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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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閎稷這話沒作假,想哄成容高興是真的,但也確實沒有勞民傷財。
    “雖說如今地稅不重,但也架不住一級一級的盤剝,前些年黃河泛濫,為了治水,朝廷征了不少徭役,百姓的日子過得實在不算好。”
    “南邊的田地收成向來不錯,但因離平京遠些,所以許多世家權貴多會置田占田於南邊,強買逼賣也好,勾結官府篡改地冊也罷,總有手段,如此占田,許多百姓反倒成了佃農,地租不比田稅,高兩三成亦是尋常,加之又征徭役,徭役不給銀錢,普通百姓唯有閑時做些短工能偶爾補貼家用…可若是做工亦不能填飽肚子,容容你可知,到那時會出現什麽?”
    閎稷慢慢跟成容說著,眼底也是少見的嚴肅。
    成容默了默,點點頭說:“會有流民。”
    “我從前在揚州長大,家中鋪子的幫工多是底下村子的百姓,幹不了多長時日就會走,我當時問我娘為何不招長工,我娘當時與我說說農家不易,一畝田,十畝債的都不在少數,更別提還有時不時的徭役苦差或是天災人禍,也就是揚州富庶所以我見到的流民少些。”
    可也不是所有的地都跟揚州一般。
    流民聚集,或餓死,或造反,對朝廷衝擊不可謂不大。
    閎稷嗯了聲,暫時沒開口,等到了寶禾院,才牽著成容的手坐到書案前。
    鋪上一張藤紙,閎稷把著成容的手簡單畫了一幅大鄴的輿圖。
    “南邊除了莊稼好,其他寶貝也不少,除了朝貢用的,更多的是連陛下也沒見過的好東西,不是欺瞞,蓋因根本到不了陛下跟前。”
    成容頓了頓,歪頭看向閎稷:“是因為太稀奇的緣故?”
    閎稷點頭,看著筆下這幅圖:“貢品自有一套班子,雖也稀少,卻能年年供應,可若是太過稀奇,又哪能年年供?底下的官員自有分寸,一時新鮮是好,但都得考慮新鮮之後的事。”
    “可這與流民之事又有何關係?”成容心底也好奇也被閎稷帶起。
    話說到這,閎稷就笑,又把著成容的手繼續行筆。
    他分別在南邊畫了幾個圈,又在北邊畫幾個圈,途中引出幾條黑線,或過水路或繞山行。
    “如你今日所見,這丹絲錦鱗不常見,蓋因尋常漁戶無田無產,多擇易養易售之魚種謀生。既然此魚嬌貴難飼,無人願養,不妨讓那些失了田畝的流民來操持。除卻朝廷征調的徭役,便讓他們替我做這樁買賣,工錢給足,讓他們能糊口度日,既免了流民作亂之患,養出的珍品又能經逍遙樓販往北地,價錢翻著跟頭往上漲,這般計較下來,於我倒也不虧。”
    而丹絲錦鱗也隻是閎稷所說的其中一樣寶貝罷了。
    所以不止不虧,那是大賺的行當,從哪麵來說都是賺的。
    這事兒說來牽扯頗多,可除非是權貴們真止了占田,否則的話,閎稷還真就能幹出來。
    旁人沒想過嗎?自然也是想過的。
    隻不過是有銀子的沒權,有權的沒膽子,有膽子的沒路子罷了。
    閎稷隻是恰巧占全了而已。
    “這事兒尋常商戶幹不了,九哥,我知平京的逍遙樓你入了股,可其他的地兒,靠譜嗎?”
    其實成容更想問的是,太子同樣入了股,這番動作會不會太大了。
    閎稷甩開筆,摟著成容就往圈椅一靠:“他也隻知平京這一處罷了。”
    他這話說的狂妄,可成容心神一動,瞬間明白過來,再看向閎稷時眼裏閃著些不可思議。
    “瞧你這眼神,是有多稀奇?”閎稷笑著刮了一下成容的鼻子。
    成容默了默,捧起桌上的藤紙又看了一眼。
    從前雖知逍遙樓,但那也隻因裏頭的東西貴重才得以聞名,並不像其他大生意一般開的鋪子多。
    可如今成容再看閎稷所畫的線和圈,才知這是以點連線,從南至北,由東到西,無不貫通。
    量雖少,卻都卡在要隘上。
    “容容瞧見了?為夫可不缺銀子,也沒有勞民傷財,該是你冤了我。”閎稷抱起還處在驚訝中的成容就往榻上走,邊走邊抱怨。
    其實也不能算他完全無辜,吃便算了,主要是養。
    穆王府養了這麽些池子的丹絲錦鱗,確實耗人力。
    但閎稷不在意這個,他養著底下人總不能是白養,難不成還得為他們想著事兒好不好辦?
    兩人和衣而臥,閎稷才又說:“隻是北邊的逍遙樓是去年才置,尚不成氣候…”
    見閎稷突然住口,成容就抬起腦袋看他。
    閎稷哼笑了聲,將成容摟住,附在成容耳邊低聲說:“讓二哥替我去守著?”
    二哥?
    成容皺眉,心裏想說你二哥不是早死了嗎?
    可緊接著就是一頓,看向閎稷的眼神有些怪異。
    成容不說話,閎稷也不說,兩人就這麽互相盯著對方的眼睛。
    半晌,成容才歎了口氣,扭著身子往上,用額頭抵住閎稷。
    “九哥,你也看到了,之前我爹才出了那事,我如今實在是擔心極了…”成容蹙著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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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小而事大,是猶力之少而任重,心性和能力,少了哪樣都不行。
    閎稷聞言先沒說話,隻是用鼻尖去對成容的鼻尖。
    隻是輕輕磨著,有些癢意。
    等成容沒忍住笑了出來,閎稷才跟著輕笑出聲:“你大哥自小在瀾州跟著名師求學,你二哥是你母親帶大,稍大些便外出曆練,你擔心什麽呢?”
    閎稷要用人,自然也不是一時興起,該知道的自然都知道。
    “容容安心,說好護你,自然也是要護你所護。”成容能有此憂慮,閎稷其實心裏很熨帖。
    成容靠在閎稷的懷裏,良久才輕輕嗯了一聲:“隻是我二哥之前才說要留在平京不走,他性子強,不一定應你。”
    說起這個,閎稷像是想到些什麽,唇角勾了勾,拍拍成容的背隻說不用操心。
    法子自然是有的,等成了再說也不遲。
    閎稷在寶禾院待了個晌午,陪成容午睡後又出了府。
    晚間的時候也沒來,但還是照舊讓周康過來說了一聲。
    說他在前院忙,讓成容睡覺乖些,別哭鼻子。
    弗露送走周康後,進來也笑:“主子,我瞧著殿下這是真拿您當小兒一般看待。”
    成容也抿著嘴,輕點了一下弗露:“你這妮子竟也開始打趣我了。”
    “奴婢可不敢,奴婢可是照實了說的,殿下隻要沒來咱們寶禾院,哪回不是讓周公公來跑一趟,這般放不下,奴婢又哪是瞎說?”
    弗露如今膽子也大了些,是有成容縱著的成分在。
    聽她這話成容也隻是笑,也沒再說她什麽。
    閎稷對自個兒的態度確實很重要,還不是一般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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