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羨淵總是最早起床，最晚休息。
    她忙著調整羚角號的航線參數，檢查武器係統，甚至親自修理一些細微的機械故障。卡米爾曾提出幫忙，但她隻是搖頭：“沒事，我自己來。”
    雷獅注意到，她桌上的咖啡杯越來越多——三塊糖，原味奶油甜甜圈的包裝紙堆在角落，但正餐的餐盤卻總是幹幹淨淨，像是根本沒動過。
    “未婚妻，吃飯。”雷獅某天中午直接端著餐盤走進控製室，放在她手邊。
    羨淵頭也不抬：“放那兒吧，我待會兒吃。”
    雷獅挑眉，直接抽走她手中的數據板：“現在吃。”
    羨淵皺眉，伸手要搶：“別鬧，我快弄完了。”
    雷獅把數據板舉高，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昨天也是這麽說的，結果晚餐一口沒動。”
    羨淵抿唇，最終妥協地拿起叉子，隨便扒拉了兩口：“行了吧？”
    雷獅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彎腰，在她耳邊低聲道：“再讓我發現你不吃飯，我就親自喂你。”
    羨淵耳尖一熱，抓起星心劍的劍鞘就往他腿上敲：“……滾出去。”
    雷獅大笑著離開，以為她至少會吃完。
    ——然而半小時後他回來時，餐盤裏的食物幾乎沒少，而羨淵又埋首於工作中。
    第四天清晨，雷獅在訓練室遇到卡米爾。
    “大哥，”卡米爾壓低聲音，“小媛昨晚通宵了。”
    雷獅擦汗的動作一頓：“……什麽？”
    “她修改了飛船的躍遷參數，整晚沒睡。”卡米爾皺眉，“今早我去送咖啡時，發現她臉色很差。”
    雷獅的眉頭瞬間擰緊。他丟下毛巾，大步走向控製室——
    推開門時，羨淵正單手撐著額頭，另一隻手在控製台上緩慢地輸入數據。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嘴唇緊緊抿著，像是在忍耐什麽。
    “羨淵。”雷獅的聲音沉了下來。
    她微微一顫，抬頭時甚至有些恍惚：“……怎麽了？”
    雷獅大步走過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多久沒吃飯了？”
    羨淵想抽回手，卻發現自己沒什麽力氣：“……忘了。”
    話音剛落，她的胃部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像是被刀子狠狠攪動。她悶哼一聲，不受控製地彎下腰，手指死死按在胃部。
    “羨淵！”雷獅的聲音徹底變了調。
    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就往醫療艙衝。羨淵想掙紮，但疼痛讓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蜷縮在他懷裏，額頭抵著他的肩膀，呼吸又輕又急。
    “慢性胃炎複發，伴有輕微胃痙攣。”卡米爾調出醫療艙的掃描結果，語氣罕見地帶了責備，“長時間空腹，過度疲勞。”
    雷獅站在床邊，臉色陰沉得可怕：“你到底幾天沒好好吃飯了？”
    羨淵靠在枕頭上，胃部貼著熱敷貼，聞言別過臉：“……不記得。”
    “三天？四天？”雷獅的聲音越來越冷，“還是從上周就開始了？”
    羨淵沉默。
    雷獅突然一拳砸在牆上，金屬牆壁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羨淵嚇了一跳，轉頭看他——雷獅的眼底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怒火和……恐懼。
    “羨淵，”他聲音沙啞，“你到底在想什麽？”
    不是“未婚妻”，不是調侃的語氣，而是帶著壓抑的怒意和心疼，直呼她的名字。
    羨淵怔住了。
    卡米爾默默退出醫療艙，順手關上了門。
    房間裏一時安靜得可怕。
    良久，羨淵才低聲開口：“……隻是忙忘了。”
    “忙到連飯都不吃？”雷獅冷笑，“忙到胃疼得站不起來也不說？”
    羨淵攥緊被單：“我沒事。”
    “沒事？！”雷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發疼，“那你現在為什麽在這裏？為什麽疼得發抖？！”
    羨淵被他吼得一愣，隨即眼眶突然紅了。
    她猛地抽回手，聲音有些發抖：“……你凶什麽？”
    雷獅僵住了。
    羨淵很少示弱，更不會露出這種近乎委屈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單膝跪在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他聲音低了下來，“我隻是……”
    隻是太害怕了。
    害怕她倒下，害怕她受傷，害怕某天推開控製室的門，看到的不是她挺直的背影，而是——
    他不敢再想。
    羨淵看著雷獅緊皺的眉頭，突然意識到——他在害怕。
    那個永遠張揚肆意的雷獅，此刻半跪在她床邊，手指微微發抖，像是怕她會消失一樣。
    半夜，羨淵被胃部隱約的抽痛驚醒。醫療艙不知何時被調成了夜間模式，隻有牆角亮著微弱的壁燈。
    她試著坐起來，突然發現床邊趴著個人。
    雷獅的紫發在昏暗燈光下泛著微光，他居然就這麽坐著睡著了，一隻手還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像是怕她跑掉似的。
    羨淵怔了怔，下意識想抽回手，卻驚醒了淺眠的雷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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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醒了？"雷獅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卻立刻伸手去調治療儀的參數。
    "…不用。"羨淵輕聲說，"好多了。"
    雷獅的手頓在半空，突然冷笑一聲："好多了？我剛剛去查了一下，你知道這周你錯過幾頓飯嗎？"
    不等她回答，他掰著手指數："周一沒吃早餐，周三午餐隻喝了半杯咖啡，昨天晚飯直接睡過去了——"
    羨淵被他著急的語氣震住了，半晌才低聲說："…隻是忘了。"
    "忘了？"雷獅的聲音突然變得危險，"那我現在幫你回憶回憶。"
    他一把掀開被子，在羨淵反應過來之前，溫熱的手掌已經貼上了她胃部的位置。隔著薄薄的病號服，掌心傳來的溫度讓羨淵渾身一僵。
    "這裏，疼了多久了？"雷獅的聲音突然溫柔下來，"說實話。"
    羨淵的睫毛顫了顫："…三天。"
    雷獅的手輕輕按了按："之前吃的胃藥呢？"
    "…用完了。"
    醫療艙陷入可怕的沉默。良久，雷獅突然俯身把她摟進懷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揉進骨血。
    "小媛，"他的聲音悶在她肩窩裏，"你到底要讓我心疼到什麽程度才甘心？"
    從那天起，雷獅成了羨淵的“飲食監督官”。
    每天早上7點，他準時出現在她臥室門口，手裏端著熱騰騰的早餐。如果羨淵賴床，他就直接把人從被窩裏挖出來。
    午餐時間，雷獅會暫停所有訓練和工作，親自盯著她把飯吃完。有一次羨淵試圖把蔬菜偷偷撥到一邊，結果雷獅直接叉起西蘭花遞到她嘴邊：“張嘴。”
    羨淵：“……我自己來。”
    晚餐後，雷獅還會準備一杯溫熱的牛奶，美其名曰“養胃”。羨淵抗議過幾次，但每次都被他一句“想讓我喂你喝？”堵回去。
    最過分的是，某天羨淵在倉庫整理武器時，雷獅突然推門而入，手裏拿著三明治：“下午三點，加餐時間。”
    羨淵忍無可忍：“雷獅！我不是小孩子！”
    雷獅挑眉：“那為什麽連按時吃飯都做不到？”
    羨淵：“……”
    她氣得抓起星心劍就要砍他，結果胃部突然一陣抽痛，動作一滯。雷獅瞬間變了臉色，一把扶住她：“又疼了？”
    羨淵搖頭：“……隻是有點不舒服。”
    雷獅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抱起來帶回臥室。羨淵掙紮無果，最終被他按在床上，蓋好被子。
    “休息。”他命令道，“敢起來我就親你。”
    羨淵：“……這是什麽威脅？”
    雷獅壞笑：“對你很有效的威脅。”
    羨淵拉起被子蓋住臉，耳尖通紅。
    某天夜裏，羨淵從噩夢中驚醒，發現雷獅正坐在她床邊，手裏端著一杯溫水。
    “……你怎麽在這兒？”她聲音有些啞。
    雷獅把水遞給她：“卡米爾說你最近睡眠質量很差。”
    羨淵接過水杯，溫熱的水流舒緩了幹澀的喉嚨。"為什麽這麽生氣？"她突然問。
    雷獅的手頓了頓："你說呢？"
    "隻是胃病而已，"羨淵輕聲說，"以前也…"
    "以前是以前！"雷獅猛地轉身，眼睛發紅，"現在你有我！明明可以依賴我，為什麽非要硬撐？"
    羨淵愣住了。
    雷獅單膝跪在床邊，握住她微涼的手："羨淵，看著我。"他深吸一口氣，"你受傷我會疼，你生病我會瘋，你不好好照顧自己——"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這裏會碎掉。"
    掌心下傳來急促有力的心跳，羨淵突然覺得眼眶發熱。
    "……笨蛋。"她小聲說，卻沒抽回手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我不是故意不吃飯的。”
    雷獅靜靜地看著她。
    “隻是……”她捏緊杯子，“最近總是夢到以前的事。”
    ——夢到妹妹跳樓的那天，夢到父母生意失敗時的憔悴，夢到自己帶著舒弈離開雷王星時的決絕。
    她怕一停下來，那些回憶就會追上她。
    雷獅突然伸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羨淵。”
    她抬頭。
    “看著我。”他聲音很輕，“現在，在這裏，有我在。”
    “我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傷害你——包括你自己。”
    羨淵的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雷獅俯身，額頭抵著她的：“所以，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好嗎？”
    月光從舷窗外灑落，映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羨淵輕輕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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