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確實麵色驟變。
    無他，自己心神剛剛沉浸入不周山那濃鬱的道韻之中，準備參悟大地法則，然後就默然感覺到一震濃鬱到化不開的心悸。
    不過棋局石椅上，雅典娜的表情很快緩和過來。
    因為雅典娜無比清晰得明白，身處於幻境之中，終究還是要實力來說話。
    自己現在可不是那個被東方神明稱之為西方毛神的雅典娜，而是不周山雅典娜啊！
    天地之支柱的不周山啊！
    誰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難道還能損壞這不周山不成？
    這怎麽可能，就算是自己祖母蓋亞女神那種天地初開，誕生下泰坦神族的眾神之母，也決然不可能有損傷如此強橫不周山的實力。
    不！
    應該是說，雅典娜根本想不到，有什麽樣的存在能對不周山這種級別的神山造成損傷。
    隻是這心念剛起，雅典娜就看到了那熟悉的法天象地。
    當然，如果雅典娜稍微有點文化，就應該知道，那並非是法天象地那種神通，而是巫族大巫以上才能施展的血脈神通——盤古真身！
    霎時間，即便已經化作不周山，雅典娜也隻感覺整個世界都似乎塌陷，碎裂。
    “共工！！！”
    雅典娜看著那張已經達到不周山山腰高度的巨人，心中瘋狂嘶吼著那個名字。
    然後……卻看到那共工已經開始動了起來。
    僅僅是肉身動作，周圍天地間原本正常的時光流逝，就被這位巫祖激蕩出滔天狂瀾。
    以至於雅典娜那孱弱如螻蟻般的神格，神魂之中，就隻能看到時空在不斷扭曲。仿佛那位擎天徹地的巨人或是身軀凝滯，或是舒展武道拳意，或是那收起那法天象地的神通不斷變小，亦或是——或是埋頭衝鋒！
    這種極致的力量已經幹擾了時空歲月，以至於天地宇宙都無法承載這種程度的力之大道。
    若想要看清共工的動態，恐怕唯有真正同品階的大神通者，或者掌控了時空之道的大羅金仙。
    很顯然，兩項資格都不是雅典娜所能具備的。
    所以，共工這激蕩了時空，震散混沌，樸實無華，而又悲壯慘烈的一擊雅典娜並沒看到分毫。
    那種帶著無盡決絕心態，粉碎宇宙虛無拳意，以盤古真身為箭為矛，以頭顱為鋒為盾，將洪荒宇宙一切能量，物質，時空都徹底粉碎，超越了時空長河，攢射了大千世界，穿透一切，毀滅一切的一擊隻能共工自己孤芳自賞。
    毫無疑問的，不周山傾倒了！
    毫無疑問的，雅典娜死了！
    死在最最不應該，不可能，不可思議的時候。
    那樣冠絕萬古時空的一擊啊！
    僅僅是被那樣的意誌偉力瞄準，就已經從時空長河中盡數將其神魂碾碎。
    ……
    棋局幻境之外，直播間所有生靈隻是看到雅典娜表情中流露出驚慌欲絕的神色，緊接著，那白皙的神軀就血腥得爆裂成無數塵埃。
    精血和神魂被珍瓏棋局吸收，再無反應。
    哪吒也想過這西方毛神會死，但卻沒想到，對方連落子的資格都沒有就死得這般慘烈。
    吞咽了口水後，哪吒有些遲疑得問道：“前輩，剛剛她！”
    共工仿佛碾死了一隻螻蟻一般無所謂得道：“哦，死了！本就有爭勝之心，既貪圖刑天那身法力，可又轉念貪戀不周山的道韻。即便是珍瓏棋局的幻象攻擊，也吃了個十成十。”
    “隻可惜……”
    哪吒不知道共工所言的可惜到底是什麽。
    也沒有問。
    因為，棋局已經那奇遇副本的直播切換到了花果山初始點。
    雅典娜再次複活，不過這時候神誌卻有些不大清楚。
    宙斯眾神分明能感覺到，剛剛進入那【拯救三壇海會大神】的奇遇副本，被棋局複生之後，雅典娜的實力爆跌了至少三成。
    那是神格和權柄的遺失，這種失去甚至於是永久性的。
    要知道，此刻的雅典娜可是和其他奧林匹斯眾神一同前來。實力幾乎能發揮十成，而不是上次進入【西遊記】超大型副本的奇遇世界時那種被大道法則壓製的弱雞。
    同樣的，這種力量的永久失去也就會更加殘忍。
    這一次，宙斯雷霆的生化之力卻無法治療神格和靈魂的損傷。隻能讓灶火與家庭女神赫斯提亞的心靈之光去溫養，狩獵、月亮與野生動植物女神阿爾忒彌斯也拿來了恢複神魂損傷的神液。
    ……
    李修遠看著雅典娜那昏迷不醒，奧林匹斯眾神著急的模樣，心中絲毫沒有半分愧疚。
    雅典娜的智慧無可爭議，可惜擁有智慧的生靈有個共同的通病，那就是會想要取巧。
    青衣和麻衣的對局中，因為棋力相當的緣故，誰執白先行就能勝出。
    兩人為誰執白先行，青衣自斷了一根手指。
    這裏有套用《天龍八部》的嫌疑暫且不說。
    得到了先手。按照青衣的棋力，本來應該是可以勝過麻衣的。不過他深知麻衣乃是狡詐多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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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自己能夠勝過他，對方也不會甘願認輸。
    所以，青衣故意在棋局上設局，引得麻衣心神進入混戰之中。
    麻衣耗費心神不能破局，但下棋的這段時間，封神大戰已經結束。天帝之位卻被少昊之後的玉帝所得。
    一直覬覦天帝之位的麻衣得知了真相，氣急攻心之下，血灑棋局，神魂和珍瓏融為一體。
    青衣雖然構建這殘局，但同樣心有執念，故而也將自己精血，神魄融入棋局。
    這才成為最初版本的珍瓏。
    之前複仇者聯盟眾人來到此方奇遇副本，直播間也將鏡頭給到過珍瓏棋局。
    雅典娜的智慧自然看得出，青衣的棋勢更加柔和，麻衣的棋勢更具進攻性和殺傷力。
    所以，這位智慧女神自行坐在了麻衣的位置上。
    不過，青衣和麻衣的糾纏已經十萬年之久，想要真正贏下這局珍瓏棋局，除非按照哪吒破局那般讓執白棋的青衣勝出。
    受到那位麻衣大神的精魂和神血製約，加上兩人神魂在珍瓏棋局上糾纏了十萬年之後，這其中還有不少愛好棋意的遠古神魔一同加入珍瓏棋局之內。
    故而麻衣之位看似占盡優勢，但根本不可能破開珍瓏！
    在雅典娜坐在上麻衣位置之時，就已經注定了她身死道消的結局。
    當然，這不過是表麵原因。
    這【拯救三壇海會大神】的奇遇副本是後土娘娘為了給自己兄長共工一個複生的契機，故而所設。
    即便是李修遠自己也沒有完全的控製權限。
    被後土娘娘從時空長河中撈出的共工實在太過超模了一些。即便是棋局也無法限製。
    換句話說，這局棋局內，共工看誰順眼，就能讓他贏。
    同樣，刑天作為巫族大巫，你猜他會不會心甘情願受到巫祖管轄？
    那份力量到底給誰，還不是共工一句話的事？
    很明顯，一旁茫然無措的天庭第一殺神哪吒已經將這份力量預定。
    至於雅典娜，在共工和後土眼中，不過是一條小小鯽魚而已，甚至於故意灑下餌料。
    沒能釣到大魚上鉤，這才順手將其處理掉。
    李修遠可以肯定，這其中絕對沒有針對雅典娜的意思。
    ……
    很快，雅典娜就清醒了。
    不過神魂受創，還是共工這種級別的戰力出手，怎麽看都有些迷糊。
    灶火與家庭女神赫斯提亞的心靈之光和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的神液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真正保下她性命的是棋局的無上偉力。
    波塞冬第一個衝上來急衝衝問道：“雅典娜，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麽？”
    雅典娜此刻神魂震蕩，聽到提問，幾乎本能得就回答道：“頭！好大，好硬的頭！”
    “山倒了，天破了，洪水彌漫……好大的頭！”
    這迷迷糊糊的話讓眾神不由麵麵相覷。
    但波塞冬卻一反常態得怒斥道：“好個卑鄙的大夏棋手，竟然膽敢算計我侄女！本神定要讓你好看！”
    說著，眾神目瞪口呆中，波塞冬已經走向馬大元帥道：“猴子，給我開啟剛剛的奇遇副本！本神定要那個共工好看！”
    馬大元帥也沒有磨嘰，順手就將副本裂縫打開。
    波塞冬縱身一躍，就進入了副本裂縫之內。
    直到這一刻，奧林匹斯眾神才反應過來。
    第一個心念就是：【被他搶先了啊！】
    然後，第二個心念就是：【好雞賊的波塞冬！】
    眾所周知的，這個【拯救三壇海會大神】的奇遇副本中藏著東方神明刑天的法力傳承。
    但剛剛雅典娜的表情來看，卻不僅僅如此！
    那方珍瓏棋局之中也蘊藏著天大的機緣。否則，以雅典娜的智慧和城府，都能流露出那種癡漢的表情，足見其中的機緣之大。
    不用懷疑，那絕對是破天大利！
    波塞冬的感覺最為明顯，那珍瓏棋局共工落子的刹那，澎湃如海的水係法則！
    不，那樣的法則權柄……那已經逾越在海洋法則之上。
    作為海洋權柄的掌控著，波塞冬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種水係法則的強大是自己的未來。
    那是一條能超越自己當前桎梏的通天大道。
    就算死，自己也必須去看一眼。
    何況，有棋局的複活機會，自然百無禁忌。
    而且，無論是雅典娜囈語的洪水，亦或者那位三壇海會大神聽聞弱水之難後，立即朝著那位共工單膝下跪請求的態度。
    無疑不是在說明……那位殘魂共工，必然是一位和蓋亞女神一般創世神明。
    但是啊！
    他終究隻是一縷殘魂了！
    滔天的機緣啊！
    滔天的機緣啊！！
    那是獨屬於我海神波塞冬的機緣啊！！！
    眼看著奇遇副本再次刷新，波塞冬不由再次心神激蕩。
    逃不過副本重置的力量，定然不是如蓋亞一般可以跳脫出棋局的存在。
    隻要還受到棋局的節製，那就說明，對方已經虛弱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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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不去看哪吒一眼，波塞冬死死盯著共工，一字一頓道：“我要跟你下棋！”
    共工眯著眼眸，微微頷首道：“善！”
    哪吒很自覺得讓開了位置。
    【怎麽又有個送死的？恩？我為什麽會說又？】
    波塞冬默默拿出了三叉戟，然後，以一種決絕的姿態眯著眼眸道：“本神，要坐你的位置！！”
    共工眼眸中的笑容更濃了。
    看到眼前這西方毛神的第一眼，那種倨傲讓他不由想起了自己麾下那隻水猴子。
    同樣的頑劣啊！
    不過，即便是那猴子終究是心性通明，第一次見麵，那猴子也不敢這麽和自己說話啊！
    大魚沒釣上來，這小魚也勉強可以一吃。
    這樣的話，下手就沒什麽顧忌了！
    “哦，你要坐青衣的位置，執白棋先手啊！”
    說著，共工笑吟吟得站起身來。
    十萬年的光景啊！
    除了後土那個妹子，其他兄弟姐妹都已經隕落了！
    自己頭撞不周山，天柱傾倒，連洪荒宇宙都幾乎被撕裂，巫族的功德全都付之一炬。
    然後，巫族一蹶不振，自己妹子搭進去創造輪回的功德都不夠還。
    這種經曆之下，即便是脾氣再暴躁，也有收斂了！
    波塞冬持著三叉戟並未挪步，隻是聲音冰冷道：“不，我說了，我要坐你的位置！”
    共工毫不在意，仿佛落幕的老人一般緩緩坐在麻衣執黑的位置上。
    “嗬嗬，一樣，都一樣！”
    波塞冬微微一愣，但還是走到青衣執白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這和他預想中的完全不同。
    作為執掌海洋權柄至高無上的神王，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執掌海洋的權柄和水係權柄那些娘們不同，大海是酷烈的，也隻有性格最直爽，最性情暴虐的漢子才能征服大海。
    但對方的性情……難道自己猜錯了？
    微微挑眉，坐下之後，波塞冬定了定心神三叉戟一引，那白棋就隨意落在棋盤之上。
    棋子落在棋盤的瞬間，仿佛波塞冬那三叉戟重重杵在棋盤之上。
    不過這次迸發出的，並非是金鐵交擊之音。
    那是一尊泉眼的咕咚，是流水的潺潺，是小河的撒歡，是江水的靜謐，是大河的滔滔，是百川入海之後那肆意汪洋的咆哮。
    浩瀚大海之上，那個手持三叉戟的男人站在百丈潮頭之上，似君臨天下。
    滾滾滔滔的聲音傳遍四極。
    “奧林匹斯的海洋，足以淹沒任何山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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