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永踏入公寓一樓大門後沒多久就對林昭曾經的描述感同身受。
    她說得一點都沒錯。
    即使是白天，這座樓依然像墳墓般，靜寂得讓他害怕。
    不止如此，
    外麵明明是大晴天，可百合公寓裏始終彌漫著涼颼颼的陰冷氣息。
    大概與這樓裏藏著死於火災的亡魂有關。
    有好幾個瞬間，謝永恨不得立即拔腿逃離這個鬼地方，逃到外麵陽光燦爛、有人活動的地方去。
    可一想到自己主動請纓，最後什麽都沒查就落荒而逃，
    到時候其他人問起情況，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會引來不滿，乃至排擠。
    他非常害怕在詭境裏被孤立。
    隻能硬著頭皮逐層樓查找線索。
    那個在深夜時分擾人清夢的噪音，白天時刻消聲滅跡，根本無跡可尋。
    謝永避開101novel.com1、301這兩個明確住著鬼的房間，一路查看。
    正如林昭之前看的那般，每層樓不少房間都有人住著的跡象，可無論他如何敲門，屋裏頭都沒有動靜。
    “不可能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肯定有住戶知道青蛙殺手的身份，所以詭境故意搞鬼，阻斷我們與住戶交流。”
    他自言自語地分析著情況，來到了五樓，結果剛出電梯口，就看到一道黑乎乎的影子佝僂著身軀呆立在正對著電梯的樓道裏。
    謝永倒吸一口涼氣，幾乎要扭頭逃跑。
    緊跟著，他終於看清，原來那是個穿著黑衣服的老太太。
    老太太臉色白裏透黃，幹癟麵龐皺紋密布，還爬滿了大大小小的老年斑，乍一看就跟鬼似的。
    不過，謝永清楚地看到她的胸口在規則起伏，腳邊有影子，不由得鬆了口氣。
    尤其是他見她一條胳膊打著繃帶，還拄著拐杖，
    他頓時確定，這肯定是之前林昭碰到過的同一個老人。
    難得啊，在這看不到一個人影的樓房裏，終於冒出了個活人。
    謝永一陣激動，趕忙上前問道
    “阿婆，您是住這層樓的嗎？”
    老太太緩緩抬起頭，混濁遲鈍的眼珠子轉了幾圈，茫然道
    “我來看我兒子，他住哪個房？”
    謝永一愣，繼而反應過來。
    這老人並不是百合公寓的住戶，而是過來探望住在這裏的兒子。
    大概記性不好，找不到兒子所住的房間了。
    那天，林昭遇到她時，她坐著電梯也是前往五樓。
    那說明她兒子應該就住這一層，隻是她忘記了具體房間號。
    501和502分別是胡小彤和梅素素的住所。
    503的大門灰撲撲的，邊上還結了蜘蛛網，顯然很久沒人居住。
    這麽看來，最大的可能是，
    老太太兒子是504房間那家夥！
    謝永壯著膽子略微靠近504門口，頓時被門縫裏滲出的陰寒之氣嚇得連連倒退。
    多次進詭境，他對鬼怪散發的陰氣已經熟悉無比，
    立馬做出了和林昭一樣的判斷，
    504裏頭住著的絕不是活人！
    那麽，老人是走錯樓層了？
    “兒子，你在哪？在哪？
    媽帶著你愛吃的來看你了……”老太太那隻沒有打繃帶的胳膊提著個袋子，焦急地絮絮叨叨，在樓道裏無頭蒼蠅般地來回摸索。
    結果，走得太急，她腳下一個不穩，摔倒在地，袋子裏的東西滾了一地。
    謝永心裏想著跟老太太打探消息，為了博得對方好感，殷勤地上去攙扶她。
    剛把人扶起來，他眼角餘光就瞥到袋子裏掉出來的那些東西，
    除了水果糕點等零食，居然還有香燭、紙錢！
    短短幾秒，謝永腦子就反應過來——
    這老太太兒子原來不是活人，
    所以除了吃食，她還會帶著香燭、紙錢，用來祭奠她亡故的兒子。
    “阿婆，你兒子是不是臉上有塊黑斑？”說話的同時，謝永小心翼翼地瞥了眼504。
    林昭曾看到過這個房間的住戶，是個奇醜無比的男人，臉上凹凸不平，還長了一大塊帶毛的黑斑。
    既然老太太兒子已經死了，那麽他一開始的判斷是對的，她就是504男的母親。
    誰知老太太使勁搖頭，不高興地叫道
    “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兒子一表人才，長得可好了，多少小姑娘喜歡他。”
    謝永本來不信，以為老太太嘴硬，不願意承認自己兒子相貌醜陋。
    沒想到，她顫巍巍地從衣兜裏摸出張照片，遞給謝永，驕傲道
    “看看，這就是我兒子，是不是一表人才？
    我拿這張照片給媒人，讓他們給介紹對象，很多小姑娘看了都心動。”
    謝永看了眼照片。
    上麵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臉上幹幹淨淨，沒有黑斑。
    並不是504男。
    但也沒老太太說的那麽帥氣，撐死隻能說算不上醜，
    關鍵是氣質有點吊兒郎當加油膩，看上去不像個老實人。
    老太太珍惜地把照片塞回衣兜裏，
    突然麵露痛苦之色，摸了摸那條打著繃帶的胳膊，呻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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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胳膊又疼了……”
    謝永正想問她是怎麽受傷的，確認下她是否就是唐浩然夜歸途中看到過的與帽兜男起爭執的那位，
    冷不防地被老太太抓住胳膊。
    “是你撞的我！賠錢！
    快賠錢！！”
    這什麽情況？謝永一臉懵逼
    “誰、誰撞你了？”
    “就是你！是你自行車騎得飛快，把我撞倒的！
    快賠錢！”老太太麵孔變得猙獰，凶悍無比地叫嚷，
    “我告訴你，我兒子很厲害的。
    你敢不賠錢，信不信我讓他弄死你？！”
    謝永“……”
    “你等著，我現在就叫我兒子過來，非打斷你的狗腿不可！”說完，老太太摸出老年機，想給兒子打電話。
    可下一秒，她就像是突然卡殼的機器，愣在了那裏
    “咦？我拿著手機做什麽，這是要給誰打電話？
    哦，對了，我要去看我兒子。
    兒子，你在哪，在哪，媽帶了好吃的，來看你了……”
    她鬆開了謝永，顫巍巍地走過去，彎腰撿起拐杖以及地上掉落的東西，塞進袋子裏，
    再次開啟了無頭蒼蠅般四處摸索的狀態。
    “兒子，你在哪？”
    謝永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漸漸明白過來。
    這老太太思緒混亂且跳躍，分明就是精神出了狀況。
    或許是受了兒子離世的刺激，才會變得如此。
    不過，通過她剛才的舉動和話語，謝永可以肯定，
    她就是唐浩然看到過的與帽兜服起爭執的那個老太太。
    剛才有一瞬，她記憶混亂，錯把他當成了帽兜服，不但要他賠錢，還威脅要叫兒子過來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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