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記憶之河
    吳少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傳說僵屍幾乎等於地仙，道行高深，若遇活物，便會暴起擊殺，若是今天遇上的便是那種僵屍，可是大大不妙。
    是不是傳說中的那種僵屍，必須首先弄清這僵屍是哪兒來的，吳少是從山洞門口走進來的，一路並無異常，兩側是山洞石壁，僵屍也不可能從石壁裏鑽出來，那麽這些僵屍的來源隻有一個可能——那塊黑幕的後邊。
    吳少抬眼盯著前麵的黑幕，努力想看清那到底是什麽，但那黑幕如同一個無底深淵，不但不能看清裏麵有什麽東西，略看一會，頭腦便似產生暈眩，腳下不由自主地就要被它牽引過去。
    厲害！吳少硬生生地將目光從黑幕上移開，想了想，輕輕移動腳步，向後退去，既然前麵情況不明，還是躲得稍遠一點為妙。
    再退後數尺，吳少又瞥了一眼僵屍所在的位置，不由地一愣，因為他發現，那黑幕前麵隻有兩具僵屍，第三具不見了。
    吳少盯著第三具僵屍應該在的位置，陷入沉思，一會兒，他自言自語道：“我明白了，這是燈下黑！”
    吳少斷定，第三具僵屍並未消失，還在那兒，之所以他看不到，是被那黑幕透出的無邊黑光遮住了，就如同燈下黑的道理一般。沒錯，就是這樣，若真是地仙般的僵屍的話，那麽他剛進這個山洞時就應該出現了。
    還有，他最初並未發現前麵的兩具僵屍，也是因為光線的緣故。吳少退了幾步，又向前走了幾步，來回看了兩次，證實了他的想法。
    心情平息下來，吳少走向僵屍所在位置，果然隨著他的前進，那黑幕在不斷退後，僵屍也一個一個暴露無遺。
    一具、兩具、三具……這裏竟然有八具僵屍。這些僵屍麵容已經僵硬枯槁，看不出臨死之前的表情，但從坐著的姿態來看，似乎並未受到多大痛苦。他們身上的衣物還基本完好，大多是一副行功打坐地狀態。從穿著來看，似乎並非近代的人，其中有老者，也有幾個年輕人，有人身邊竟帶著佩劍和腰刀，吳少撿起一把，見上麵鏽跡斑斑，已經腐朽不堪。
    吳少環顧四周，不住猜測。
    “這麽多人為什麽會死在這兒？”
    “同一個洞穴內，有人變成了白骨，有人變成了僵屍，又是為什麽？”
    “那黑幕到底是什麽做成的，為什麽如此怪異？”
    這些問題，吳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猶豫了一下來到了那小水池邊，看著那池泉水。
    方才看到僵屍一陣驚恐，讓他暫時忘記了幹渴，現在再看到泉水，吳少已經無法忍耐。
    “若是泉水有毒的話，時間久了這裏死去的人的屍骨肯定會變色，但現在看上去，那些屍骨並不象是中毒，那些僵屍的樣子也不是中毒後的反應，這些都標明，這泉水應該無毒。”
    想到這裏，吳少再也不管什麽，伸手掬起一點，送到嘴裏，泉水略有些涼，入口清冽，身體大是舒爽。吳少忍不住又掬起一些喝了一口，誰知這泉水竟似不解渴，竟然越喝越是嗓子難受，吳少幹脆趴下身來，痛快淋漓喝了個飽。
    吳少靜坐著等了一會兒，感覺身體並無異狀，這才徹底放下心來，他站起身，重新走到那些僵屍身邊，開始翻揀他們的物品，他倒不是在意那些東西，而是想找到些相關的線索。
    那八具僵屍穿著上都是輕便打扮，身邊的東西並不多，兵器隻有四把，三把短劍，一柄腰刀，身上並無什麽包裹行囊之類的東西，一覽無餘。
    吳少看了一圈，心中微感失望，正要放棄時，忽然見一位女性胸口位置有些異樣，不禁一愣。
    這是其中唯一一位女性，由於已成僵屍，看不出死去時多大年紀，但從頭發來看，大約在四十多歲左右，本來吳少看是看了一眼並未在意，但那女子的手勢相當奇怪，不像其它人那樣捏訣打坐，而是伸入懷中，這使吳少覺得略有些奇怪。
    “得罪了。”吳少心中默念一句，伸手便去掰她的胳膊，一掰之下，竟覺得僵屍的胳膊堅硬如石，費了好大的勁，才將那胳膊掰了下來，隨即帶出了一樣東西。
    就著山洞內星星點點的鬼火，吳少仔細看了下，這是一張絹書，已經殘破不堪，上麵的大部分字倒還隱約可辨。
    “妹，……仙跡之路現已探聽明白，愚兄留下暗記，若有意外……，可告於帝君台下…………切忌萬不可飲池中水，更不可靠近……氣……”
    原來這是那女子的一位兄長或者情人寫給她的信，看來這女子較為重視，所以帶在身邊，這信中雖然猜不出到底是何事，但吳少也大略對事件有了些了解，其中最為關鍵的一句話，吳少讀完後便心中發涼。
    “不可飲池中之水……”難道這池中水真的有毒不成？這個念頭剛剛產生，吳少驀然覺得胸中似有萬把鋼刀在同時攪動，頓時痛得他不由地彎下腰來。
    吳少中了莫五的陰毒劍氣後，經絡不斷崩潰，每一次都帶了一些痛楚，但與這次腹痛比較起來，卻是小巫見大巫，疼痛感從體內傳到體外，甚至每一個毛發都在被刀割火燒油煎石壓一般，各種撕扯感、壓迫感、尖刺感、灼熱感交織在一起，讓人無法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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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少在地上不住的翻滾起來，有幾具僵屍也被他撞倒在地，可他眼下根本顧不得這些，隻是疼得大吼大叫，如一頭渾身是傷的困獸一般，翻滾蠕動。
    猛然間，吳少覺得眼前發黑，他抬眼一看，隻見那黑幕不知什麽時候，竟然悄悄地到了他的跟前，而且一股極其強大的吸力開始扯動他的身體。
    原來他方才不停的滾動，竟在不知不覺中靠近了黑幕的邊緣。
    “不，不能被扯進那裏！”吳少雖然疼得昏天黑地，但還是有一絲意識，他拚力想站起來，但略一用力，身體內的疼痛感更強了，他不由自主地又趴在了地上。
    那股黑色吸力一點一點將他的身體扯動，吳少咬緊牙關雙手抓地，地麵被他抓出深深幾道劃痕，但仍不能阻止那股吸力，而且他隻要一用力，全身的疼痛感便會更加強烈，幾乎讓他喪失全力氣。
    眼見雙腳已經接觸到了黑幕，萬分絕望之下，吳少反而有些清醒：“我已經中毒，就算不被拖進這黑幕中也怕是要死了，臨死之前若能看看這黑幕裏究竟怎麽回事，也是不錯。”
    他手上一鬆，黑幕對他的拖動速度也相應加快，忽地一聲，吳少完全被黑幕吞沒了。
    這是……什麽地方？
    一陣暈眩之後，吳少意識有些恢複，他努力睜大眼睛，卻什麽也看不到，眼前隻是無邊的黑暗，而他的身體更似乎漂浮在一黑水之中，但這肯定不是墨水，因為那些黑水雖然完全包容著他，但他並沒有嗆水的感覺。
    疼痛感已經消失了，吳少沒有欣喜，反而吃了一驚，因為他發覺自己的身體似乎也消失了，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身體都沒有了，又哪來的痛苦？
    吳少集中意念嚐試著感受身體的存在，卻發覺意識像是凝固了一般，根本延伸不到身體的各個部位，更感受不到身體現在的情況，但他卻又似乎知道，此刻自己便如一根水草，正隨著黑水慢慢移動。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吳少眼前一亮，他進入赤豆穀時發生的一切，似乎又展現在他的眼前，不過，那記憶中的畫麵卻是倒著展示的，從他進入那個山洞，到在神廟中發現洞口，再到他吃塵土，如同夢境一樣非常清晰卻又極其快速。
    這裏是無邊的黑暗，可是他卻能看到這一切，這是怎麽回事？吳少不明白，但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具體哪兒不對，他一時卻沒想明白。
    身子在慢慢飄蕩，有一段時間，吳少覺得眼前一亮，起初他以為是過去記憶的緣故，當他明白可能不是時，那亮光已經過去了。
    記憶中的畫麵已經在展示他在京城麵對莫五時的場麵，隨即是他與梅舒的告別，然後就是他在漠王府的畫麵。
    為什麽在這個地方會看到過去的場景？吳少盡量不再去關心那些場景的內容，苦苦思索著，調動起全身的意念，感受著身體發生的變化，又過了片刻，他忽然有些醒悟。
    “難道這就是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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