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中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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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正濃,白芷驟然從噩夢中驚醒,寂靜的房間內隻聽得見他急促的喘息。
    他怎麽會做這個夢?
    白芷抬手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早被他埋在了記憶深處,這些年他從不會去刻意想起。
    難道是白日高淦送來拓跋璃的請帖勾起了他的記憶,所以夜裏才夢到了當年那些事?
    “呼……”
    白芷長長吐出一口氣。
    起身推開窗,夜風灌進來,倒是讓他因為噩夢而驚栗的皮膚得到了一絲安撫。
    他瞧著簷下晃動的燈籠,那一點點微光也在搖擺間忽明忽暗。
    拓跋璃是個手段狠辣且睚眥必報的人,當年他用金簪刺傷她的手掌讓她對他恨之入骨,隻是當時他被趕到的拓跋烈帶走,所以拓跋璃沒能當場將他折磨致死泄憤。
    且在他娘親帶著他逃離紫庸之前,白芷再沒出過東宮的暗牢。
    因此拓跋璃即便一直想找到他報仇雪恨也沒逮著機會,這麽多年過去,拓跋璃對他的恨想來不會減少,反而會成倍增加。
    那份請帖,應當就是為了他而準備的鴻門宴。
    不過那拓跋璃如今倒是長了些腦子,不像小時候那般行事衝動。
    今日沒收那份請帖,也不知下次她又會找什麽理由讓他出去。
    不過她大概是沒有機會了。
    白芷在窗邊矗立良久,夜深人靜,冷風入懷,他又想起了尹決明。
    若是他在,此刻他該是心疼地拿著禦風的大氅將他攬入懷,帶著些責備與擔憂地在他耳邊低語。
    “阿芷,夜風寒涼,當心身體。”
    可那個人遠在千裏之外,那樣的關心也成了奢侈。
    最後一次見麵,他傷了他!
    尹決明那憤怒而含恨雙眼將成為他一輩子都回不去的噩夢……
    心髒傳來刺痛,白芷身體微晃,他彎腰撐住窗沿,右手揪住胸口單薄的衣衫,那下麵是疼痛的心髒。
    尹恬,你還會信我嗎?
    尹恬,你還會愛我嗎……
    若是一切塵埃落定,你卻不願再回到我的身邊,我該怎麽辦?
    我會……
    我會……
    殺了你!
    白芷淺淡的紫瞳有一瞬顏色變得格外幽深,也是那一刹那,他的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戾氣!
    但這樣的情緒隻是升起一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然而白芷依然被嚇得白了臉色。
    怎麽會這樣?!!
    那雙恢複正常的眸子裏滿是慌亂。
    他怎麽會想要殺了尹恬?!!
    回到紫庸是他自己的決定,在當初做下這個決定時他便已料到結果或許會是這樣。
    摧毀蠱巢讓拓跋烈計劃失敗,隻要他沒有蠱巢裏的那些東西來煉製傀儡,紫庸要想攻破南楚邊境就沒那麽容易。
    尹鴻雖然死了,但尹家軍會落在尹風手裏,南楚皇帝忌憚尹家,隻要尹風還在前線,尹恬就不會真正地留在戰場。
    不!不對!
    他怎會有如此想法?
    難道是體內還有什麽蠱在影響他的情緒?
    看來還得找機會讓祁殤幫他看看。
    親手重傷尹恬的事他可不想再有下次。
    白芷捂著疼痛的心髒靠著窗沿滑坐到地上,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劃過下顎線,最後滴落在單薄的衣衫上暈開一團淺淺的水印。
    已經回歸的記憶在這一刻忽然有些混亂,白芷微微喘息著,努力克製著那些混亂的記憶回到正軌。
    如果他記得沒錯,夏清曾同他講過,去年冬日,尹鴻死在大年夜,尹風也在趕往邊關的路上重傷失蹤下落不明。
    所以當初將軍對戰是尹恬帶兵上的戰場!
    那次並非是尹恬專程上戰場隻為找他,而是當時尹家軍能夠統帥全軍的人隻剩下他了!
    即便那次拓跋烈沒有安排他去與尹恬對戰,也會有旁的人與尹恬交戰!
    尹風失蹤至今未有消息傳回,或許他已經死了!
    那麽拓跋烈的下一個目標便是尹恬!
    那麽他此次獨自離開前往邊境,是否就是為了去對付尹恬?
    阿泗曾說過,當初尹恬入京時受了重傷,那次在戰場交鋒,雖然他沒有記憶,但也能感覺得出尹恬並未用盡全力,或許那時候他本就重傷未愈,後又被他一刀刺中胸膛!
    白芷不敢再想,那般傷上加傷的情況下,若是拓跋烈當真是為了前去趁機殺他,他不敢相信尹恬會麵臨怎樣的危險。
    或許他再也見不到他了!
    “噗!”
    一口汙血吐出,白芷揪緊胸口的衣衫,心髒疼得幾乎碎裂,眼前也是一陣天旋地轉。
    很快,他便意識散盡昏了過去。
    就在他昏倒後不久,一條尾指粗細,約莫半臂長的金色小蛇從他被褥都一角爬了出來。
    小蛇從白芷身邊爬過,悄無聲息地出了窗戶消失在夜色裏。
    而昏倒在窗邊的白芷,那露出半截腳踝的左腳上,兩個小小的牙印隱藏在了黑暗裏。
    王宮 琉璃宮
    主殿內,燭火亮如白晝,殿內紫紗層層疊疊,兩具交疊的身影在紫紗後若隱若現。
    紫紗飄動間,輕盈的嬌喘回蕩在殿間。
    而就在此時,一條金色小蛇從敞開的大門外爬了進來。
    小蛇一進殿中,那令人麵紅耳赤的動靜便停了下來。
    “公主……”
    男人微啞又粘膩的聲音響起。
    拓跋璃看向身下情欲焚身欲求不滿的男人,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緩緩俯身,在他耳邊輕笑,“乖乖等我回來!”
    說罷,她拿開男人握在她腰肢的手從男人身上起來。
    她攏了攏身上幾乎透明的紫色紗衣,穿過層層紗幔接到了剛回來的金色小蛇。
    小蛇順著她的手指攀上手腕。
    拓跋璃捏開小蛇的嘴,見它口中的蠱蟲不在,便知今夜之事成了。
    她欣慰地摸了摸小蛇的頭,“去吧!那個人的血隨你享用。”
    聽到此話,小蛇從她手腕滑下,快速向著層層紗幔之後爬去。
    很快紗幔後便傳來了男人的慘叫聲。
    拓跋璃看著掌心那一道時隔久遠的疤痕,在這哀嚎慘叫中揚起唇角。
    白芷,即便你不赴春日宴,本公主一樣能悄無聲息地殺了你。
    等眾人都以為你死在了太子王弟的手中,我會再把你的屍體拿回來,一寸一寸剁碎了扔進蠱巢裏,以解我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