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清源見多年的同僚因為一念之差，便落入萬劫不複的地步，心裏也不禁感到一陣唏噓。
    “許少卿，你糊塗啊！”
    “你認為你搬出太子殿下，本官就會害怕了？”
    “看來你還沒有看清局勢。”
    “陛下為什麽遲遲不對此事做出任何的處置，你到底想過了沒有？”
    “陛下就想看看有誰會蹦出來。”
    “而你今日的所作所為，是陛下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許澤言聞言，身子抖動的更加厲害了。
    此刻他才終於明白。
    陛下真正想試探的人，是當今太子。
    梁帝想看看自己的這個兒子，是否有仁君之相。
    事實很明顯。
    太子的表現讓梁帝失望了……
    許澤言可以想到到。
    等梁帝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會是何等的憤怒。
    但太子是梁帝的親兒子。
    無論梁帝如何憤怒，也不可能對太子出手。
    梁帝這股怒火無處發泄，唯有發泄到別人的身上了。
    而他許澤言。
    便是梁帝很好的發泄對象……
    等許澤言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房間，沈青辰向鄒清源躬身一禮。
    “今日之事，謝謝鄒大人了。”
    “若不是大人及時趕到，下官恐怕已遭賊人毒手。”
    “若是下官有機會出去。”
    “下官定會帶著禮物去大人府上拜訪，以答謝大人對下官的救命之恩……”
    沈青辰言畢，使勁醞釀了一下感情。
    奈何還是沒有擠出一滴淚水，這讓沈青辰感覺自己的表現有些不完美……
    鄒清源微笑著望著沈青辰，目光看起來非常的睿智。
    仿佛沒有什麽事情能騙過他的這雙眼睛。
    沈青辰頓時感覺有點心虛。
    這老頭有點東西。
    好像不太好糊弄……
    鄒清源身為一位大理寺卿，久經朝廷大風大浪，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無論是城府或者是心計謀略。
    鄒清源比沈青辰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沈青辰在他麵前演戲騙取同情，也隻能是自取其辱罷了……
    更何況鄒清源早就來到了刑訊室的門前。
    當時沈青辰為了能不受酷刑，而快速招供時的那種無恥嘴臉。
    鄒清源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此刻鄒清源有些玩味的望著沈青辰，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十分讚許地點點頭。
    “果然是一位少年英雄。”
    “當初沈千戶略施小計，便能滅掉三千倭寇。”
    “後來還針對倭寇的作戰方法，創造出了專門對付倭寇的鴛鴦陣。”
    “老夫替大梁沿海的百姓謝謝你了……”
    沈青辰能明顯的看得出來，鄒清源絕對是那種一心為國之人。
    鄒清源的這番話，說得也是真心實意。
    因為就沈青辰目前的身份來說，根本就值得一個大理寺卿折節下交……
    沈青辰趕忙拱手道：“鄒大人謬讚了。”
    “這些都隻不過是僥幸罷了……”
    鄒清源捋須笑道：“這世上哪有這麽多的僥幸，沈千戶不可妄自菲薄。”
    “剛才你對許澤言說的那些話，老夫都聽到了。”
    “難得你小小年紀便有這等心機城府，未來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沈青辰感覺有點懵。
    這老頭的話應該是誇我吧！
    嗯！
    一定是在誇我……
    鄒清源滿臉微笑著望著沈青辰，目光透出十分欣賞的意味。
    “本官聽說，沈千戶還是讀書人出身？”
    沈青辰陪著笑道：“建安十一年，下官僥幸得了案首，取得了一個秀才的身份。”
    鄒清源歎息道：“人才啊！”
    “在讀書人之中，像你這種人已經不多了。”
    “其實你該當文官的……”
    沈青辰有些摸不清鄒清源的想法。
    大家根本不太熟好不好？
    你老誇我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老頭真的是看中了我的才華？
    沈青辰試探著道：“鄒大人，要不你和陛下說一下，讓我當你們大理寺的少卿吧！”
    “其實我對斷案挺感興趣的……”
    鄒清源愣了一下，緊接著就是一陣大笑。
    “人才啊！”
    “老夫好久沒見到你這麽厚顏無恥的人了……”
    鄒清源言畢，便背著手離開了。
    沈青辰被鄒清源帶來的獄卒送回了原來的牢房之中。
    自始至終。
    沈青辰也沒有問鄒清源自己有沒有罪，何時才能夠放出去。
    因為他心裏明白。
    鄒清源雖為大理寺卿，但在這個案子上也做不了主。
    沈青辰是生是死。
    全在梁帝的一念之間……
    沈青辰躺在牢房的稻草堆上，心情有些沉重。
    這種生死掌握在別人手裏的感覺，讓沈青辰感覺有些不好受。
    但既然身在這個皇權至上的社會中。
    沈青辰沒有能力，也沒有實力去挑戰這個法則，也隻能按照這個社會的法則去行事……
    在沒來京城之前。
    沈青辰心裏隻想安安穩穩的度過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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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來到京城之後，沈青辰這種淡泊名利的想法便開始逐漸開始改變。
    因為沈青辰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自己想活得輕鬆，必須有支撐得起這份輕鬆的實力才行……
    翌日。
    梁帝在崇政殿召見了大理寺卿鄒清源。
    鄒清源把昨夜之事向梁帝匯報後，便垂手恭立在一旁。
    梁帝的麵無表情，久久不語。
    太子作為一國儲君，不辨是非，不明事理，竟然安排大理寺少卿許澤言向沈青辰下毒手。
    甚至還想把此事牽連到晉王身上……
    太子胸懷如此狹隘，沒有一點仁君之相，
    若是把大梁交到他手上，別說能讓大梁呈現繁華盛世了，恐怕連守成都無法做到……
    在此之前。
    盡管太子蕭瑾墨做出很多荒唐之事，梁帝從來沒有過換儲的心思。
    但此時此刻。
    梁帝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懷疑。
    太子真的適合做下一代的國君嗎？
    等過了好大一會。
    梁帝才喟然一歎，緩緩道：“朕知道了。”
    “你退下吧！”
    鄒清源很理解梁帝的心情，什麽也沒說。
    隻是拱了拱手，便走出大殿之中……
    等鄒清源離開之後。
    梁帝便卸下了自己的偽裝，猛地站起身來，把身邊的案幾一腳踢翻。
    “這個孽畜……”
    “最終還是出手了……”
    案幾的奏折，筆硯等物紛紛掉落在地上。
    大內總管李安福跪倒在梁帝的麵前，以頭杵地。
    “還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
    梁帝深吸了一口氣，才壓抑住心裏的怒火，臉上卻浮現深深的失望之情。
    “宣鷹揚衛指揮使褚凱風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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