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純白禮服的我站在畫前，想起了一切。
    那天又下起了暴雨，漆黑的夜晚與混亂的雨水讓一切模糊了起來。
    我奔跑在樹林裏，想要尋找什麽。
    突然，我看見了一個舉著黑色雨傘的少年，少年的眼睛是猩紅色的，看著並不是凡人。
    “疑？”少年看著我表情驚異，而後低頭看著身邊側翻的馬車，以及馬車下那個沒有呼吸的人。
    暴露在雨水中的手臂纖細，卻也傷痕累累，舊傷與新傷交錯，已經看不出原樣。
    手指扭曲。
    “野豬衝撞了馬車，我沒能救下她，抱歉。”
    我不明白這個少年為什麽要和我道歉，馬車裏的人不會是她想要找的人。
    她應該已經逃走了。
    眼淚溢滿了我的眼眶。
    我好想哭。
    “不能哭哦。”
    少年的聲音很溫柔。
    我看向她，麻木得問他為什麽。
    少年拿出一個小鏡子，照出了我現在的模樣。
    雨水打在我的帽子上，我的衣服上。
    鮮豔的紅早就落了色。
    顏料混雜著雨水匯聚到土壤裏。
    我戴著白色的禮帽、穿著白色的禮服。
    “你的眼睛很像這位小姐，像湖水一樣，要好好留著。”
    是啊，我不能哭。
    我是一幅畫。
    哭了，眼睛就掉色了。
    我將眼淚憋了回去。
    “我可以請求您幫幫我、幫幫我們嗎？您想要什麽我都可以滿足！”
    少年點頭，答應了。
    後來，我帶著一位吸血鬼先生回到了古堡。
    古堡很快又多了一個廚師長。
    吸血鬼先生每天讓他外出捕獵野豬回來。
    一開始我以為是吸血鬼先生餓了，是進食所需。
    一段時間之後我才知道，廚師長先生是當初撞翻了馬車的野豬。
    所有人都沒有懷疑我的身份，因為我有和維羅妮卡小姐一樣的眼睛。
    我留在古堡裏，我要讓伯爵一次次懺悔。
    我要讓他一遍遍活著，讓他為那些被他埋在後花園裏的無辜女士們贖罪。
    我和安德森管家用了些時間將後花園的屍骨們挖了出來，埋葬在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離這裏遠遠的。
    吸血鬼先生在後花園養了個小寵物，用他的話來講是用來守院子的。
    小寵物很乖，就是叫聲有點煩。
    某天，古堡來了一群客人。
    他們可以為吸血鬼先生提供血液，我和安德森歡迎他們。
    隻是，他們似乎想要殺了我們。
    沒有辦法，失敗的他們隻能被我們埋在了後花園裏。
    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前來。
    後花園再次種滿了玫瑰花。
    ······
    羅素看著屏幕上豔麗的玫瑰和站在花叢中的純白背影，覺得有些難過。
    玩家錯了嗎？沒有，大家隻是為了完成任務，活下去。
    畫中人錯了嗎？也沒有，她隻是想要替維羅妮卡小姐懲罰罪人。
    錯的是係統。
    這本就不該成為副本。
    我們隻是沒有權利幹涉的陌生人。
    【所以，維羅妮卡女士早就死了，是嗎？】
    【是啊，死在了即將離開的那一晚。】
    【她很努力得活著了】
    【我們是闖入者！我們是強盜！】
    【我們一直是闖入者。】
    【s級副本的npc好像真實存在過的人】
    【好像自從錨點損壞之後，他們變得更生動了】
    【哈，或許所有的npc都曾經活著呢！】
    【···而我又將他們殺死了】
    【不要去想了，當務之急是自己先好好活著，真相還不一定呢！】
    【是啊！即便是那樣，殺了他們又何嚐不是幫助他們擺脫副本的控製！】
    【不要在彈幕區發布消極言論！】
    【活著！】
    【活著！】
    ···
    故事的最後。
    一陣風吹來，吹落了女人白色的禮帽。
    火紅的長發與玫瑰的顏色融為一體。
    熱烈、自由 。
    ······
    皮諾放完了維羅妮卡的事跡，功成身退。
    楚筠被墨衡帶回了自己的別墅。
    別墅靠海，能夠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隻是別墅坐落在一座海島上，準確的說，這座島都是墨衡的。
    即便是不了解這個無限流遊戲，楚筠也知道它並不會慷慨到為每一個玩家配備一個奢華的海島。
    ‘莫非自己的老攻還是個大佬？’楚筠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
    有個無限流大佬包養自己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呢？
    大概就是吃喝有人24小時伺候，什麽山珍海味從來不缺。
    那些個未來科技啦，神明遺跡啦都是可以唾手可得的東西。
    被包養的感覺很好，楚筠很滿意。
    也忍不住好奇，能夠保羅這麽多世界的遊戲，背後究竟長什麽樣子。
    “遊戲係統是不是好人？”墨衡聽到楚筠的疑惑，思考了一會兒之後搖搖頭。
    “不完全是壞人，但絕對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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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
    “之所以稱他為係統，因為他隻按照規章辦事，無論對錯。”墨衡冷漠的說道。
    所以掌控這一切的家夥，隻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這款遊戲有多少人，楚筠粗略估計過，少說有百萬人。
    掌握了那麽多人類生命的機器，是神明嗎？姑且算他是吧。
    楚筠想起自己小時候曾經問過墨衡。
    “作為神明，應該對凡世有情的，還是無情。”
    墨衡當時笑著抱住自己，說道：“如果歲歲想要做無情的神，隻需要公正的看待世間萬物的興衰，就像看四季更替一樣。如果想要做個有情的神，那麽就有些困難了。”
    楚筠是個不怕困難的勇敢神明，堅定得看著墨衡，等著他繼續說。
    “如果想要做一個有情的神明，就需要去親身體會人類的喜怒哀樂，體會他們在困境中的掙紮，在希望中的雀躍。讚許他們的堅強，也要惋惜他們的脆弱。”
    “我可以去幫助他們嗎？”，楚筠偏過頭靠在墨衡的肩膀上，“我經常聽到人類的祈禱，我可以幫助他們的。”
    墨衡知道楚筠心裏已經有了決定，隻是說道：“遵循自己的內心就好。隻是偏愛會失去公正，同情會擾亂世界的平衡。歲歲想要幫，就要接受那些壓在自己身上的因果。”
    後來，楚筠幫了不少人，好人有，他們感激他。壞人有，他們貪得無厭。
    再後來，楚筠明白了，墨衡說遵循自己的心是什麽意思。
    他依舊看著人類的喜悅與苦難，依舊會幫。
    但是這些幫助是有代價的，有些報應在自己身上，有些報應在人類身上。
    就像人類口中的“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
    在做好得到什麽東西的時候，也同樣要做好失去的準備。
    當然，楚筠想要打破這個無限流的世界並不是想要幫助人類。
    做一個無情的神也沒有錯，隻是楚筠碰巧看到了，想要這麽做罷了。
    楚筠很輕鬆就找到了遊戲的核心。
    裏麵困了很多人。
    那些入不了輪回的玩家們，成為了供養遊戲的養料。
    一根根導管連接著，像是參天大樹的樹根。
    楚筠在核心找到了一點線索，一個神明，他從墨衡的嘴裏聽到過，是酆都大帝的死對頭。
    可巧，楚筠決定把這些東西和這些玩家們一股腦扔到陰曹地府去。
    雖然很對不起酆都大帝，但是自己的因果，自己解決去吧。
    楚筠開開心心得當了個甩手掌櫃，又開開心心得回到了自家老攻包養他的“小”別墅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墨衡某天發現自己沒有再收到係統通知，才意識到了什麽。
    從那天起，他的時間重新流動了起來。
    十年之後，他的眼角有了皺紋。
    二十年之後，頭上多了點白頭發。
    楚筠看著墨衡從研究“怎麽延緩衰老”到“怎麽殺死吸血鬼”的全過程。
    最後說了一句“我不是吸血鬼”才終於讓墨衡斷了念想。
    可能是吧。
    或許是想要研究“怎麽殺死神明的”，卻沒有參考資料。
    善良的楚筠為了讓墨衡走得乖一些，不要太過鬧騰。某天，直接提著他的魂魄就離開了這個位麵。
    要是墨衡真的把凡人殺死神明的方法研究出來了，他擔心上界那些老家夥會追著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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