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被人抓住空門，渾身僵硬，腹背受敵。
    眼見那道神魔虛影的利爪已然貼近自身的胸膛，外層的黃皮油紙在其麵前與普通的白紙沒有任何區別，輕易就被洞穿。
    李言希的劍氣同樣已經距離身前不出三尺，已經能感受到那恢宏至極的鋒銳意氣。
    老者麵色猙獰道：
    “既然如此，那就與我一同陪葬吧！”
    紙軀之內，那顆心髒微微收縮，無數黏稠的血液溢出，令那隻已經沒入軀體之內的利爪無法再度向前半寸。
    紙軀之前，那道巨大而璀璨的劍氣同樣凝固，似乎被某種偉力硬生生定在了原地。
    ……
    穆遊之，土生土長的大離京都人士，出生在鍾鳴鼎食之家，從小接受的是十分傳統的大離官僚式教育。
    在年少時武道天賦初露頭角之後，便被大離皇室秘密招錄，接受正統的武道培養。
    他的道，和曆代以來許許多多由大離皇室培養出的[法相]境第四階段的武人一般無二。
    雖然細節處或有偏差，但其核心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名為：山河永存。
    在曆經無數磨難與感悟之後，穆遊之成功勘破[法相]境的約束，邁入了世間罕有的[千祀]境武人的行列。
    而後，享了幾十年清福之後，他就投身到了平反道觀王反叛的戰爭之中。
    再然後，他就死了。
    這就是他穆遊之的生平。
    ……
    老者麵色肅然，心中默念某道口訣，雖然自身之道無法運轉，但他仍有手段可以爆發出瞬殺此地所有人的力量。
    比如說，借力。
    力量的源頭來自於大離王朝在無數年的統治期間，曾耗費巨大人力物力修建過的五座廟宇。
    每座廟宇的位置都十分神秘，在大離王朝內部，知道這五座廟宇存在的人不在少數。
    但真正知道它們位置所在的，恐怕不足一掌之數。
    這五座廟宇可能位於高山之上，也可能藏在地底深處，還可能位於某座不起眼的小城之內。
    就連穆遊之，也不知道其中任意一座廟宇的位置所在。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天下五大洲，一洲之內必定會有一座廟宇存在。
    廟宇之內，不供神佛，不供先賢，隻供奉對大離王朝的統治有過一定貢獻的人。
    其內供奉的雕塑，尺寸按照貢獻大小來決定，小的甚至隻有拇指大小，大的足有數十丈之高。
    它們的作用也很簡單：向對大離王朝做過貢獻的武人，提供力量上的援助。
    但它也有著許多奇怪的規矩，穆遊之曾見過寫著這些奇怪規矩的紙張，至今仍曆曆在目：
    一、每一百年，可借力一次。次數不可累加。
    二、隻有自身雕塑被廟宇供奉著的武人，才能向廟宇借力。
    三、[法相]境武人借力，其力量上限不會超過[法相]境；[千祀]境武人借力，其力量上限不會超過[千祀]境。
    四、被央中洲廟宇供奉的武人，可在五洲之內任意一洲借力；被其餘四洲廟宇供奉的武人，無法進行跨洲借力。
    五、借來的力量隻會用來對付敵人，而不會用於提升自身。
    六、何為敵人，由力量本身進行決斷。
    七、借力之後，會根據所借力量大小，對借力者雕塑進行相應的尺寸縮減，直至縮減到最小尺寸。
    八、貢獻變大，或者變多，雕塑會進行相應的尺寸增大，直至增大到最大尺寸。
    九、跌破最小尺寸後，雕塑不會消失，但會移入偏殿供奉，無法借力。
    ……
    ……
    穆遊之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雕塑具體在哪一洲的廟宇之內，尺寸又會有多大。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的雕塑，一定會被央中洲、下南洲兩座廟宇的其中一座所供奉。
    黃皮油紙之內，心髒逐漸變得枯萎，一股玄奧的力量也在不斷滋生。
    代價肯定是有的，隻是不會寫到紙麵上明說。
    雖然臨近死亡，老者眼神反而明亮了些許，臉上的褶皺翕動，似乎露出一抹笑容：
    “不知道會是哪位前輩前來助我？”
    半空之中，逐漸出現一點光亮，一股繁雜深奧的波動傳來。
    光亮蔓延開來，逐漸化作一道虛幻的身影，乃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頭兒。
    老頭兒麵容清瘦，身穿一襲白色長袍，長長的袖口上繡著淡淡的雲紋，寬鬆的衣襟隨風飄蕩。
    其背後有山河虛影浮動，生機盎然的山水叢林之間，隱隱有鶴鳴鬆聲傳來。
    “這是……我自己？”
    老者看著半空中的虛影，瞪大了眼睛。
    半空之中，那老頭兒扭頭一轉，就把目光投向了王座之上的男人。
    老頭兒揮動雲袖，身後的山河虛影中飄出朵朵白雲，繚繞周身，對著男人說道：
    “此乃邪祟，本為死屍，巧借邪法，食武人之精血，吞武人之骨骸，方得苟延殘喘，實乃大惡不赦，當除之。”
    男人皺眉，神魔虛影瞬間消散，再次出現，已然在那老頭兒身後，黑血湧動之間，利刃已然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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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兒輕笑一聲，山河虛影之中，突然出現一隻祥鶴，尖尖的鳥喙對著那虛影一啄。
    頃刻間，神魔虛影潰散於無形。
    男人身軀一抖，王座之上僅剩的三道幽芒也盡皆破滅。
    目光閃爍之間，男人手指微動，就要用出自己的殺手鐧。
    但老頭兒又緩緩開口：
    “邪祟，欲要行那不軌之事？”
    山河虛影之中，鬆濤之聲湧現，男人瞬間僵在王座之上，莫說殺手鐧，就連體內真氣也無法運轉。
    旁邊觀戰的老者老淚縱橫：
    “受了這般磨難，竟險些忘了老夫當年是何等的強大。”
    老頭兒伸出手指輕輕一拈，一道流雲緩緩飛出，卻在轉瞬之間就來到了男人身前，將其籠罩在內。
    老頭兒淡然一笑：“寂滅罷。”
    雲彩流轉，男人口不能言，雖有殺招，但卻無法祭出，隻能眼睜睜看著周身雲彩消磨自身軀體，磨滅自身靈智。
    男人心中萬分悔恨，沒想到一步錯失先機，竟然導致數百年積累付之東流。
    “不過隻要本源不滅，百年之後，本王就可再度王者歸來。反倒是這穆遊之，此舉之後，定當必死無疑。”
    男人心中這般想著，反而安心赴了黃泉路。
    片刻之後，雲彩消散，王座之上，男人的軀體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一團汙漬於底座之上。
    仙風道骨的老頭兒嗬嗬一笑，一伸衣袖，雲彩便鑽了回去。
    旋即，他又把目光移到了李言希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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