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海樓第七層。
    一個死氣沉沉的老頭兒抬頭看著萬裏無雲的蔚藍天空，蒼老的麵孔中透露著些許疑惑。
    沒錯，這個老頭兒正是失蹤了足足五天的朝天觀。
    他並沒有碰到什麽大隱於市的高手，而是在那天夜晚主動進入了觀海樓之中。
    並且在外界過去的五天裏，憑借著自身天賦，成功的登到了第七層樓。
    這等登樓速度，隻能說朝天觀不愧是下南洲一方大勢力朝聖山莊的副宗主。
    如果不是把太多精力投入到了宗門事務之中，這個骨瘦如柴的老頭兒或許還能在武道上更進一步。
    成為[法相]境中實力最為頂尖的那一批人，不在話下。
    值得一提的是，朝天觀在觀海樓前三層的“觀真”之中，已經看到了李言希操縱圓鏡對他施加影響的畫麵。
    但……
    即使知道了真相，他依舊無法擺脫這種影響，並下意識認為李言希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外加忘年知己。
    這就是圓鏡的恐怖，也是“千祀之上”的恐怖！
    此時，朝天觀正處在一片無垠的海域之中。
    放眼望去，就隻有他腳下這艘款式老舊的帆船可以稱得上是立足之地。
    當然，朝天觀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五洲之人，他的腦海中是沒有“海”這一觀念的。
    在他的認知裏，自己正處在一座超大的湖泊之中。
    而且這還是一座有味道的鹹水湖。
    朝天觀站在甲板上，謹慎的朝四周的海麵打量著。
    通過前幾層樓內積累下的經驗，此時的他已經基本了解了觀海樓的登樓機製。
    等待——出現功法——參悟功法——出現小怪——與小怪廝殺——死通關。
    但令他疑惑的是，他在這片海域上飄蕩了許久，發現功法之後，急忙參悟。
    等參悟時間結束，海麵頓時暗流湧動起來。
    朝天觀甚至已經看到了那海底下的怪物陰影伸出了滿是吸盤的觸手。
    然而，就在短短一刹那後，怪物就忽然消失了。
    海麵也再次恢複平靜。
    接下來足足過去數天的時間，朝天觀也再沒發現任何異象。
    他疑惑不解，如果怪物死了，他應該已經回到了那處木質房間之內。
    如果怪物沒死，它為什麽不來攻擊自己？
    “難道這怪物已經有了靈智，要與我打持久戰？”
    朝天觀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是因為下麵有個人把樓裏的能量都調走了。
    他這層的怪物沒了能量支撐，便立刻消散於無形。
    但按照觀海樓的機製，這樣並不算朝天觀通過考驗。
    所以他就被卡在了這片海域裏。
    通俗來講，他卡bug了。
    而且這bug短期內都不會被修複。
    但朝天觀並不自知，仍在小心謹慎的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早在第六層樓，他就隱隱有種感覺：自己最多也就隻能再上一層，或者兩層樓了。
    此時身處第七層，他早已抱著“每一層都是最後一層”的決心，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朝天觀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盯著海麵，冷哼一聲：“這等陰險狡詐之物，怕不是想等我心神疏忽之際，再行偷襲之舉。”
    “偏偏老夫就不給你偷襲的機會！”
    他站在船頭，神情專注，身子一動不動，就這麽和空氣博弈起來。
    ……
    不知站了多久，久到朝天觀都感覺自己的小腿隱隱傳來酸麻之感。
    海麵依舊沒有絲毫波動。
    “難不成這廝已經離開這片區域了？”
    感受著身體裏傳來的疲倦感，朝天觀一番天人交戰，終於決定先舒緩一下身子。
    “老夫就休息一下，就一下，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心中這般想著，朝天觀伸了伸腰，抬了抬腿，準備坐下來休息一陣。
    但還沒等他坐下，遠方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轟隆隆！！！
    朝天觀一愣，急忙抬頭，隻見無邊的海水被連天掀起，宛若龍卷般鋪天蓋地。
    他腳下的帆船在這巨大的海嘯麵前，就宛若一粒稻穀般渺小。
    朝天觀看著這幅場景，麵色猙獰：“艸！你有這種實力，還用得著這般埋伏老夫？”
    海嘯不語，隻是一昧向前奔湧，瞬間將朝天觀的帆船吞噬得無影無蹤。
    ……
    ……
    第四層。
    雨勢逐漸變小，天空中的烏雲卻並沒有緩緩消散，反而變得更加厚重起來。
    天空愈發暗沉。
    在最後一滴雨水落到李言希的身上時，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中泛起一縷淡淡的水光，身軀之內似乎傳來了若隱若現的水聲。
    巨大裂縫中，無數的異獸早已張開了滿是尖牙利齒的猙獰大嘴，翹首以待。
    雨水停下的瞬間，它們立刻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扭動著龐大的身軀，渴望著即將到來的殺戮。
    轟隆！
    伴隨著巨大的聲響，地麵上的裂縫再次開裂，最先飛出的是一隻渾身長滿青黑細鱗、身如蛟蛇首如鯊、背後還長著幾對黑色翅膀的怪誕生物。
    按照前世電視劇裏的邏輯，封印解開後，最先跑出來的怪物都是實力最弱的。
    這是因為boss要留到最後登場，給主角團留足發育的時間。
    但在現實裏，最先跑出來的異獸，都是實力最強的異獸。
    殺戮的本能驅使著它們將身前的人類撕成碎片。
    這頭身似蛟龍首似鯊的異獸甫一登場，便長嘯一聲，背後翅膀扇動，身軀竟然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足足八條異獸，瞬間朝李言希撲殺而來。
    此時，李言希才剛剛睜開眼睛而已，漫天的陰影便已經壓至身前不足三寸之處。
    巨獸盯著身下的渺小身影，目露嗜血之色，血盆大口宛若鮮花般盛開。
    無論怎麽看，這似乎都是必死的局麵。
    但……
    天空中忽然垂下一滴水珠。
    水珠順著某道無形的軌跡，精準的落到了這巨獸的嘴中。
    ……嘶，又鹹又澀，還有股腥味。
    巨獸微微一愣。
    下一刻，盛開的鮮花便毫無征兆是凋零了。
    “吼——”
    八道異獸身軀之中，有七道瞬間潰散，隻餘本體轟然倒塌，半陷在裂縫之中，痛苦的哀嚎起來。
    李言希站起身來，微微一笑。
    九江之水，各有神異。
    這正是其中一條淵河。
    裏麵流淌著的是——
    “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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