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件裝備
    雖然已近三月，但北方邊地仍然天寒地凍，滴水結冰，但在這片山郊下的開闊地裏，吳少卻感到絲絲悶動。
    這裏聚集了幾十間各樣草房，足有數百人正在四下裏活動，那些軍士穿著不一，或坐著聊天，或鍘草喂馬，或在草棚中蒙頭大睡，吳少一邊走，一邊四下裏看，心中既覺得好奇又覺得新鮮。他自小也沒見過軍隊中的情形，也未見過有如許多的人在一起，他估計，在這兒的人甚至比花澗村所有的人都要多。
    走過幾頂帳篷，不斷有人過來查問，老拐子也間或報出番號：巡查營的三小隊。
    正走時，不遠處有個高大身影向他們一邊揮手，一邊走了過來，吳少一見，竟然是郭大將軍，心道：看他身形有些笨重，逃跑的本領可不差，竟然早早就跑到這兒來了。
    郭大將軍向老拐子、於大手詢問了一下情況，轉頭看到吳少時，略略一怔：“你竟然也跑出來了？”
    吳少點點頭沒說話，說實話，他心裏有些不滿：堂堂大將軍，遇上敵軍，竟然拋下自己的隊伍溜之乎也，實在說不過去。
    郭大將軍沒有注意到吳少的態度，他順手從邊上拿過一樣東西，向吳少頭上一扣，道：“跑出來就算有功，這個賞你了。”
    吳少感覺腦袋一沉，覺得頭頂多了一樣東西，剛想取下來看時，老拐子在旁邊道：“快些謝過將軍大人。”
    見是一件頭盔，吳少一抱拳剛要說聲感謝的話，郭大將軍把手一揮：“自家兄弟，就不用客套了，咱也別囉嗦，大將軍有令，現在立即收拾行裝起程趕路。”
    說罷，徑自向一座稍大點的草棚走去，果然沒過一會兒，便聽見一陣號角伴著人的呼喊聲響起：“將軍有令，立即起程，大家走嘍！”
    隨即，這片開闊地立即忙亂起來，人叫馬嘶，數百軍士開始收拾行裝，也許是訓練有素，也許本來東西就不多，沒用多久，這數百人的隊伍便排成幾隊，向著一個山口走去。
    吳少幾人剛到此處，本就無需收拾，隻是撩開雙腳隨著隊伍繼續趕路，吳少還是與老拐子、於大手走在一起，據於大手分析，如此倉忙趕路，無怪兩種情況，一是前麵吃緊，急需要補充。二是方才的集結地已經暴露，元軍可能正在趕來。
    接下來的兩天的路，這隊人馬幾乎沒有休息，路上隻是略停頓一下，便被人吆喝起來繼續走，吳少倒還不覺得如何苦楚，那些兵士包括老拐子等人已經覺得受不了了，不少人私下裏開始小聲咒罵。
    北風呼嘯，天氣冷得厲害，吳少走在路上倒感謝起郭大將軍賞給他的那頂頭盔，有了它，至少能擋一下風寒，據於大手講，做為新人，寸功未立，卻得到郭大將軍的賞賜，說明將軍對吳少這位新人相當不錯。
    這頂頭盔其實是一頂帽子，裏麵用皮子縫製，外邊包了幾塊鐵皮，雖然有點沉重，但看上去還是蠻結實的。
    也不知轉了幾個山穀，也沒有辨別方向，吳少隻是埋頭跟著大家，大約走了四五十裏的樣子，前麵山川處猛然陸續出現一座座軍帳，於大手長舒一口氣道：“終於到大營了。”
    果然，吳少見到這裏一排排的軍帳，一眼望去大約有數百頂之多，這座大營似乎占據了一個村子，村子裏的草房裏也住滿了軍士，粗略一估計，這裏大約有數千人之多。
    正看時，忽然後邊吵嚷起來，好半天才重又安定下來，吳少不明就裏，問是怎麽回事，老拐子跑了過來，剛才吵嚷時，他去後邊打聽了，他不在意地告訴吳少，後邊追來一支元軍，斷後的人與他們接觸上了，現在元軍已退，但好像並未走遠，在山口停下來了。
    正看時，營中一哨人馬跑了過來，為首的人喊問：“是不是巡查營的？”
    郭將軍忙迎上前去回了一聲是。
    “巡查營向南去，右邊有塊地便是你們的駐處，別亂走礙事！”為首的軍士拿手一指，便奔向另一夥人，似乎根本不願意多搭理他們。
    吳少見這夥軍士不同於周圍其它人，這幾個軍士盔明甲亮，渾身裝束完備，精神抖擻，與吳少他們這群裝備不齊、垂頭喪氣的兵士一比，反差極為明顯。
    “他們是……”吳少有些不解。
    “他們是巡哨營的”老拐子似乎看出了吳少的疑惑，“雖然巡哨與巡查一字之差，但他們卻是大爺，普通一卒也得罪不得。”
    於大手也咂咂嘴：“那是，本來人家幹的就是玩命的活，當然與咱們不一樣了，可為什麽巡哨營的人要跑來咱這邊發號施令呢？有點奇怪。”
    大營南部的右邊，是一片荒草地，現在空著，郭將軍帶著百十人開始清除雜草，搭起幾個草棚，又到軍械營領了幾頂帳篷，駐紮了下來。吳少也在草棚裏占了一個位置安身，草棚雖然簡陋，但還能遮擋北風，隻是晚上各種汗臭、體臭極其濃鬱，讓人久久難以入睡。有一刻，吳少甚至想起在七裏潭薑園中住閣子房的情形，但顯然，這軍營的條件無法與閣子房相比，至少薑園的閣子房是一個人住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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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兩天閑來無事，眾人忙著清點物品，大多數東西都集中起來由他人收了上去，其中包括一些糧食、衣物，吳少除了身上的衣衫，並無任何東西，也就沒有什麽可交的。不過他發現於大手、老拐子他們還是將一些衣物藏了起來，並未完全上交，吳少隻當沒看見。
    這幾天巡查營自己埋鍋造飯，飯做熟了，卻隻是一大鍋粥飯而已，巡查營領糧的那軍士說上邊隻給這麽多的米，沒辦法，隻能做粥吃。
    眾人一聽，轟地一聲便有些炸窩。
    “幹飯也不給吃，哪有力氣幹活？” 於大手帶頭喊了起來。
    其它人也道：“若是天天吃這個，餓也餓死了，還打個屁仗！”
    郭將軍似乎臉上也有些不好看，但他並未說什麽。
    正嚷著，有幾個人過來了，其中一個伸頭一瞧，立即不耐煩地道：“嚷嚷什麽，這就不錯了，誰再嚷拉出去砍了吃飯的家夥，那便永遠不餓了。”
    從這幾個人整齊的裝束就看得出來，他們正是巡哨營的人，他們這麽一說，於大手等人果然不再說話了。
    吃罷飯，巡哨營的人又來了，讓郭大將軍將人召集起來，開口道：“各位弟兄不是覺得吃不飽飯麽？想吃飽的跟我們走，加入巡哨營，保你天天有飽飯，甚至有肉可吃！”
    聽了此話，有十多個人站了出來，巡哨營的人讓這些人另站到了一邊，看了看，大約覺得人數沒有達到他預想的結果，便又走到人群裏麵開始挑選起來，不時有人被他的手指點到，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走到了挑選出來的那群人中間。
    巡哨營的人來到吳少跟前時，略有一絲猶豫，郭將軍忙道：“此人是幾天前剛入營的，不習戰法。”
    那人聽了，竟然跳過了吳少，繼續他的挑選。大約挑選了小半個時辰，有七八十人被編入另一隊，巡哨營的兩個人與郭將軍說了幾句什麽後，便帶著這些人離開了巡查營駐地。
    晚上和衣躺在草棚一角，吳少禁不住問邊上的老拐子：“巡哨營是什麽來頭，為什麽他們可以吃飽飯，咱們卻不能？”
    老拐子哼了一聲：“倒沒有什麽來頭，隻不過他們與我們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吳少不解。同樣是香軍，難道還分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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