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衡動作克製地在楚筠的額上落下一吻，他不敢去吻楚筠的嘴角，擔心控製不住自己將人吻醒了，也擔心明察秋毫的楚醫生會發現異樣。
    “早安，寶貝。”
    他輕手輕腳得離開了。
    楚筠睜開雙眼，看著緩緩合上的房門，薄唇輕啟，回應道：“早安。”
    他的眼神清明，瞧著已經醒過來有段時間，隻是默契得沒有睜開眼罷了。
    前線戰況緊張，墨衡能夠抽出一晚上的時間陪他，兩人還能夠有片刻的溫存，楚筠已經知足了。
    他從床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新的一天又開始了，祈禱今天能夠少些人受傷，前線也能傳來一些好消息。
    墨衡真正回來已經是又過了三個月之後了，彼時，又是一年冬天。
    從前，楚筠在冬天是時候隻擔心天氣太冷，自己會凍成冰疙瘩，現在，楚筠更擔心這樣寒冷的天氣，那些士兵能不能熬過這個寒冬。
    再見墨衡的那天天上飄著雪，楚筠也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到他。
    楚筠被通知有一個重要的傷患需要搶救，大半夜從床上爬起來衝去了搶救室。
    在床上看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人。
    “我們遭到敵軍突襲，少帥為了掩護大部隊身中數槍。”副官盡量平複自己的情緒向楚筠交代情況。
    隨行的軍醫已經為墨衡做了緊急處理，但是實在束手無策了，才就近送到了楚筠這裏，所有人抱著一線希望也要把人救回來。前線的情況一切向好，他們不能沒有少帥。
    隻是墨衡傷得太重了，進氣比出氣少，比倒在自家門前的那一次要嚴重得多得多。
    “準備急救工具，閑雜人等到帳篷外等著，沒有我的允許不要進來。”楚筠迅速安排下去，換上衣服，準備手術。
    楚筠精通醫術，擁有現代的醫學知識以及一身精湛的技藝，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代醫術有多落後，軍營的條件有多麽讓人絕望。
    所以，他看清楚墨衡身上傷口的時候他比誰都明白，墨衡已經救不回來了。
    帳篷裏給楚筠打下手的醫生護士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擾楚醫生。
    他們看著楚醫生依舊沉穩得拿著手術刀，在墨衡的身體上開刀，取子彈，縫合。動作很快，也近乎麻木。
    ‘人原來能夠中這麽多槍還能頑強的活著。’他們不敢想象少帥中槍的那一刻有多疼，身體被這麽多子彈貫穿，少帥又是以怎麽樣的毅力支撐到現在的。
    特效藥輸送進少帥的體內也不過杯水車薪，冷風從帳篷的縫隙裏滲透進來，醫生和護士們覺得少帥流出身體的血似乎越來越冷了。
    帳篷外，所有人都很悲觀，人是他們帶回來的，少帥的狀態怎麽樣他們再清楚不過，發現少帥的時候，他們甚至都覺得少帥隻是想要最後再見見楚醫生才吊著一口氣活著。
    他們隻會開槍，什麽都幫不上忙，能做的隻有祈禱，祈禱奇跡發生。
    不過好在，奇跡真的發生了。
    墨衡被救了回來，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
    看到墨衡身體的所有數值重新恢複到正常範圍之內，楚筠直接忍不住，趴在墨衡的病床邊睡著了。
    他實在太累了。
    軍營裏，大家收到了這個好消息都在歡呼雀躍，人們說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類的話，也認為這是一個好的兆頭。
    之後的戰況一定也會越變越好。
    時間跳轉到若幹年後。
    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墨衡與楚筠也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日子將近的時候，墨衡回想起那一天的事情還在楚筠的耳邊絮叨，吹捧楚筠的醫術好，還說著自己當時都見到牛頭馬麵，快要走到奈何橋喝下孟婆湯了，又被帶回了人間。
    “一定是天上的神仙看不得楚醫生傷心，才將我留下的。”墨衡最後斷言。
    楚筠一如往常得笑著應和：“對對對。”然後順手塞了一塊蘋果到墨衡的嘴裏堵住了對方的嘴。
    可不就是天上的神仙看不下去了嘛。楚筠回憶起那天的場景。
    幾個小時的搶救沒有任何作用，楚筠已經能夠依稀看到墨衡的魂魄從身體裏飄了出來。
    但是在那一刻，楚筠做了一個決定。
    他做了一個交易。
    世間萬事萬物講究一個平衡，講究因果循環。
    想要讓一個人平白無故多出壽命來，自然需要付出代價。
    就算是楚筠也需要付出代價。
    他做出了選擇
    他將自己的壽命分給了墨衡。
    至此兩人性命相連。
    “最起碼，最起碼看到那太平盛世再走，那不是你一直最想看到的嗎？再多留一會兒吧。”楚筠握著墨衡逐漸回暖的手，低聲說道。
    現在他們看見了新的國家成立起來，大家終於結束了打仗的日子，國家發展重新走上正軌。
    正好，他們的壽命也結束了。
    兩人的葬禮辦的轟轟烈烈，最後，被埋在了一處。
    不過外界對墨衡與楚筠的關係眾說紛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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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說他們不過是至交好友，大家把事情想複雜了。
    “在那個年代能夠遇到聊得到一起的人有多難得，墨將軍與楚先生有同樣的報國誌向，彼此相互扶持，再正常不過。”
    “那要怎麽看待兩人終生未娶呢？”
    “沒有遇到合適的人唄！”
    “而且，墨將軍和楚先生不過年過四十就先後離世了，彼時國家才安定多久，沒有等到合適的人多正常不過。”
    墨衡與楚筠的遺物被封存，所以沒有人知道兩位先生生前究竟是什麽關係。
    隨著時間的推移，知曉此事的副官、朋友先後離開了這個世界，便再沒有人知曉兩人生前多麽相愛，陪伴著彼此走過了這一生。
    後世，人們再研究起墨將軍與楚先生的生平的時候，發現了一張照片。
    一張老照片能夠保存將近一個世紀的時間難能可貴。
    是一家老照相鋪的後人捐贈出來的。
    黑白照片中，尚顯年輕的墨將軍和楚醫生依照著彼此的肩膀，姿勢親密得留下了這一張相片。
    印象中嚴肅不拘言笑的墨將軍對著鏡頭笑得很溫柔，眼角都帶著笑意。
    楚先生甚至將頭微微依靠在墨衡的肩膀上。
    在那個年代，可不見得是知音該有的親密。
    因為這張照片的公開，墨衡與楚筠的感情再次被推到了眾人麵前。
    【絕美愛情實錘了！這結婚照都拍了還能有假？】
    【笑死，你就不和自己哥們一起拍照片嗎？這個照片的時間正好是事變那一年，可能是兩人隻是想要簡單留個合影呢？】
    【沒有證據的事情大家不要亂說啊，兩人都是新中國的功臣，編排他們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別的不說，墨將軍和楚先生葬在一個墓地裏這件事就沒有人在意嗎？】
    【是啊，楚家和墨家都有祖宅，這兩位怎麽葬在一起了？】
    【可惜兩位先生的遺物都被封存了，不然指不定能找到其他證據。】
    【都說民國愛情十有九悲，可讓我找到一個he了】
    【那都是吃了不知道多少苦熬過來的，墨將軍幾次差點沒命了可都是楚先生救回來的。】
    【不敢想象自己最好的朋友躺在自己的麵前，是死是活全掌控在自己手上楚醫生的壓力要有多大。】
    ···
    再之後的事情好像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墨衡給楚筠寫的那些肉麻的信也幸好被楚筠帶到了墓地裏，不然被扒出來的時候，墨衡在外塑造的良好形象可就直接崩掉了。
    誰能想到在外鐵血硬漢的墨將軍，麵對自己老婆的時候就是個黏糊醋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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