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過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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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稱預告!意識流警告!這一章暫時為一人稱,而且寫的比較隨意和意識流)
    殺手是什麽?
    殺手是見不得光的,是藏於陰影的,是沾滿血腥的,是沒有人性的,是不擇手段的,是夜裏都會夢見索命亡魂的……
    永遠都不會原諒的……自己。
    ——
    我有些想養一隻貓。
    但貓這種生物帶著靈性,嗅覺靈敏,大部分都對我退避三舍。
    也隻有飛燕和飛羽兩個傻乎乎的丫頭才願意跟著我。
    在這麽懵懂的年紀,選擇相信了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人。
    天真的可怕。
    不過這就是孩子們的常態,小孩子就該是天真的,自由的,無憂無慮的。
    所以我為她們取名為飛燕和飛羽,意為自由的飛鳥。
    阿朱跟我切磋時提到,說我收養這兩個孩子後,整個人的笑容都變多了。
    我說我平時冷著臉的時候太可怕了,別說小孩子,玄武堂那群大男人看見我都要嚇得直哆嗦。
    阿朱聽後笑的很大聲,笑岔了氣被我一下打中腦袋。
    她說:“你不知道你笑起來,玄武堂的人抖的更厲害嗎?”
    也是,平時不笑的人若是笑了,那一定很恐怖。
    接著阿朱又問:“說起來在這個節骨眼上,你為什麽收養兩個小孩啊?”
    “如今玄武堂和白虎堂都在暗地針對你,你自己都躲的艱難,帶著兩個孩子不是算累贅?”
    她說的很對,我現在的處境算不得好。
    四象堂四位少主,我一個人得罪了三位,也隻有阿朱同我交好。
    但我卻從未後悔過,無論是徹底廢掉白岩琅的右手,還是把唐風流丟進青樓。
    大抵是因為我從小就是這麽一個不識好歹的人,學不會委曲求全。
    “誒,要不你和那兩個小孩兒一起來朱雀堂吧。”
    阿朱提議道,“我母親也很欣賞你,一定不會拒絕。”
    “以她的麵子,跟首領和白遲白虎堂堂主)說一聲,此事多半能成。”
    白虎堂並非良處,這我從一開始就明白。
    但我此刻卻無法讚同阿朱的提議。
    “朱雀堂人丁稀少,夾在其他三堂之間安然無恙,靠的就是與世無爭。”
    我搖頭拒絕了阿朱,並解釋道,
    “目前朱雀堂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若是貿然收留我,勢必會打破這個平衡。”
    “朱雀堂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想因為我,讓朱雀堂添麻煩。”
    阿朱比我大一個月,但現在還是有些孩子氣。
    就比如她聽了我的話,有些生氣的鼓起臉。
    “你們這些人,都算的那麽精,算的那麽清楚。”她生氣道,“你也是這樣,我母親也是這樣,雀兒姑姑也是這樣。”
    “你們這些大人,真是無趣極了。”
    “要我,我就要做江湖中快意恩仇的女俠,喜歡就去爭,遇見不平事就出手相助。”阿朱拔劍挽了一個劍花,笑道,“千金難買我樂意,萬金難讓我委屈。”
    “那你得先練好武功。”我拔劍一刺,眨眼突破她的防禦,抵住她的心口,笑道,“阿朱女俠。”
    “喂,你這是偷襲,不算不算!”阿朱不敵我,索性耍起了賴,“要贏就要光明正大嘛。”
    “好啊。”我也不想同她講‘社會險惡’這等大道理,收劍禮讓,讓她先行一招。
    但她還是輸了,而且輸的慘烈,讓她沒臉說出再比一場這種話。
    事實上,目前四象堂同輩之中,無人是你的對手。
    “你說你那麽厲害幹嘛,”阿朱埋怨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我壓力很大啊。”
    畢竟同齡,難免會被做比較。
    “因為我們兩人的身份不同啊。”我收了劍,笑道,
    “你現在受紅姨保護,而我現在需要保護兩個孩子。”
    阿朱聽後倒是不說話了,她雖說有些孩子氣,但也不是完全不通世事的人。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想的是什麽嗎?”
    “什麽?”我與她認識也有些年份,同時也承了不少來自朱雀堂的幫助。
    “我當時也才十歲左右,你應該也才十歲。”阿朱垂眸,回憶起往事,“那時候我跟著我娘來白虎堂。”
    “正巧碰上了白虎堂培養的這一批殺手執行任務歸來。”
    “你是其中完成的最出色的一個,跟我一樣的年紀,卻已經學會了殺人。”
    “我當時就在想,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冷血的人,小小的年紀就能做到殺人麵不改色。簡直是個天生狠辣的惡毒胚子。”
    阿朱說完沉默了幾秒,接著道,
    “可我娘卻告訴我,你是這一批中最不適合當殺手的那個。”
    “紅姨是在質疑我的業務水準嗎?”我打趣道。
    “我當時也問過為什麽,”阿朱整個人有些沮喪,“但我娘沒告訴我。”
    “不過現在我好像有一些明白為什麽了。”
    “你是準備誇我嗎?”我開玩笑道,“但我身上可沒有蜜餞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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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朱沒說話,隻是看著我的笑容發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
    “你總是喜歡裝糊塗,可卻比誰都清醒,比誰都身不由己。”
    ——
    雖然我還是想養一隻貓。
    但貓咪是一種警覺的生物,不願意靠近危險,自然也不願意靠近我。
    所以我將飛羽和飛燕兩個小家夥送去朱雀堂學藝了。
    朱雀堂是個很不錯的地方,紅姨是個通透的人,不願意參與權力紛爭。
    喜雀姑姑很喜歡小孩兒,胡炎護法性格比較直,沒什麽心眼。餘巒護法也不是那種喜歡計較的人。
    所以朱雀堂是個很不錯的地方,飛羽和飛燕待在那裏會很安全。
    隻是兩個小丫頭有些粘人,總是問我什麽時候才能來接她們。
    所以我撒了謊,告訴她們等到學成後,我自然會來帶她們回家。
    我發現我現在撒起謊來更加熟練,十分自然。
    這並不算什麽好消息,因為我還是騙不了我自己。
    阿朱讓青欒替我送來一把玄鐵打造的匕首,但她自己沒來。
    青欒說她正躲在房間裏哭,所以沒來送我。
    “少主總會長大的。”青欒還是笑的溫文爾雅,“這是她成長路上必須要經曆的一環。”
    “無論成熟與否,她都是阿朱不是嗎?”我接過青欒送來的匕首,笑道,“我倒是更希望她能無憂無慮更久一些。”
    “我們都這麽希望,”青欒對我很恭敬,大抵是因為我和阿朱是好友,“但當一個人想要成熟,我們也是攔不住的。”
    “說的很有道理,”我聽懂了他話中的深意,“聽聞你最近在學習‘卜算’,不妨為我此行算一卦。”
    “您信命?”
    “我不信命,”我笑了,“所以你算後也不用告訴我。”
    “若是吉兆,就當我借你吉言;若是凶兆,那就祝我逆天改命。”
    “您真是……”青欒笑至無語,搖搖頭,起卦為我算了一卦。
    我看不懂卦象,也看不出青欒臉色有無異樣。
    畢竟我們都是無趣的成年人,臉上都蒙了厚厚的麵具,怎麽能別人輕易看穿心思呢?
    ——
    我還是想養一隻貓。
    但都說貓有九命,該是比我多出八條。
    若是我先走一步,豈不是丟了麵子?
    所以我不想死。
    白遲果然還是不打算留我性命。
    對他來說,我不僅是傷他兒子的仇人,同時也是青年一代中力壓四位少主的才俊。
    現在隻是在四象堂中流傳,若是等到我入了首領的眼,被首領收做心腹,那他就再也沒有機會動我了。
    賴青雲過於平庸,白岩琅右手被我廢掉,唐風流被我毀了心神宛如廢人,朱雀堂那位向來又不爭不搶。
    我受首領看重似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隻是時間問題。
    到那時候,後繼無人的白虎堂難保不受我的針對。
    所以他隻得先下手為強,趁著我如今羽翼未豐,將我這個一身反骨的人扼殺。
    兩位護法,五位分堂堂主,以及近百的堂眾。
    這對於白虎堂來說不算全部,但用來圍殺我已經是足夠了。
    殺雞焉用牛刀,他也不願意小題大做。
    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他居坐高位久了,倒也是忘記了這個道理。
    刺客不是俠士,但此時也不是執行任務。
    所以有些習慣應當轉變,有些思維也該發生變化。
    就比如……現在。
    十八般武藝十八般兵器怎能用於以偏概全,但對於白虎堂來說,十八般兵器還是太廣泛了。
    畢嶽善使雙鐧,鐧無單用,法重雙行,兼以短兵與暗器,非力大者不可用於自如。
    鐧為鈍器,不可盲目硬接,故隻能避開。
    左後有尹瑜持雙鉤守株待兔,似乎隻得避而右後。
    但我偏不,我從來不喜歡別人牽著鼻子走。
    我抬腿前踢,腳掌踢壓畢嶽的鐧,同時下腰躲過尹瑜的雙鉤前掃。
    雙掌提起內力,化掌為爪,擒住尹瑜的手腕,向內一擰。
    接著兩腳踢在畢嶽的武器上,作用於其上的力擊得他後退兩步,而我也抓住尹瑜的手腕從上繞了一個弧形,繞到他身後抓住他的鉤子了結了他的性命。
    但這並不算完,因為在場並不止我們三人。
    發令聲起,同行的還有箭矢破空的聲音。
    看來白遲已然是不擇手段了,寧可自損兵力也要除掉我。
    可他們的人還是不夠多,以至於無法形成完美的火力線能夠對我進行持續打擊。
    落於地連滾幾圈,將將躲開這一輪箭弩掃射。
    通過箭矢發射的時間和落地的地點,我已經大致算出了弓箭手們的位置。
    果然,為了發號施令方便,這十多個弓箭手是呈現半圓形一條線落在我的前方,並沒有分散。
    往相反的地方逃去並不是明智之舉,因為改良過的箭弩射程大大增加,這隻會讓我成為活靶子。
    隻有迎難而上,才有可能撕開一線生機。
    我聽見了機括上弦的聲音,下一次掃射就在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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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
    我終於聽見了發號施令者的聲音,在右前方。
    那麽現在,就到了拚命的時候了。
    我正麵對著的大約有四名弓箭手,而在高速移動中,其餘側麵的箭矢極難擊中我。
    賭的就是發射的這一刻,仿佛未卜先知般預料它的發射。
    正麵而來的箭矢擦過我的臉頰,割開一道血痕。
    但終究還是沒能命中我。
    填充的間隔時間,足夠我來到發號施令者的麵前。
    我一腳踢向他的麵門,他提刀來抗,我便收力中斷招式,轉而回旋踢正中他的臉。
    白虎堂作為主要執行殺手任務的部門,其中的護法自然也不是廢物花瓶。
    我的一腳在他麵前著實有些不夠看,九環大刀明晃晃的想要閃瞎誰的眼。
    一力降十會,白遲很會挑人。
    對於我這種擅長輕功身法,內力並不深厚的人來說,同右護法遊戌這種人交手,毫無疑問會麵臨劣勢。
    逃不出,逃不掉,再多的小花樣都有用盡的一刻。
    折斷翅膀的飛鳥,隻有落入林網的份。
    可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
    我隻有擊敗遊戌,才有乘勝追擊的可能。
    但閃轉騰挪被弓弩所限,力不如人,技不如人,何以勝敵?
    剩下的好像隻有一個可能了。
    匕首轉了一圈落入手中,我心中明了。
    大抵隻有拚命了。
    ——
    我知道我沒法養一隻貓。
    曾經父母在世時,他們說待我生辰之日,會送我一個驚喜。
    那時我就在想,該不會是一隻可愛的小貓吧。
    但直至現在,我還是不得而知他們為我準備了什麽禮物。
    以後也不會有機會知道了。
    我有些頭暈,大概是因為流血太多了吧。
    不然我怎麽會開始胡思亂想。
    阿朱送我的匕首也已經卷了刃,虛握在手中。
    不愧是玄鐵打造,若是沒有它,或許我早就死在了中途。
    每一個被我擊殺的人,臉上都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就像是看見了什麽怪物。
    可這又有什麽奇怪的。
    殺手,不就是殺來殺去嗎?
    不是殺別人,就是被別人殺。
    在場除我之外已經沒有活人了,我是不會犯低級錯誤,留他們活口的。
    我贏了嗎?
    好像也不算贏,最起碼我並不這麽認為。
    他們的任務是殺掉我,而我的任務則是活下去。
    可我現在還能活下去嗎?
    隻有愈發下降的體溫和越發模糊的意識告訴我,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飛羽和飛羽在朱雀堂很安全。
    所以我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隻是有人從遠處走來,走到我麵前。
    “我想和你談一筆交易。”
    我睜開模糊的眼,想要看清楚這位撿漏的黃雀究竟是誰。
    可我卻隻記住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不同於阿朱的靈動,飛燕飛羽的天真,那是一雙很幹淨的眼睛。
    幹淨到我看不見任何的情緒。
    我透過他的眼睛,隻看見了我倒映在其中的狼狽。
    他蹲下身,同我平視。
    他的眼睛裏好像什麽都裝下了,但好像什麽都沒裝下。
    所以我發現我想養一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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