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6章 雙生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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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荒的臨時營帳內,藥香與血腥氣交織成一種詭異的味道。
    慕容雪站在丹爐前,素白的衣裙上已經沾染了不少血汙。她的臉色比宣紙還要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是燃著兩簇不肯熄滅的火焰。
    丹爐裏,懸浮著幾粒初具雛形的丹藥,藥香微弱,色澤暗沉,顯然煉製得並不順利。這也難怪——她要煉製的“九轉還魂丹”本就是仙階極品丹藥,尋常時候需耗時九九八十一天,輔以百種天材地寶,方能成丹。而現在,她不僅缺了數味關鍵藥材,更要在極短的時間內,用這丹藥壓製趙昭體內的混沌蝕骨咒,難度無異於逆天而行。
    “必須更快...”慕容雪喃喃自語,指尖撫過丹爐邊緣的紋路。那上麵,還殘留著她之前咳出的血跡。為了催穀藥力,她已經透支了太多仙力,連藥神血脈都有些運轉不暢。
    帳外,傳來薑雨彤壓抑的痛呼聲。慕容雪的心猛地一揪。
    剛才丹爐炸裂的餘波震傷了本就虛弱的薑雨彤,她體內的萬毒體與趙昭的妖毒相互衝撞,情況比之前更加危急。若再拿不出解藥,別說趙昭,恐怕薑雨彤也要撐不住了。
    “沒有時間了...”慕容雪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知道,常規的煉丹之法,已經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奏效。唯一的辦法,就是動用那最後一招——剖丹引血。
    所謂剖丹,並非真的剖開丹田,而是以自身神念為刃,強行割裂一部分丹道本源,引出潛藏在本源深處的藥神真血。那是藥神傳承最核心的力量,蘊含著生死人肉白骨的神效,但每一次動用,都會對丹修的道基造成難以逆轉的損傷,輕則修為暴跌,重則丹道盡廢。
    慕容雪從未想過自己會走到這一步。但此刻,看著帳外薑雨彤痛苦的身影,想起平日裏那個總是咋咋呼呼、卻會在她煉丹失敗時默默遞上一杯熱茶的女孩,想起她為了趙昭不惜以身試毒的決絕,她的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要救他們。
    她緩緩閉上眼,雙手結印,口中念誦起古老的藥神經文。隨著經文響起,她的丹田處亮起一團柔和的金光,那是她苦修多年的丹道本源,此刻卻在神念的牽引下,微微顫抖起來,仿佛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割裂之痛。
    “以我丹元為引,以我神念為刃,剖!”
    一聲低喝,慕容雪猛地睜開眼。她能感覺到,一道無形的利刃從識海中射出,精準地落在丹田的本源光團上。
    撕拉——
    仿佛有無數根針同時刺入靈魂深處,劇痛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慕容雪悶哼一聲,身體劇烈顫抖,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她的丹田光團上,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痕,一縷金色的血液順著裂痕緩緩滲出。
    那血液剛一出現,整個營帳內的藥香瞬間變得濃鬱起來。不同於尋常丹藥的草木之氣,這金色血液散發著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神聖氣息,所過之處,連空氣中的混沌魔氣都被淨化得一幹二淨。
    這,就是藥神真血。
    “起!”慕容雪強忍著劇痛,雙手掐訣,引導著那縷金血飛向丹爐。
    金血入爐的瞬間,原本黯淡的丹藥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藥香衝天而起,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穿透了營帳,直上雲霄。周圍的天地靈氣仿佛受到了牽引,瘋狂地向丹爐匯聚而來。
    “成了...”慕容雪心中一喜,剛想再加把力,讓丹藥徹底成型,異變陡生!
    那縷藥神真血中蘊含的力量,遠比她想象中更加霸道。它在丹爐中瘋狂遊走,不僅沒有與其他藥材融合,反而像是一頭覺醒的猛獸,開始衝擊丹爐的禁製!
    “不好!”慕容雪臉色劇變。她能感覺到,丹爐的承受已經到達了極限,那是一種源自器物本身的悲鳴。
    轟——!
    一聲巨響,丹爐炸裂開來!
    無數滾燙的碎片向四周飛濺,金色的藥神血如同掙脫了束縛的火龍,在營帳內肆虐。慕容雪下意識地抬手去擋,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帳壁上,咳出一大口鮮血。
    但她顧不上自己的傷勢,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團失控的藥神血。
    就在這時,一道紫色的身影踉蹌著衝進了營帳——是薑雨彤。她顯然是被丹爐炸裂的動靜驚動,強撐著身體跑了過來,看到帳內的景象,眼中瞬間充滿了驚恐:“慕容姐姐!”
    幾乎在她開口的同時,那團肆虐的藥神血突然頓住了。
    它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調轉方向,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徑直朝著薑雨彤飛去!
    “小心!”慕容雪失聲驚呼,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金色流光瞬間沒入了薑雨彤的體內。
    預想中的爆炸沒有發生。
    薑雨彤愣在原地,臉上沒有痛苦,隻有一種茫然的驚愕。她能感覺到一股溫暖而磅礴的力量湧入體內,那股力量所過之處,原本在體內肆虐的混沌毒力如同冰雪遇陽,迅速消融。更讓她震驚的是,這股金色力量與她的萬毒體之間,竟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共鳴,仿佛它們本就同源。
    而在另一邊,剛剛穩住身形的慕容雪,也突然渾身一震。
    當藥神血沒入薑雨彤體內的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丹道本源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一股陌生的記憶洪流,如同決堤的江河,瘋狂地湧入她的識海——
    那是一片雲霧繚繞的山穀,穀中長滿了奇花異草。一個穿著金色衣裙的少女正在藥田勞作,她的身邊,坐著一個穿著紫色衣裙的少女,正把玩著一株散發著劇毒的藤蔓。
    “阿雪,你說我們這藥神與毒仙的體質,是不是天生就該作對?”紫衣少女笑著問,語氣裏卻沒有絲毫敵意。
    “胡說,”金衣少女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藥能救人,毒能殺人,本就是一體兩麵。就像你我,看似相悖,實則缺一不可。”
    “那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選一個呢?”
    “不會有那麽一天的。”金衣少女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我們是雙生,生則同生,死則同死。”
    畫麵一轉,是一場慘烈的大戰。天空被染成血色,無數魔物嘶吼著衝鋒。金衣少女渾身是血,手中的丹爐已經布滿裂痕;紫衣少女則拄著一柄骨傘,嘴角掛著黑血,身邊躺滿了魔物的屍體。
    “阿紫,快走!”金衣少女將一枚丹藥塞進她手中,“帶著藥神傳承走,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麵的!”
    “要走一起走!”紫衣少女搖頭,淚水混合著血汙滑落,“我說過,生則同生,死則同死!”
    “這是命令!”金衣少女猛地將她推開,轉身衝向魔物群,手中的丹爐爆發出最後的光芒,“記住,我們是雙生,無論相隔多久,無論輪回幾世,我都會找到你!”
    光芒閃過,畫麵破碎。
    慕容雪猛地睜開眼,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她捂住胸口,心髒劇烈跳動,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那些記憶如此清晰,如此真實,那金衣少女的喜怒哀樂,她感同身受。
    她,就是那個金衣少女。
    而就在她蘇醒的同時,薑雨彤也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震驚和茫然。
    同樣的記憶,也在她的識海中上演。她看到了那個溫柔堅定的金衣姐姐,看到了她們在藥穀的朝夕相伴,看到了最後那慘烈的訣別。那些記憶中的情感如此洶湧,讓她忍不住渾身顫抖。
    她,是那個紫衣少女。
    她們是前世的雙生姐妹。
    一個繼承了藥神血脈,以丹藥濟世;一個覺醒了萬毒之體,以毒術護道。看似相悖,實則同源,是彼此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另一半。
    “阿雪...”薑雨彤下意識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個稱呼,她從未說過,卻仿佛已經在舌尖縈繞了千百年。
    “阿紫...”慕容雪也輕聲回應,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溫柔。
    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無需更多言語,無需更多解釋。當藥神血與萬毒體相遇,當前世的記憶衝破輪回的束縛,她們心中都明白了彼此的身份。那份跨越了時空的羈絆,那份深埋在靈魂深處的姐妹情誼,在這一刻,徹底複蘇。
    帳外的風停了,遠處的廝殺聲仿佛也變得遙遠。
    營帳內,金色的藥神血與紫色的萬毒之力在兩人之間流轉,形成一道奇妙的光環。慕容雪因剖丹而受損的丹道本源,在這股力量的滋養下,竟然開始緩慢地修複;而薑雨彤體內殘存的混沌毒力,則被徹底清除,萬毒體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純淨光芒。
    這就是雙生的力量。
    相互扶持,相互彌補,哪怕相隔輪回,哪怕曆經磨難,隻要再次相遇,就能爆發出最強大的力量。
    “對不起...”慕容雪走上前,輕輕抱住薑雨彤,聲音哽咽,“讓你等了這麽久。”
    “不晚...”薑雨彤回抱住她,淚水浸濕了她的肩頭,“隻要能再找到你,多久都不晚。”
    兩人相擁而泣,仿佛要將千百年的思念與委屈,都在這一刻傾訴出來。
    良久,她們才緩緩分開。
    慕容雪看著薑雨彤,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阿紫,這一世,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嗯!”薑雨彤用力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連忙道,“趙昭他...”
    “放心吧。”慕容雪微微一笑,抬手一揮,一道柔和的金光從她指尖射出,沒入帳外趙昭的體內,“藥神血已經與你的萬毒體共鳴,轉化出的解藥,足夠壓製他體內的咒術了。”
    話音剛落,帳外傳來趙昭的一聲悶哼,隨即氣息逐漸平穩下來。
    薑雨彤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看著慕容雪蒼白的臉色,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你的身體...”
    “沒事的。”慕容雪搖搖頭,笑容溫柔而堅定,“隻要我們姐妹同心,就算丹道受損,又有什麽關係?大不了,我們一起重新修煉便是。”
    薑雨彤重重地點頭,眼中閃爍著同樣的堅定。
    陽光透過營帳的破洞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藥神血脈與萬毒之體在她們體內緩緩流轉,散發出和諧而強大的氣息。
    前世的雙生,今生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