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推移，夜色愈發深沉。
    茶樓裏，台上的說書先生也已經講的精疲力竭，手中醒木猛然一拍，抑揚頓挫的喊了一句：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台下的眾人紛紛吆喝起來，有的鼓掌，有的罵街。
    有人從兜裏掏出幾枚銅板碎銀扔上台去，也有人抓起桌上的瓜子花生，劈頭蓋臉的砸去。
    但無論怎樣，說書先生還是微微鞠躬，一一道謝。
    大家來這兒就是為了尋個開心，讚譽也好，辱罵也罷，肯坐在這裏聽到散場，就是給他最大的麵子。
    台下，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暗中盯上的聶白凝看著眾人的舉動，正在猶豫要不要也給些賞錢。
    聶白凝悄悄看了看身旁的李言希，發現他正盯著某處怔怔出神。
    順著目光看去，那裏赫然站著一壯碩高大、一瘦小精悍的兩位漢子。
    聶白凝無瑕關心他人的特殊愛好，隻是見到李言希正在走神，便湊到丫鬟身邊，小聲喊了一句：
    “霜兒，我們也賞些錢罷。”
    霜兒全名白霜，自幼便待在聶白凝身邊。
    兩人雖是主仆，但感情極佳，親若姐妹。
    就連白霜這名字，也是聶白凝對應著自己的名字給取的。
    霜兒摸了摸錢袋，麵色有些犯難。
    兩人出來遊玩許久，又出身富貴，買完東西隨口就是一句：“不用找零。”
    此時，口袋裏的小麵額銀票已經被花的精光。
    剩餘麵額最小的一張，也是五十兩起步。
    “少爺，別人都賞幾文半兩，咱們一下子扔五十兩，會不會太引人注目了？”
    嗬嗬，這時候才擔心引人注目？李言希微微一笑，伸出手來，說道：“兩位，在下這裏倒是有些碎銀。”
    “多謝兄台。”
    聶白凝向他投來善意的目光，伸手去拿碎銀，卻被李言希躲開。
    她的眼神漸漸從感謝變成疑惑。
    李言希淡淡的說出下半句話：“但得拿銀票來換。”
    聶白凝微微有些怔神，她是嬌貴了些，但不是傻。
    “拿五十兩銀票換你的一小塊碎銀？”聶白凝用不可置信的語氣重複一遍。
    “不，五十兩不夠，得是二百五十兩銀票才行。”李言希淡淡道。
    “但我也不是什麽見錢眼開的小人，自然不會占你們的便宜。”
    “恰好我這人會些卜卦之術，觀你印堂發黑，恐有凶兆。不如讓我給你算上一卦，也算抵了這些銀錢。”
    “少爺，別信他的鬼話。此人定是什麽江湖騙子！”
    自打李言希說出“二百五十兩”的那一刻，丫鬟霜兒對李言希的感觀就跌到了穀底。
    聶白凝卻有些猶豫。
    一來，她人生第一次夜間出來聽故事，且不說那說書先生功底如何，但總歸她是聽進去了。
    二來，聶白凝意外的發現自己對麵前的“江湖騙子”並沒有什麽反感。
    反而還有種想要親近的感覺。
    眼見茶樓裏的人越來越少，說書先生也收拾好了東西，準備下台。
    聶白凝果斷做出抉擇，扭頭對霜兒說道：“掏錢吧。”
    李言希心裏有些欣慰，雖然這姑娘傻是傻了點，但好歹算是有些魄力，能夠把握住救命的機會。
    霜兒還想說些什麽，但卻被聶白凝用眼神製止，隻得悶悶不樂的掏出三張銀票來。
    一張五十兩，兩張一百兩。
    加起來剛好是個二百五。
    聶白凝拿到李言希手中的碎銀，拋給了說書先生。
    李言希也收下了銀票，對聶白凝說道：“姑娘，咱們開始吧？”
    聶白凝聽到“姑娘”二字，瞳孔微縮，心道這人的確有些本事。
    “怎麽開始？你不需要什麽工具嗎？”
    在聶白凝的印象裏，算卦的總得用點什麽工具，比如龜甲，比如銅錢。
    高端一點的，也得沐浴更衣，而後才能夜觀天象。
    “不需要，我的眼睛和雙手就是最好的工具。”
    李言希伸出雙手，在聶白凝的手腕上亂摸一通。
    是真的在亂摸，絲毫沒有享受的那種。
    短短一會兒的功夫，聶白凝白皙的手腕上就多出了幾道紅印子。
    李言希鬆開手掌，目光如炬，死死的盯住聶白凝的胸脯。
    自覺時間差不多了，李言希便作出一副震驚的模樣，說道：
    “姑娘，你這是大凶之兆啊！”
    “這樣吧，我給你畫一道符，倘若三日之內遇到什麽危險，便默念咒語，便會有一具光之巨人前來助你。”
    不等聶白凝反應過來，李言希便伸出手指，蘸著龍根茶的茶水，在她的掌心亂畫一通。
    李言希又在她的掌心寫下兩個字，說道：“這是咒語，一定要牢牢記住。”
    聶白凝愣愣的點了點頭。
    李言希對著聶白凝神秘一笑，一個閃身，便消失在茶樓之中。
    “人呢？”
    聶白凝有些驚訝，“這等速度，怕不是真遇到話本裏的世外高人了？”
    “什麽世外高人，府上能達到這種速度的人多了去了，見到小姐您，不還是得恭恭敬敬的？”
    丫鬟霜兒輕輕揉著聶白凝發紅的手腕，沒好氣道：“我看那人就是想占您的便宜。”
    “這下好了，您也算是落得個人財兩空的下場啦！”
    “霜兒，誰教這麽措辭的？”聶白凝臉蛋微紅，與霜兒糾纏到一起。
    ……
    ……
    茶樓外，某個漆黑角落。
    “他娘的，那倆娘們怎麽還不出來？”
    一高一矮的兩個漢子縮在陰影裏，瘦小漢子脾氣暴躁，忍不住罵了一句。
    “莫急。幹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高大漢子閉著眼睛，盤坐在陰影之中。
    他平攤開的一隻手掌中央，一枚黑紅交織的眼珠正在不斷閃爍，整個畫麵顯得格外詭異。
    “老大說的對，幹咱們這行一定不能心急。”瘦小漢子諂媚的附和道。
    “我能感受到，這女人身上的東西很不一般。”
    “或許，做完這單，咱們就得立即離開東臨城。”
    高大漢子話音剛落，兩道人影就從茶樓門口走了出來。
    正是女扮男裝的聶白凝與丫鬟霜兒。
    高大漢子的眼中爆射出一抹精光：
    “來了！尋處僻靜地方，找機會直接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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