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爾衝衝口而出：“胡鬧！你們簡直是胡鬧！結界的目的是保護你們的，而不是你們去保護結界！趕緊給我滾回去！”
    可事已至此，來不及了，巨石猛獁如飛來巨山，即使想躲也無處可躲。
    雖然這些士兵和普通百姓沒有說出口，可王爾衝理解了他們的選擇——
    決不能讓敵軍破壞結界，因為城內還有他們需要守護的人。
    假如結界破碎了，是，他們確實也能苟存性命再與敵軍對抗。
    可結界的缺口是從北麵而來，其他三座城門同樣會產生無數無辜的犧牲。
    自己肉身與性命在這一刻似乎已不再重要，能夠為身後之人提供多一刻的安穩，犧牲便已然值得。
    巨山轟向人牆，就如同疾馳的火車碾壓過一個雞蛋一般。
    用剛凝聚起的微弱力量去抗衡龐然大物，注定會不堪一擊。
    蒼南城軍民的力量“粘附”在巨山上，不斷消耗著他們的魂力用來抵消無與倫比的巨力傾軋。
    許多人魂力被消耗幹後直接死亡，和拔掉電源線的電腦一樣，喪失了靈魂。
    可那些人卻連死亡後都未曾挪動過腳步，即便魂飛魄散，肉身的空殼依舊緊緊團成一塊，就像一塊堅硬的刹車卡鉗，強硬地抵住了高速運轉的車輪，乃至冒出火星。
    悲壯的一幕映入王爾衝與其他蒼南軍將士的眼中，他們內心中爆發出某種無以名狀的強烈情緒。
    悲傷？崇敬？可憐？責怪？憤怒？……
    好像都有，卻又好像從未在他們過往設定的程序中所經曆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爾衝噙著淚高吼了一聲。
    即便被無數人牆阻擋，巨石猛獁的身軀還是不可避免地傾軋到結界上。
    轟隆——
    銀色的結界被撞擊後發出了明顯的震顫，力量一直傳導到結靈陣法中央的結界師們。
    假如將城防結界比喻成一個充氣泳圈，結靈陣法類似於一個打氣筒，在城中軸線位置就是充氣的氣孔，結界師通過陣法可以為“漏氣”的城防結界繼續充氣以鞏固加強結界的強度。
    有兩個結界師還在往陣法中央輸入真氣，可突如其來的巨力傳導過來，陣法內的真氣瞬間倒流到他們的體內，兩人的筋脈不夠強韌直接被強大的倒流真氣所撐破。
    “萬子，彩虹！”
    韓雙意識到不對，對著兩位結界師衝口而出，還未等他們回應，兩位可憐的結界師便全身筋脈盡斷，七竅流血，瞬間失去氣息。
    “大家撐住！不要慌！”韓雙強忍著不看兩位同僚的死狀，讓大家專心應對。
    另一位結界師喊了出來：“力量來自北門！”
    “北門是妖獸軍，定是出動了強大的妖獸，大家還撐得住嗎？”韓雙問道。
    “撐得住！”
    “必須撐得住！”
    “西門的攻擊就沒停過，現在又來北門，萬子和彩虹死了，這可怎麽辦啊？”
    韓雙罵道：“不準說喪氣話，守門的人一定比我們承受著更大的壓力，你們死也要給我們撐下去！”
    “是！”眾結界師齊聲高喊。
    巨石猛獁的撞擊並未撞碎結界，銀色的結界把剩餘的力量全部吸收，僅僅震撼了一下，維持住了結界表麵的完整。
    王爾衝長籲下了一口氣，他舉起長鉞高聲喊道：“兄弟們，給我殺！”
    自東門營寨而來的蒼南軍振臂高呼：“殺！殺！殺！”
    百來號士兵一擁向前，與混亂的妖獸軍團戰到一塊。
    ……
    城西外某處山丘。
    靳飛羽和嚴赤峰已拚盡渾身解數，他們各自斬殺了一位脈輪境烈焰軍將領。
    可是他們的狀態並不好，真氣和罡氣都已消耗殆盡，而且全身都是傷痕，靳飛羽即便想站起來都感覺到他的全身骨頭都在“抗議”，傳導過來的都是被電擊的痛苦。
    可是這一切都是烈焰軍主帥趙永完全沒有動手的情況下發生的。
    從人數上來說，烈焰軍明顯占優。
    可是趙永卻似乎很講武德，完全沒有與他們交手的意思。
    他仿佛一尊雕塑，高傲地站在小山丘，冷眼俯視著其他三個脈輪境將領與他們之間的戰鬥。
    即便趙永完全沒有出過手，可是靳飛羽清楚感覺到，這人與真堯芹體內散發的氣勢近乎一樣，有種隱藏在深淵的壓迫感。
    39級的武修有很多種叫法——
    脈輪境圓滿、半步超凡、人類極限等等。
    從39級升到40級非常困難，中間的難度完全不比飛升仙界的渡劫來得更簡單。
    假如可以突破39級，升到超凡境，顧名思義這類人已經是超人了，在凡界超凡境相當於是橫著走的階級，且大多數超凡境都聚集到上京，外頭根本見不到幾個野生的。
    趙永和堯芹就同是39級的脈輪境圓滿。
    即便是升級後的靳飛羽，隻要無意中看見趙永依舊被他所無意釋放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
    如今還剩下一個烈焰軍將領依舊活著，可是在靳飛羽三人的攻擊下他也丟盔棄甲，可依舊還有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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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趙永從小丘上走了下來，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撩動著身上的紅色鎧甲發出“吱喳吱喳”的摩擦聲，其散發的氣勢令在場三人都屏氣凝神，連愛講俏皮話的嚴赤峰也不敢動彈。
    趙永哼聲說了一句：“別動，誰要是敢動我先殺了他。”
    這句話好像在和其他人玩一二三木頭人，趙永說完後，全部人連口水都不敢咽下去。
    靳飛羽心裏生出一股老鼠見到貓的感覺。
    剩餘還活著的那個烈焰軍將領拱手道：“請趙帥再給末將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斬下三隻狗賊的頭顱。”
    趙永隨意地向那位將領的方向揮出一拳。
    一道赤紅色的拳頭罡氣徑直穿胸而過，可憐的將領連遺言都說不出口便僵直地倒在地上一命嗚呼。
    靳飛羽認出來了——
    是罡氣化形，與他的劍影重重如出一轍。
    趙永嗤之以鼻地罵了一聲：“我說過了，誰要是敢動我就先殺了誰……”
    “真是廢物，什麽時候連耳朵都弄丟了，軍令都聽不到了是吧？”
    趙永一招秒殺了自己人，卻給三人內心造成了極大的震撼。
    他們還在腦海盤算著對付他的方法全部像粉筆字被黑板擦擦除一般。
    一拳打死一個與他們周旋已久的脈輪境武將，在這種絕對的實力之下，任何策略都顯得毫無意義了。
    趙永望著天邊的朝陽，遠處的天空露出了第一縷霞光。
    靳飛羽感歎，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度過了第一天，可依如今的狀態，能不能守得住今天還是未知之數。
    “時間差不多咯。”
    趙永聲音無悲無喜，平靜地說道。
    趙永剛說完，幾人還在疑惑之時，忽然間他們的耳畔傳來了一聲響聲——
    “咿————咻————吼——————————”
    一張巨大的火焰翅膀展開，從遙遠的地方升起，被東升的陽光，拖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幾人的腳邊。
    一隻黑色的巨型生物轟然從蒼南城正上方降落，巨大的腳爪踩在淡灰色的結界上。
    靳飛羽認出來了——
    是火翼飛龍！
    就像踩踏紙箱子般，火翼飛龍的使勁一跺之下，遠處的蒼南城內城結界被踐踏成無數碎片。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淡灰色的“玻璃渣子”化作星星點點的粒子，慢慢消散於天際之間。
    如血般散落一地的晨曦，眾人的心與那消散的結界一般正在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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