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又到了周言坐班的日子。早上9點，周言慢悠悠地騎著自行車朝鋼鐵廠駛去。
    還沒到廠門口，周言就遠遠瞧見那兒圍了一大群人。人群嘈雜，七嘴八舌的討論聲和隱隱約約的哭聲傳進她的耳朵。
    周言心裏一緊，趕忙加快蹬車的速度，到了近前，把自行車一放，就往人群裏擠去，急切地想看看究竟出了什麽事。
    擠到人群裏麵，周言看到保衛科的張順也在，便趕忙上前問道：“張順哥，發生什麽事了？”
    張順看到周言，一臉無奈地說：“唉，一車間裏死了一個人。”“啊？咋回事啊？”周言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張順歎了口氣，說道：“應該是餓昏了，現在大家都吃不飽飯，這人估計是餓得頂不住，倒在機器上，結果就被機器給壓了。現在家屬找到廠裏，要求廠裏賠償呢。”
    周言皺著眉頭問：“那廠裏怎麽說？”張順苦笑著說：“還能怎麽說？隻能認倒黴唄。畢竟人確實是死在廠裏，而且也確實是被機器壓到了。”
    周言心情沉重，轉頭看向哭鬧的家屬。這一家人的模樣讓人心中一陣刺痛。他們每個人都呈現出餓到極致的慘狀，四肢腫脹得不正常，臉頰也腫得發亮，皮膚緊繃，仿佛一戳就會破。
    有幾個小孩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分明，像是要衝破那層薄皮。更讓人痛心的是，肚子高高鼓起，像懷了幾個月身孕，與瘦巴巴的四肢形成強烈反差。
    周言觀察著圍觀的眾人，發現這種情況竟十分普遍。不少人都有著類似的病態，或腫或瘦，整個人毫無生氣。
    深深地歎了口氣，心中明白，這旱災帶來的饑荒已經如毒瘤般侵蝕著人們的身體和生活。
    大家在饑餓的邊緣掙紮，每一個人都在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周言目睹廠門口那起因饑餓引發的悲劇後，心情沉重地回到辦公室。
    在辦公桌前呆坐片刻，心中煩悶，起身在廠裏漫無目的地閑逛。不知不覺，來到一車間門外。朝裏望去，工人們雖都在各自崗位上忙碌，但氣氛明顯壓抑。
    這時，周言看到幾個身著白色消毒服的人背著消毒工具從車間裏出來。周言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車間裏傳來一陣喊鬧聲。
    周言趕忙回頭，隻見一個中年婦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顯然是餓昏了。周圍的人迅速圍上去，七手八腳地將她扶坐起來。車間主任急忙從一旁拿起一個杯子，給她喂水。
    好在不一會兒，那婦女悠悠轉醒。周言見狀，暗自歎了口氣，心想大家這是經曆得多了，應對起來都有條有理。
    在廠裏逛了一圈後，周言滿心無奈，再次歎了口氣，轉身回到辦公室。
    中午時分，周言從空間裏拿出兩個包子，就著一杯水，吃完後，準備整理下抽屜。
    當拉開抽屜，一張報紙映入眼簾，上頭醒目的標題寫著“大躍進，畝產萬斤”。周言不禁嗤笑一聲，眼中滿是無奈。
    “大躍進的負麵影響已經嚴重顯現了，對農業、工業造成了全方麵的破壞。再加上這三年自然災害，唉……”周言喃喃自語。
    想起曾經在曆史書上看到的大躍進描述，那時喊著畝產萬斤的口號，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可如今親身經曆，才真切體會到那盲目冒進帶來的後果有多嚴重。
    以前搞大躍進，大家都滿懷激情地喊著畝產萬斤，仿佛糧食能憑空變多。現在倒好，旱災肆虐，地裏的莊稼收成寥寥無幾，大家連飯都沒得吃。
    曾經那些不切實際的口號，在殘酷的現實麵前，顯得如此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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