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人不多，滿打滿算也不過一百多人，每家出個代表前來商量幾天之後的大典事宜。
    大典寨子裏每年舉行一次，是一年到頭來最重要的日子，自然要慎重對待。
    祭祀大典是苗族向山神供奉的日子，感謝山神的庇護也懇請山神來年繼續庇護他們。
    “山神喜歡漂亮的東西，今年的花準備好了嗎？”寨子裏輩份最高年紀最長的阿爺看著年輕的後生們問道。
    一個年輕人回答道：“放心吧阿爺！我和阿苗前幾日漫山遍野地跑，可算尋到一處絕佳的花田。那兒的花開得正豔，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漫山遍野，漂亮極了，山神見了，指定歡喜！”
    阿爺輕輕頷首，臉上的皺紋稍稍舒展了些，可旋即又擰緊了眉頭，追問道：“花田尋到了固然好，隻是采摘一事，切不可馬虎。往年都是在大典前一天動手，今年也不例外，記住，非得那最新鮮的花，才最得山神喜愛。”
    “阿爺，您就把心揣進肚子裏吧！” 青年拍了拍胸脯，滿是幹勁地說，“我都盤算好了，大典前一天，天剛蒙蒙亮，我就吆喝上寨子裏的年輕後生，人手一個竹簍，帶上鋒利的花剪，直奔花田。咱們手腳麻利些，定能趕在晌午前，把最新鮮、最嬌豔的花兒采回來，保準誤不了事兒！”
    “嗯……” 阿爺拖長了尾音，神色間既有欣慰，“這花，關乎著全寨人的福祉，采摘時，可得對花兒心懷敬畏，莫要肆意折損，隻取該取的，山神才會庇佑咱們苗寨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呐。”
    “阿爺，我懂！”
    “我們一定小心又小心，虔誠又虔誠，把最好的花獻給山神！”
    “阿爺放心好了！”
    寨子裏年輕些的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和阿爺保證，讓阿爺莫要操心。
    山神愛花，最美的花兒一向是必不可少的。
    既然有個花兒，其他的那些頂多算是添頭，眾人又確認了一遍所有東西的準備情況，就算是要散會了。
    此時月上枝頭，苗寨已經從熱鬧歸於平靜。
    眾人陸續離開的時候，墨衡叫住了阿果。
    “阿果先留一下，我有事你和說。”
    “哦，好的。”阿果比墨衡年長，但是輩分低，對著墨衡也是要畢恭畢敬的。
    很快，議事廳裏就剩下墨衡和阿果兩人。
    “巫，您找我···”
    在朦朧月色下，他的眼睛竟變成了詭異的豎瞳，幽光閃爍。
    刹那間，阿果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臉上原本洋溢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神變得呆滯，表情僵硬得如同木雕。
    “教我外麵的話。” 墨衡冷冷地命令道，聲音仿佛裹挾著山間的寒意，不容置疑。
    “是。” 阿果機械般地點點頭
    墨衡是個好學的人，顯然為了和能夠聽懂楚筠的話，能夠和他交流也是下了血本的。
    阿果一整個晚上都在教他們尊貴的巫師大人如何說普通話。
    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那些用於表白求愛的，還有那些用來懟情敵的話。
    求愛的話怎麽直白怎麽來，至於懟人的，自然是怎麽難聽怎麽來。
    直到窗外的夜色漸漸褪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墨衡才終於放過了阿果。
    “哈~”阿果的眼睛重新恢複光亮，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覺得自己頭腦昏沉，身上也累。
    “巫您找我、誒？天怎麽亮了？” 阿果還揉著眼睛看到床邊的朝陽猛地回過神，神情滿是迷茫，而後阿果的表情平靜下來，像是突然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一拍腦袋，“啊···對，我該去找那些外鄉人了，今天答應給他們做翻譯來著···”
    阿果完全忽視自己麵前的墨衡，恍恍惚惚得離開，也完全不記得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發生過什麽。
    墨衡對阿果的反應好似已經見怪不怪，沒有在意離開的族人，開開心心往寨子的邊緣走，去找他的小貓了。
    ‘這次小貓肯定會願意和自己回家的。’墨衡開心得想。
    “咚咚咚。”來者很禮貌，敲門也隻是輕輕敲了三下。
    隻是吊腳樓的隔音不好，一點點聲音都被無限放大了似得，有些擾人。
    楚筠還沒有從上一個位麵調整過來，一點輕微的響動就醒了過來，但是起床氣是改不了的，看著房門的方向不耐煩得問道：“誰啊？”
    屋裏的人聲音軟乎乎的，像是剛剛睡醒，墨衡聽得耳朵發麻，耳尖瞬間就紅了。
    “咚、咚。”小貓小貓快開門！
    “喂！你怎麽在這兒？”隻是楚筠開門之前，先來的卻是一些礙眼的外人。
    “我來找楚筠。”墨衡不甘示弱得看著眼前戴著運動發帶的少年。
    呂意挑眉：“呦~今天不當啞巴了。”
    墨衡斜了呂意一眼沒有把他當回事，繼續在楚筠的房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他今天是來看小貓的，那些外鄉人與他何幹。
    “我說你、”還不等呂意再懟墨衡，楚筠的房門緩緩打開，呂意餘光看著穿著睡衣的楚筠，說話打了一個磕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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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都聚在我的門口，是有什麽事情嗎？”楚筠自然是看出了墨衡和呂意之間的火藥味，但是他隻能裝作不知道，滿臉無辜得看著站在他房門口的兩個男人，眼神疑惑中帶著一點戒備。
    呂意見楚筠看向自己的眼神有變，立刻緊張得解釋道：“我聽著外麵有敲門的聲音以為是敲的我的房門就出來看看。”
    “就是沒想到苗族的巫師一大早來找我們是有什麽事情嗎？”後麵那一句話呂意是對著墨衡說的。
    他們和這個巫師可不熟悉，來苗寨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找上門，著實是奇怪得很。
    楚筠果然沒有再對呂意懷有戒備，懷疑的眼神看向敲門的墨衡，眼神示意：有事快說，沒事滾蛋。
    “楚筠。”
    “？”這是連夜突擊學習去了？
    楚筠看著像是有些愣住了，懵懵得向墨衡點點頭。
    墨衡眼裏楚筠什麽樣子都很可愛，就像現在。
    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澄澈透亮，一眨不眨地緊盯著自己。那黑眸仿若剔透的黑曜石，純淨無垢，瞳孔之中，清晰倒映出自己的模樣。
    像是剛出生不久的幼崽小貓，懵懂得看著這個世界，一派天真。
    卻不知道，外麵全是想要把小貓據為己有的變態！
    “請問，您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楚筠笑得很客氣疏離，聲音帶著一點起床氣。
    墨衡敏銳得感受到小貓在自己的頭頂懸了一隻小爪子。
    如果自己回答的不能讓小貓滿意，小爪子就會瞬間把他撓了！
    血淋淋的那種。
    墨衡也不敢拐彎抹角，對著楚筠笑得很靦腆，指著半山腰上自己家的方向說道：“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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