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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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遺言
“殿下向來是準時的。”
夏清捧著盤子輕笑,又歪頭看了眼一旁蜷縮在床上的人,麵上露出些許疑惑,“這是?”
“一個故人。”拓跋烈將他手中的盤子接走,捏著他的下巴低頭在他唇角吻了一下,隨後便推著人出去,“你先去收拾收拾,等天黑我們就離開。”
“這般急?”夏清被推著走了兩步,視線又落在了床上那血淋淋的人身上,問道,“我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可要我幫殿下為那位故人清理一下?”
“他瞧著似乎不大好。”
“你在擔心他?”拓跋烈幽暗的雙眸危險地眯起,夏清見狀握住他的手,仰頭對他微微一笑,“殿下不是說他是你的故人?”
拓跋烈瞧著夏清臉頰上淺淺的酒窩,眼中的風暴瞬間平息,他臭著臉將夏清推出房去,冷聲道,“他可有九條命,一點皮外傷死不了。”
“你若是不樂意,我不管他就是。”夏清笑著去拿他手中的盤子,被拓跋烈躲過去了,他笑著收回手,說道,“我就是瞧著他一身的血,若不清理,我們出去怕是容易被人跟上。”
“不過想想以殿下的速度就算是那些人發現了應當也是追不上的。”夏清莞爾一笑,“那我先去收拾東西,就不打擾殿下了。”
拓跋烈倚著門框,一手端著裝糕點的盤子,一手撚起糕點往嘴裏送,他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夏清身上,瞧著他往廚房走,皺了皺眉,說道,“你一會兒收拾完,若是還有時間就給他換身衣裳。”
夏清停下腳步,回過身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知道了殿下。”
尹鴻從暗牢出來就直接回了都尉府的書房,他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夜又半日了。
今日除夕,但因為疫病城中很早就禁止百姓隨便走動了。
沈正海和趙百盛都被他派去搜城了。
城外各條通往紫庸邊境的路同樣派了人前去把守。
但他知道,他們是搜不出人的。
拓跋烈能夠操控人神誌,他能悄無聲息地潛入地牢,那麽他就能同樣無聲無息地將白芷帶走。
他派人全城搜捕,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他站在書房的窗口,麵無表情地看著外麵的大雪,沈正海來向他匯報他們在城中搜索的情況。
毫無意外,他們連紫庸人的一根頭的都沒見著。
“咳,咳咳……”
尹鴻坐到書桌後的圈椅裏,握拳抵著唇壓抑地咳了兩聲,喉間升起的血腥味被他強行咽了下去。
聽完沈正海的匯報後,他靠在圈椅上疲憊地抬眼,說道,“讓他們繼續搜,搜不到就加派人手,咳咳……”
“是。”沈正海躬身應著,聽著尹鴻又開始咳起來,瞧著他有些灰白的臉色,實在不放心,“將軍,屬下還是去把顧軍醫找來給您瞧瞧吧?您昨夜裏又咳咳血,再這樣下去您身體也受不住啊!”
“他現在還不能露麵。”尹鴻狀似隨意地擺擺手,但另一隻手握著圈椅扶手已經用力到骨節泛白。
從昨日早晨開始,他的心髒傳來的疼痛就一陣強過一陣,他的內力已經壓製不住心髒裏那東西了。
但此刻他還不能見顧軍醫,以他從白芷那裏得來的消息,拓跋烈在發現他們知道白芷的血液能夠配合藥物解那疫病之毒後,他不僅會來劫走白芷,同時還會讓人殺了顧軍醫以絕後患。
一個冬天,那疫病足夠讓兩城的百姓和士兵死傷大半,待春日化雪,他們就能輕而易舉地就拿下邊關兩城。
因此,在沈正海來報紫庸大軍準備要攻城時,他便讓人將顧軍醫帶去藏了起來,連同那些藏起來的血液一起。
他不敢保證此刻都尉府是否已經被拓跋烈操控了神誌潛伏的士兵,他得再等等。
“正海啊!”尹鴻忽然叫住沈正海,疲憊的雙眼隔著書桌看了過去,感慨似的歎息道,“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將軍忘了嗎?屬下是將軍府家臣,屬下的父親是老將軍的心腹,屬下很小就跟在將軍身邊了。”沈正海有些憂心地打量著尹鴻,他的臉色很不好,在昨日他就看出來了。
此刻他又為他突然提起往事而隱隱感到不安,“若真要說起來,屬下跟著將軍有半輩子了。”
“是啊!半輩子了。”尹鴻喟歎著,“還記得當年剛到北境時,烽火關橫屍遍野,孤狼關人仰馬翻,紫庸軍隊頻頻進攻,也多虧了你和子闊在,我才能安心上戰場。”
“將軍神勇無敵,大公子自也是睿智無雙。”沈正海笑笑,說道,“那些年大公子跟著將軍上戰場,軍功立了不少,不是還得了個玉麵羅刹的稱號?”
“是啊!子闊從未讓我這個當父親的失望過。”尹鴻點點頭,卻又顯得有些難過,“玉麵羅刹,是威名,也是凶名。”
“羅刹羅刹,便是冷血冷情殺人如麻,子闊小時候分明是個心軟又溫柔的孩子。”
沈正海麵上也露出些許惆悵,大公子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又怎麽不知道他當初是個溫潤如玉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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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鴻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子闊這些年跟著我受了不少苦,那孩子心智堅,有苦從來不肯同我說,他總是自己咬著牙忍著,忍著忍著便成了讓人眼裏的冷血羅刹。”
“其實我也知道,他心裏是想家的,他想他娘,想他弟弟。”
“我欠他的太多了。”
“我有時總會想,他會不會怪我呢?怪我當年把他帶到邊關,讓他成了個殺人不眨眼的羅刹。”
“怎麽會?”沈正海勸解道,“大公子是個好孩子,他知道將軍的良苦用心,即便將軍當年不帶他走,等他再大些,他也會自己離開京州的。”
“是啊!子闊是個好孩子。”尹鴻說道,“阿明也是個好孩子,阿明……”
尹鴻想起了白芷,他心疼那個小瘋子,他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兒子,隻希望那孩子將來知道了不要怪他才好。
“正海啊!”尹鴻又喊了一聲沈正海。
“屬下在呢!將軍。”沈正海不明白今日將軍為何這般多愁善感,他總覺得心裏不安,聽到尹鴻叫他,隻能趕緊應聲。
“我想昭婉了,她走了這麽多年了,我都快記不清她的樣子了。”尹鴻的眼眶有些濕潤,他似囑托般地對沈正海道,“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你得幫子闊撐住尹家軍。”
“沈浪那孩子也是個好的,當初送十三來軍營,我曾單獨與他談過話,在京州,他能幫著阿明,我也放心些。”
“那兩個孩子,他們是我尹家最後的希望了。”
“將軍說的什麽話?什麽走不走的,您身體還硬朗著呢!”沈正海紅了眼眶,“大公子有您給他撐著,哪裏用得上我?”
“我家那小子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他會護著二公子的,您不必擔心。”
“我瞧著您今日是病糊塗了。”沈正海聽著他這些想遺言的話心裏突突直跳,說道,“我這就去找顧軍醫來。”
“沒用了,正海,我的大限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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