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舷窗灑進醫療艙時，舒弈已經抱著枕頭在門口徘徊了半小時。
    "姐姐…"她終於鼓起勇氣推開門，聲音細如蚊呐，"我給你帶了早餐…"
    羨淵正坐在床邊活動手腕，聞言抬頭。這個粉色眼睛的女孩每天都會來，帶著各種小點心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謝謝。"羨淵接過餐盤，上麵擺著切成兔子形狀的蘋果——刀工很稚嫩，但能看出用心。
    舒弈的眼眶突然紅了："以前…以前你教過我，說這樣切不容易傷到手…"
    羨淵的手指頓了頓。她確實對這把水果刀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記憶依然空白。
    "我不記得了。"她實話實說。
    這句話像打開了什麽開關，舒弈的眼淚啪嗒啪嗒掉在餐盤上："姐姐說過永遠不會忘記我的…你說過會一直保護我的…"
    羨淵怔住了。某種尖銳的疼痛突然刺穿太陽穴，她隱約看見記憶碎片裏有個灰發小女孩蜷縮在垃圾場角落，而自己正朝她伸出手——
    "你想當我妹妹嗎？"
    畫麵戛然而止。
    "姐姐？"舒弈驚慌地看著她突然蒼白的臉色，"你怎麽了？"
    羨淵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沒事…隻是有點頭疼。"
    舒弈立刻擦幹眼淚，手忙腳亂地按呼叫鈴："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的！"
    午餐時，佩利端著超大份炸雞闖進來："小媛！看我買了你最討——嗷！"
    帕洛斯一腳把他踹出去，微笑著放下沙拉："他說錯了，這是你最近需要吃的營養餐。"
    羨淵盯著綠油油的菜葉："我討厭芹菜。"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沒錯！"佩利從門縫探頭，"你每次都把芹菜挑到我盤子裏！"
    卡米爾默默遞來一份數據板："這是你之前設計的武器改裝圖，也許能刺激記憶。"
    圖紙上熟悉的筆跡讓羨淵太陽穴又是一陣刺痛。她似乎看見自己深夜伏案工作，有人把咖啡放在她手邊——三塊糖，杯沿沾著一點奶油。
    "雷獅…"她無意識地喃喃。
    所有人瞬間安靜。
    帕洛斯眯起眼睛："想起什麽了？"
    "不知道。"羨淵皺眉，"隻是突然覺得…他應該很煩人。"
    門外傳來一聲輕笑。雷獅倚在門框上，手裏果然端著那杯加了三塊糖的咖啡："未婚妻，這叫刻骨銘心。"
    夜深人靜時，羨淵在觀星台找到了雷獅。
    他正在調試天文儀，背影在星光下顯得格外孤獨。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睡不著？"
    "嗯。"羨淵站到他身邊，"他們也說…我們認識十五年了。"
    雷獅的手指停在刻度盤上："從你五歲往我頭上倒沙子開始。"
    "我為什麽那麽做？"
    "因為我笑話你的沙堡沒有護城河。"雷獅轉過頭，眼裏盛著整個星河的溫柔，"後來我手把手教你挖了一條。"
    羨淵心髒突然漏跳一拍。這種莫名的悸動讓她煩躁："如果…如果我永遠想不起來呢？"
    雷獅伸手，輕輕拂去她發間的星光："那就重新認識。"
    他的指尖溫暖幹燥，帶著熟悉的電流感。羨淵本該躲開，卻鬼使神差地沒有動。
    "我不需要你強迫自己回憶。"雷獅的聲音很輕，"隻要你平安，隻要你允許我站在你身邊。"
    仙女座星雲在他們頭頂緩緩旋轉，投下夢幻的藍紫色光暈。
    第二天訓練室，羨淵撿起了久違的星心劍。
    劍身觸手的瞬間，肌肉記憶先於意識發動。冰藍色的元力如水般流淌，在空中劃出熟悉的弧線。
    "漂亮！"佩利鼓掌，"和以前一樣厲害！"
    羨淵卻僵在原地。她突然看見記憶碎片裏的自己——
    暴雨中的屋頂，星心劍貫穿最後一個敵人的胸膛。轉身時，雷獅朝她伸出手："未婚妻，回家了。"
    "唔..."她痛苦地按住額頭。
    "姐姐！"舒弈急忙扶住她。
    雷獅一個箭步衝過來，卻在即將觸碰到她時硬生生停住："…羨淵？"
    羨淵抬頭，藍粉異瞳裏泛起罕見的迷茫："我好像…看見我們在雨裏戰鬥…"
    整個訓練室鴉雀無聲。
    帕洛斯最先反應過來："記憶開始恢複了。"
    雷獅的手懸在半空，最終隻是輕輕落在她發頂："慢慢來，別強迫自己。"
    他的掌心很暖，羨淵莫名覺得這個動作似曾相識。
    "姐姐你看！"舒弈抱著厚厚的相冊闖進臥室，"這是我們去年在星際遊樂園拍的！"
    照片裏，羨淵正板著臉被套上兔子發箍，舒弈在她身邊笑得燦爛。
    "這張是你在教我劍術...這張是大家一起過新年...啊！這張最有趣！"舒弈指著某張照片，"雷獅偷親你，結果被你用劍鞘打暈了！"
    羨淵接過相冊，指尖微微發抖。每張照片都像一把鑰匙，正在一點點打開記憶的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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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她停在一張泛黃的照片前——瘦小的灰發女孩怯生生地站在羨淵身邊，兩人穿著同款睡衣。
    "這是…"
    "我們第一次一起過生日！"舒弈眼睛亮晶晶的，"姐姐說從今以後每年都要陪我吹蠟燭！"
    羨淵的太陽穴劇烈疼痛起來。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縮在垃圾場角落的舒弈。
    自己顫抖著伸出的手。
    父母簽署收養協議時的微笑。
    舒弈第一次喊她"姐姐"時，自己紅了的眼眶。
    "…小弈。"羨淵突然開口，聲音沙啞。
    舒弈猛地僵住："姐…姐？"
    羨淵伸手，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舒弈"哇"地哭出聲，撲進她懷裏。
    當晚，羨淵主動找到雷獅。
    "我想起了一些事。"她直視他的眼睛，"關於小弈，關於海盜團的一些事…但關於你，隻有零碎片段。"
    雷獅正在保養雷神之錘，聞言笑了笑："比如？"
    "你總是不敲門就進我房間。"
    "還有呢？"
    "你叫我未婚妻的時候特別欠揍。"
    雷獅大笑起來，開心的眼神在燈光下格外生動："看來重要的事都沒忘。"
    羨淵看著他的笑臉，突然問："為什麽…唯獨關於你的記憶最模糊？"
    雷獅放下錘子，認真思考了一下："可能因為…"他忽然湊近，"你潛意識裏最不想忘記的，反而最難麵對。"
    羨淵的耳根瞬間發燙，抄起旁邊的抱枕砸過去："胡說八道！"
    雷獅接住抱枕，笑容溫柔："沒關係，我記得就夠了。十五年零四個月，每一天都記得。"
    窗外，仙女座星雲靜靜注視著這對戀人。星光灑落，為雷獅的輪廓鍍上銀邊，也照亮羨淵微微揚起的嘴角。
    記憶或許尚未完全歸位，但心跳的頻率從不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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