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希飛快的趕至觀海樓，隻見整座樓體都散發著一層宛若虛幻般的微光。
    白日裏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入口大門，此時正對著水波悠悠的青弦湖湖麵，靜靜的敞開著。
    李言希謹慎的走到門前，拱手先行了一禮：
    “在下陸仁甲，下南洲人士，久仰觀海樓大名，今日深夜造訪，多有突兀，還請樓中前輩海涵。”
    空氣出奇的安靜，透過那扇大門，隱約可見樓內彌漫著如綢緞般的白霧。
    縱使以李言希如今的感知力，也無法透過白霧看清樓內的布置。
    李言希在門前等了半晌，依舊無人回應，他眉毛一挑：
    “沒人？那我直接進去了嗷？”
    周圍依舊靜悄悄的。
    見狀，李言希也不磨嘰，當即邁出兩步，便踏入樓中，身形瞬間便被白霧吞噬，消失不見。
    然而，李言希進樓之後，觀海樓的大門並沒有合攏，樓體也仍散發著淡淡的光亮，似乎依舊在等待著什麽。
    不多時，果然有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從夜色中走了出來。
    走在前麵的那名男子相貌堂堂，氣度儒雅，隻是眼神中卻透露出些許疲倦，像極了一位飽受社會摧殘的中年男性。
    他的懷裏還抱著一具嬌小的軀體。
    倘若李言希在場，一眼就能看出，這道嬌小身影正是讓他很有“感覺”的聶白凝。
    男子身後跟著一位眼窩極深、麵容威嚴的老人
    正是聶府的大管家。
    大管家站在男子身後，恭敬的低頭詢問：“家主，方才何不讓我將那小子攔下，以免他影響了小姐的療養？”
    卻見此時的聶白凝麵無血色，嘴唇卻如血般鮮紅，整個人的氣息紊亂無比，被人抱在懷裏也毫無知覺。
    原來，自從那日聶白凝遇刺昏迷，便一直沒有醒來。
    這幾天裏，她的身軀時而冰寒，時而灼熱，有時甚至短暫的停歇了呼吸，沒了生命體征。
    無論是醫道聖手，還是黑色貝殼，都無法令其狀態好轉，反而有種愈演愈烈之勢。
    聶家家主心裏清楚，這是因為女兒體內蘊藏的東西被引動了。
    但他卻萬分困惑，自聶白凝出生以來，體內的東西從未有過異動。
    怎會因為一次小小的遇刺而突然爆發了呢？
    眼見女兒的生命危在旦夕，迫不得已之下，聶家家主這才帶著女兒來到了觀海樓前。
    城主大人閉關，整座東臨城內，能壓製住那樣東西的，也就隻有觀海樓裏的那位了。
    茲事體大，今夜，聶家家主帶著得力幹將大管家，親自抱著女兒來到了觀海樓前。
    在等待觀海樓開啟的過程中，卻意外發現了在草叢裏蹲伏著的李言希。
    大管家本想直接出手，將這意外闖入的家夥斬於馬下，但卻被聶家家主攔了下來。
    “家主，方才為何不讓我攔下那小子？”大管家的語氣中帶著不解。
    “凡被選中者，皆有資格入樓一觀。
    這是那位當年定下的規矩，既然他被允許進入樓中，我們自然沒必要駁了那位的麵子。”聶家家主淡淡說道。
    大管家卻擔憂道：
    “可是，能被觀海樓選中之人，無一不是身懷特殊之人。倘若小姐體內的東西就是因他而被引動，那豈不是……”
    聞言，一向隨和的聶家家主頓時笑了：
    “笑話，東臨城內臥虎藏龍，高手無數。每年能被選中進入觀海樓的武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凝兒在東臨城待了十六年，體內的東西才被引動了一次。
    倘若恰好是被那入樓的年輕武人引動的，你知道這其中的概率有多低嗎？”
    “更何況，如果不出所料，樓內的那位應該依舊待在第十二樓。”
    “我們有城主府的密令，凝兒一入樓，便會被送到那位身前療傷。但那位年輕武人卻要從一樓慢慢攀登。”
    “難道你覺得那年輕武人能一口氣攀登到觀海樓第十二樓嗎？”
    大管家仔細琢磨了一下，發現還真不太可能，於是順手就拍了個馬屁：“家主高見，家主英明！”
    聶家家主麵帶微笑，用柔和的眼神看向懷裏的女兒，
    “凝兒，你且再忍受一下，等過了十七歲的生辰，這一切就都不用再讓你來承受了。”
    聶家家主抱著聶白凝，緩緩走到觀海樓的門前。
    大管家緊隨其後。
    兩人麵色肅重，聶家家主取出一塊令牌，輕輕的塞到女兒懷中，動作輕柔的將她放進了門內。
    白霧陣陣翻湧，聶白凝的身軀旋即消失不見。
    聶家家主麵向觀海樓微微鞠躬，身後的大管家急忙照做。
    “前輩，接下來就懇請您多費些心力了。”
    觀海樓樓體外的光亮微微閃爍，似乎應允下來，而後緩緩消失不見。
    那扇正對著湖麵的大門，也悄然閉合起來。
    ……
    ……
    “嘎——”
    “嘎——”
    兩道嘶啞難聽的禽類叫聲在耳邊響起，陣陣帶著些許涼意的微風拂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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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言希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平躺在一間小院的地麵上。
    此時正值夜晚，圓而大的皎潔月亮懸掛在天邊，整個小院內都被撒滿銀白色的月光。
    小院內的地麵是土地，身後的房屋顯得有些破舊簡陋。
    身旁有一株歪歪扭扭的槐樹，有兩隻黑色的烏鴉正站在枝頭放聲高歌：“嘎——嘎——”
    身前是一口長滿了綠苔的水井。
    “這哪啊？我不是進了觀海樓內嗎？”
    李言希看著院內的場景，竟然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腦海中仿佛有些死去的記憶正在攻擊他。
    李言希猛然砸了砸腦袋，用驚疑不定的神情注視著身前的那口水井。
    愣了片刻——
    他緩慢的、快速的、毛骨悚然的、難掩興奮的挪動腳步，踱步到這口水井之前。
    李言希低頭看去——
    幽暗的井底不知深淺，但能看見底部波光粼粼的水光。
    李言希瞪大了眼睛，憑著本能順手一摸，竟然摸到了一個木桶。
    他將木桶往井底一甩，抓住桶上係著的粗糲繩子，緩緩發力，一桶井水便被他提了上來。
    李言希再次憑借本能隨手一抓，竟然從地麵上摸到了一個水瓢。
    李言希拿起水瓢，舀起一瓢井水放到嘴邊，咕嘟咕嘟就喝了個精光。
    “嘶～爽！”
    冰涼的井水劃過喉嚨，讓他渾身都打了一個冷顫，但精神卻瞬間飽滿，頭腦變得異常清明。
    “艸！這熟悉的感覺！”
    李言希喝完一瓢水，爆了一句粗口。
    他終於想起來這是哪裏了。
    這他娘的不就是夢開始的地方——落雲城旁的鬆風鎮，他人生中住的第一間凶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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