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嘉榮失蹤後，秦宇曾多次去其住所尋找線索。
    隻是，那都是他失憶前的事。
    如今的他，完全不記得在薑嘉榮家查找時的情景。
    不過，他把所有的調查經過事無巨細都記錄在那三本厚厚的筆記本上。
    此刻，筆記本某頁上記錄的內容在他眼前浮現——
    他在薑嘉榮房間的書桌抽屜裏，無意間曾發現一個巴掌大小的很醜的青銅雕像。
    雕像的模樣，像是醜化版的人魚，十分嚇人。
    當時的他並未太在意，以為是薑嘉榮從哪弄的搞怪小玩意兒，就隨手扔在抽屜裏。
    可當他後來再去薑嘉榮家，
    因為要找與事務所工作相關的東西，再次打開那格抽屜時，
    卻沒再看到那隻青銅人魚。
    他頓時覺得奇怪，把書桌的其它抽屜也都打開來找了一遍，就是不見其蹤影。
    當時牛泰也與他一道，聽他說青銅人魚雕像不見了，不以為意，說他是不是記錯了。
    那段時間，為了尋找薑嘉榮，他四處奔波，徹夜焦慮失眠，記憶出現混亂，也很正常。
    被牛泰這麽一說，他自己也不確定起來。
    但還是把這個細節記錄在筆記本上，甚至還按照記憶，一筆一劃在文字邊上畫下了青銅人魚雕像的樣子。
    秦宇敢肯定，此刻店鋪玻璃櫃裏的怪人魚，與當初他畫在調查筆記上畫著的青銅雕像，如出一轍。
    於是，他立即調轉方向，快步朝陳列著怪人魚工藝品的店鋪走去。
    這家店名叫“滄海往事”，裏頭擺放著形形色色的木頭工藝品。
    店裏生意挺清淡，除了秦宇，沒有別的客人。
    一個貌似老板的圓臉年輕人，坐在櫃台後麵，正用雕刻刀精心打磨一隻小巧玲瓏的漁船模型。
    見有人進門，他抬起頭，露出笑容：
    “我們店裏售出的都是菖蒲鎮民俗相關的木雕，喜歡的話，可以看看。”
    秦宇不想浪費時間，指著玻璃櫥櫃裏的那隻怪人魚木雕，問：
    “請問這是什麽，人魚嗎？”
    老板順著他所指看過去，眼裏閃過一絲陰霾，沉默了幾秒，才道：
    “這東西看著像是喝了核廢水後變異的人魚，但到底是不是人魚，我也不清楚。”
    “不是說店裏賣的都是你們本地民俗產品嗎？”秦宇問，沒有忽略老板眼裏剛才那抹陰霾。
    老板放下手中的活兒，歎了口氣：
    “我要是說實話，你肯定會覺得我腦子有問題。
    這是我小時候見過的一種怪物。
    那時候我才八歲，和鄰居家的小哥哥一起在海邊玩耍。
    當時我蹲在一塊礁石邊上摳石縫裏的螃蟹，身後突然傳來小哥哥的慘叫。
    回頭一看，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掉海裏了，正在拚命掙紮。
    其實，像我們這種海邊長大的小孩，大多會遊泳，掉海裏的事也經常發生，按理說自己都能遊上來。
    不過，那時我也沒多想，還以為他腿抽筋了，於是趕緊淌著海水跑過去拉他。
    這一拉，我才發現不對勁！
    有一股力道拽著小哥哥，不讓他浮出水麵。
    我聽大人說，海底有會把人吸住的漩渦，所以想著小哥哥別是卷到漩渦裏了。
    誰知，接著，我就看到了一張臉！”
    說到這裏，他似乎被複蘇的恐怖記憶嚇到了，臉色不太好看，隔了好一會，才指向玻璃櫥櫃：
    “我看到的就是那東西！
    它的臉，像傳說中海裏吃人的夜叉，下半身卻像條魚，潛在海水裏，正緊緊抓著小哥哥的腿。
    我真的嚇壞了，鬆開了他，連滾帶爬往回跑。
    等我跑到石灘上再回頭看時，海水裏鮮紅鮮紅的。
    是血，小哥哥的血！
    那東西咬了他！
    等我哭著跑回家裏叫來大人時，海麵已經恢複平靜。
    沒有鮮血，也看不到小哥哥的身影。
    更沒有那個可怕的怪物……”
    秦宇聽了，久久不語。
    他本以為薑嘉榮抽屜裏的青銅怪人魚是他從菖蒲鎮買的。
    這說明除了失蹤那次，他之前已經來過這地方。
    本著這樣的想法，秦宇才想跟這老板了解這怪人魚的來曆，鎮上有哪些地方會出售青銅製成的這東西，以便追查薑嘉榮的行蹤。
    沒想到，年輕老板張口就給他來了這麽段堪稱怪談傳說的恐怖故事。
    搞得他一時間都有點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見他呆愣著，老板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自嘲地一笑：
    “你現在一定在想，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吧？
    那年，我叫來救人的大人也都是這麽想的。
    沒人相信我的話，所有人都認定小哥哥是被漩渦流卷走了。
    我年紀小，實在太害怕了，才會編造出這麽段謊言。”
    秦宇沒有說話。
    老板說的的確匪夷所思。
    如果是在十天半月前，他說不定會幫他聯係120。
    可此一時，彼一時。
    這段時間，他遭遇的青銅詭境，可比老板說的這些更離奇，更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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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由此明白了一個道理，
    世界絕非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
    某些離奇之事，你沒經曆過，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他清了清嗓子，問老板：
    “老板，除了你，這鎮上還有沒有其他人看到過這東西？”
    見他一臉認真，老板詫異地微微張開嘴，半天才回過神來，回答：
    “沒有，就隻有我見過。
    正因為這樣，才沒人相信我。
    我特意把它做成木雕，擺在櫥窗裏，讓路過的人能看到。
    這些年，來鎮上玩的遊客越來越多，天南地北的都有。
    我在想，也許遊客中有人也曾看到過這東西，能夠告訴我，這個一直讓我做噩夢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對了，你好像對這東西挺感興趣？”
    秦宇皺了皺眉，意識到不對：
    “你是說，這鎮上隻有你做了這東西的雕像？”
    “是啊，畢竟隻有我看到過它。”
    “那你有沒有用青銅材料做過這東西？”
    “青銅？”老板一愣，很快搖頭，
    “沒有，我隻會做木雕，從來沒做過青銅雕像。
    為什麽這麽問？”
    老板顯然是個聰明人，思緒一轉，立馬反應過來：
    “等等！
    你是不是在別的地方看到過這東西的雕像，是用青銅做的？
    是在哪？誰做的？能告訴我嗎？”
    他激動得都從座椅上站起身，眼睛閃閃發亮。
    秦宇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如實回答：
    “我在一個朋友家裏看到過這種怪物的青銅像。”
    “你那個朋友是從哪弄的這東西？”老板連忙追問。
    “不知道，”秦宇回答，
    “他後來去了外地，我們斷了聯係。”
    他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說薑嘉榮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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