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殿的穹頂回蕩著沉重的呼吸聲。
    趙明手中的記憶水晶懸浮在半空，星軌血祭圖的血色光芒映在每個人臉上，將那些平日裏威嚴赫赫的仙王麵容照得慘白。二十八仙王獻祭——這七個字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整座大殿喘不過氣來。
    “這……這怎麽可能……”一名身著紫袍的仙王踉蹌後退，指尖顫抖地指向水晶，“二十八位仙王，那是我仙界半數的頂尖戰力！若盡數獻祭，往後誰來鎮守六域？”
    “可若不獻祭，”另一位白發仙王沉聲反駁，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苦澀，“難道眼睜睜看著熵吞噬三界？北冥域和西荒的慘狀你們也看到了，那魔頭的力量已經遠超我們的想象。”
    爭論聲漸漸響起，卻很快又歸於沉寂。每個人都明白，這不是一道可以討價還價的選擇題，而是擺在仙界麵前的生死考卷。
    趙明的目光掃過殿內的仙王們，最終落在了角落裏一對相擁的身影上。
    趙無涯正緊緊握著璃月的手，星軌儀的碎片在他掌心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自熵重組魔軀的消息傳來，他便一直守在天機閣廢墟旁，試圖用星辰之力修補那些破碎的星盤，此刻臉上還沾著未幹的星塵。
    璃月的眼眶通紅，指尖輕輕撫摸著趙無涯手腕上的星辰道紋——那是他們在星軌儀前定下婚約時，用命星線烙下的印記。她能感受到愛人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即將做出決斷的亢奮。
    “無涯……”璃月的聲音帶著哽咽，“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對不對？仙尊一定能想到別的辦法……”
    趙無涯轉過身，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痕。他的手掌粗糙而溫暖，帶著常年操控星軌留下的薄繭。“傻丫頭，”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眼底卻閃爍著異常明亮的光，“你忘了璿璣子前輩臨終前說的話？星辰之道，本就是燃燒自己照亮他人。”
    他抬頭望向半空中的星軌血祭圖，目光在那二十八個暗淡的星辰位置上停留了片刻，忽然笑了。那笑容裏沒有絲毫猶豫，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坦然。
    “你看，”趙無涯指著圖中最靠近北方的一個星辰位置，“那是搖光星的位置，是屬於我們天機閣的星位。這第一滴血，理應由我來獻。”
    璃月的心髒猛地一縮，她死死抓住趙無涯的衣袖，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不行！你是天機閣的繼承者，是星軌艦隊的統帥，你不能……”
    “正因為我是繼承者，我才必須去。”趙無涯打斷她的話，語氣卻依舊溫柔，“還記得我們的誓言嗎？星河不滅，此情不渝。可若星河都沒了，我們的誓言又能寄於何處？”
    他輕輕掰開璃月的手指，將掌心的星軌儀碎片塞進她手中“星軌艦隊的控製權，我已經注入了你的命星線。待會兒……替我掌好星軌。”
    話音未落，趙無涯突然轉身，大步走向大殿中央。
    “仙尊！”他對著趙明深深一揖，聲音洪亮如鍾，瞬間壓過了殿內的所有私語，“屬下願為二十八仙王血祭之首，以搖光星主之名，獻祭本命星核！”
    整個輪回殿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仙王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身著銀甲的青年身上，有震驚，有敬佩，更有難以言喻的沉重。誰都知道，本命星核是仙王修為的根基，點燃星核無異於自毀道途，最終隻會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趙明看著趙無涯堅毅的側臉，沉默了片刻。他看到了這個年輕人眼底的決絕，那是一種為了守護所愛之物，甘願燃燒自己的勇氣。
    “你……想好了？”趙明的聲音有些沙啞。
    “想好了。”趙無涯挺直脊梁，銀甲在血色光芒下泛著冷冽的光，“我趙無涯，生於星軌，長於星軌，今日便以身祭星軌，護我仙界萬裏星河！”
    他猛地轉身，目光穿透輪回殿的穹頂，望向天機閣的方向。那裏有他和璃月共同守護的星軌圖，有璿璣子前輩的遺誌，有無數天機閣弟子的期盼。
    “璃月！”趙無涯的聲音響徹雲霄，帶著穿透靈魂的力量，“看好了！這便是我們天機閣的星辰之道！”
    “轟——”
    話音未落，趙無涯的體內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那光芒從他的丹田處湧出，瞬間席卷了整個身軀。他的銀甲在白光中寸寸碎裂，露出的皮膚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星紋，每一道紋路都在瘋狂閃爍，仿佛有無數星辰在他體內蘇醒。
    “啊——”
    趙無涯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嘯，不是痛苦的嘶吼，而是力量爆發的呐喊。他的本命星核正在燃燒，那是一顆比搖光星還要璀璨的星辰，此刻卻在他的體內化作最純粹的能量。
    周圍的仙王們紛紛後退，臉上露出驚駭的表情。他們能感受到那股能量中蘊含的恐怖力量，那是仙王畢生修為的凝聚，此刻卻被壓縮到了極致，仿佛隨時都會爆炸。
    “燃我星核，通我星脈，引我星輝——”
    趙無涯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體內的星核燃燒得越來越旺，將他的輪廓映照成一個巨大的光人。他的目光始終鎖定著半空中的星軌血祭圖，那裏的搖光星位置正散發著微弱的紅光，仿佛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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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月，替我掌星軌！”
    最後一聲呐喊落下，趙無涯的身影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如同一顆流星般衝向記憶水晶中的星軌血祭圖。
    “不要——”璃月撕心裂肺地哭喊，想要衝上去卻被身邊的仙王死死拉住。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愛人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撞上了那片血色的星軌圖。
    “嗤——”
    流光與星軌圖碰撞的瞬間，發出一聲如同布料燃燒的輕響。
    趙無涯燃燒的本命星核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星軌血祭圖中的搖光星位置。原本暗淡的紅光驟然變得熾烈，一道血色的光柱從圖中射出，直衝雲霄，穿透了輪回殿的穹頂，與天際的搖光星遙相呼應。
    “滴答。”
    一滴殷紅如瑪瑙的血珠從光柱中滴落，緩緩融入星軌血祭圖的紋路中。那是趙無涯的仙王精血，是二十八仙王血祭的第一滴血。
    隨著這滴血的融入，整個星軌血祭圖突然活了過來。
    血色的星軌開始緩緩轉動，發出低沉的嗡鳴。二十八宿的位置上浮現出淡淡的星影，仿佛有二十八尊星辰戰神正在緩緩蘇醒。而在搖光星的位置，趙無涯的虛影正盤膝而坐，雙目緊閉，周身環繞著燃燒的星核碎片。
    “他……他還在……”璃月怔怔地看著那個虛影，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她能感受到趙無涯殘留的氣息，那是一種溫柔而堅定的力量，正通過星軌圖傳遞給她。
    璃月猛地握緊手中的星軌儀碎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讓她清醒了幾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能辜負趙無涯的犧牲。
    “無涯，你放心。”璃月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與趙無涯如出一轍的決絕，“星軌，我替你掌！”
    她將星軌儀碎片貼在眉心，體內的星辰道力瘋狂運轉。隨著她的動作，輪回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那是星軌艦隊的主炮正在充能，無數星辰炮管對準了魔淵的方向，炮口閃爍著與趙無涯同源的白光。
    “快看！星軌動了！”一名仙王指著記憶水晶驚呼。
    眾人紛紛望去，隻見星軌血祭圖中的搖光星位置突然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一條血色的星軌從圖中延伸出來，與天際的搖光星連成一線。隨著這條星軌的貫通，整個血祭圖的光芒都亮了幾分，散發出的威壓也變得更加恐怖。
    “第一滴仙王血，成了。”趙明望著那道貫通天地的星軌，聲音裏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
    其他仙王們看著趙無涯的虛影，又看了看一臉堅毅的璃月，臉上的猶豫漸漸被決絕取代。
    一名身著黑甲的仙王上前一步，沉聲道“仙尊，屬下願獻第二滴血！”
    “還有我！”
    “算我一個！”
    越來越多的仙王站了出來，他們的目光中閃爍著與趙無涯相同的光芒。或許他們害怕死亡，或許他們留戀世間的一切，但在三界存亡的關頭，他們選擇了像趙無涯一樣，成為照亮黑暗的星辰。
    璃月站在大殿中央，感受著星軌中傳來的力量，感受著趙無涯殘留的氣息。她知道，愛人從未離開，他隻是化作了搖光星的一部分，永遠守護著他們共同珍視的星河。
    “星軌艦隊，聽我號令！”璃月的聲音響徹輪回殿，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鎖定魔淵坐標，待血祭完成，全力開火！”
    “是！”殿外傳來星軌艦隊將士們整齊劃一的回應，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悲憤和高昂的戰意。
    記憶水晶中的星軌血祭圖還在緩緩轉動，搖光星的位置已經被血色填滿。而在其他二十七個星辰位置上，正有一道道身影準備前仆後繼，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為仙界鋪就一條通往希望的血路。
    趙無涯的虛影仿佛感受到了什麽，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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