浣碧和流珠把甄嬛扶著起來，然後一同離開了。其餘人見沒熱鬧了，也陸陸續續的走了，屋內最後就剩下曹琴默她們幾個。
    “皇上就這麽信任甄嬛嗎，一個孩子，都不能廢了她！”
    這話聽的曹琴默是心驚膽戰，怎麽看年世蘭的意思，這個孩子好像不是甄嬛下手的。
    年世蘭那雙鳳眸中再度燃起熊熊怒火，她咬牙切齒地咒罵著，雖隻是些零碎的隻言片語，卻讓侍立一旁的曹琴默還原出事情的真相——原來那孩子當真與甄嬛毫無幹係。
    孫妙青雖素來身子骨強健，可自打她有孕以來，在翊坤宮中浸染歡宜香的馥鬱氣息，終究是傷了根本。太醫早先便診出她有滑胎之兆，此番舟車勞頓後又在香霧中熏染數日，待到複診時，老太醫連連搖頭，直言其身子已然油盡燈枯。年世蘭見機不可失，當即借題發揮，將禍水引向甄嬛，意圖一箭雙雕。誰曾想皇上聖心獨斷，僅僅下令將甄嬛禁足思過，倒叫她這番精心謀劃落了個空。
    年世蘭鳳眸含煞，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盞叮當作響。她指著曹琴默厲聲嗬斥：“都怪你這沒用的賤人！本宮指望著你出謀劃策，結果呢？半點用處都沒有！”話音未落，她已抓起案上的琺琅茶盞，狠狠朝曹琴默砸去。
    麗嬪見狀，嚇得臉色煞白，卻還是咬牙衝上前，一把將曹琴默護在身後，急聲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臣妾和曹貴人前些日子發現了一樁要緊事！”
    年世蘭冷笑一聲，斜睨著她：“哦？什麽事？若敢糊弄本宮，仔細你們的皮！”
    麗嬪連忙道：“甄嬛身邊那個總穿綠衣裳的丫鬟，她前幾日，在宮中偷偷燒紙錢！”
    “竟有這事？”年世蘭眸光一凜，怒氣稍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冷的興味，“宮中私燒紙錢可是大不敬之罪，那賤婢當真如此大膽？”
    “千真萬確！”麗嬪連連點頭，生怕她不信。
    曹琴默本打算留著浣碧這顆棋子日後再用，可麗嬪為平息年世蘭的怒火，竟先一步抖了出來。她心中暗道可惜，卻也順著話鋒繼續道：“娘娘，那宮女不敢在碎玉軒內燒紙，顯然是有意瞞著甄嬛，可見其中必有隱情。如今皇上正命甄嬛禁足，咱們何不借此機會……”
    她故意留了半句，年世蘭卻已心領神會，眼中寒光閃爍，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狠毒的笑意。
    曹琴默沒有再多問年世蘭的打算。這幾個月來，在她的有意作為下， 年世蘭覺得她越發的不中用，許多要緊事都不再讓她經手。
    離開清涼殿前，曹琴默腳步微頓，目光落在內室床榻上的孫妙青身上。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當是她主動用力跌倒，才讓孩子流掉的。如此心性，若是勘不透年世蘭身邊不宜久留，到底也是徒勞。
    輕輕攏了攏袖口，曹琴默拉著麗嬪退了出去。
    剛到園子便痛失皇嗣，胤禛的心情可想而知，嬪妃們也都識趣地收斂了些，鮮少在園子裏走動。好在匯芳書院地處偏僻，倒成了難得的清淨地。曹琴默每日都特意挑在傍晚時分，與麗嬪一同帶著溫宜在附近散心。一路上花影扶疏，晚風徐徐，倒也平安無事，沒惹出什麽風波。
    轉眼間，溫宜的周歲將至。胤禛難得展露慈父心腸，要為她舉辦一場周歲宴。他說這話時，曹琴默正在為女兒繡製新衣，聞言指尖一顫，針尖險些紮破指腹。她怔了怔，隨即眼眶微熱，趕緊謝恩——宮裏的公主素來比不得阿哥金貴，淑和公主至今還養在公主所，一年到頭也見不到皇上幾麵。如今溫宜能得如此殊榮，怎能不叫她欣喜若狂？
    等胤禛走後，曹琴默這心才冷靜下來。這次宴會絕不會太平，估計是胤禛想借此機會讓甄嬛出來的借口，沒關係，反正主角仍舊是溫宜就夠了。
    曹琴默心酸又難過，看著在一旁抱著溫宜傻樂的麗嬪，決心想辦法讓她再這次宴會上出頭。便宜外人是便宜，何不想辦法讓麗嬪壓住甄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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