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萬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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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閎謙這回確實沒能挺過去,殿裏哭聲傳來時剛過子正。
    新年才至,年輕的大鄴太子卻如才過去的除夕一般走到了人生的盡頭,東宮已然走向凋敗。
    順德二十年正月初一,太子疾甚薨逝。
    順德帝半年內連喪兩子,再是如何狠心的人都接受不了這樣的變故。
    病是肯定的,隻不過這一病,太子喪儀一事自然全壓在了禮部頭上。
    太子是儲君,喪儀僅次於帝後,百官要素服舉哀,宗室,後妃要照著親疏斬衰齊衰。
    入殮那日,是順德帝親自來的,梓宮華貴,閎謙安穩地躺在裏頭,除了臉色青白外也有與從前別無二致的溫和,看著就跟睡過去一般。
    溫厚了二十年,瘋魔了大半年,如今人走茶涼,能想到的也隻有歎息。
    順德帝什麽也沒說,就站在一旁觀完了全程。
    回去後便下了旨意通稟滿朝文武,要為太子素服輟朝七日,百姓停嫁娶一月。
    太子梓宮在宗兆殿停靈四十九日,而後陪葬鼎陵,追諡曰端懿太子。
    滿七那日,閎稷沒去看他,隻是獨自在書房給閎謙燒去了兩人從前愛看的書。
    沒說一句話,沒掉一滴淚,也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閎謙出殯那日,趙皇後解了幽禁。
    沒有聖意,她不能出宮。
    趙皇後是站在宮中的一處城牆上目送自己唯一的兒子走完最後一程。
    端懿太子薨世,能真傷心的也不知有幾人。
    對於百姓,太子沒了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
    而對於朝堂,端懿是隻有一人,可太子卻還可以再有。
    開春萬物生,農家要忙著春耕,朝廷要開筆,一年一年都是如此,沒什麽事過不去。
    節慶恢複後,成容出了府,不為其他,孟氏二月二十過壽,她要回成府看看。
    成玉鶴自去年十月底入京後便一直在準備今年的春闈,等閑也不會出門,因此成容也沒見著幾次。
    今日倒是見著了,成玉鶴特意出來迎的。
    “想你是個起不來的,就知道是這會才到。”成玉鶴神色溫和,嘴裏不乏打趣。
    成容也沒見不好意思,反倒有理有據:“你外甥女鬧我,我不得哄好才來嗎?”
    成玉鶴輕笑瞥了成容一眼:“之前是往殿下身上推,如今是往褒兒身上推,做了娘也不見半點大人模樣。”
    成容聽此沒說話,乖乖閉嘴。
    無他,成玉鶴有些嘮叨,越說會越起勁,成容不想招惹。
    兩人扯東扯西間便到了後院,今日雖是成母過壽,但也沒請外人,就是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頓團圓飯。
    成父見著成容還是有些不自然,是理虧也是羞愧。
    成容沒多說,成玉鶴看見了也未置一詞。
    成母是真開心,拉著成容的手問長問短,不過主要還是問褒兒。
    她是在成容坐完月子後才走的,如今兩個月沒見褒兒,心裏也想得慌。
    連褒兒一天吃幾頓,褒兒一天哭幾回都恨不得問個明白。
    這架勢成容是真受不住,眼神看向成玉鶴時連忙岔開話題。
    今日來除了過壽,確實還有其他事,是為著成玉鶴來的。
    “殿下說,之前國子監的梁祭酒梁大人看過大哥的策論,他覺得很不錯,此番得知大哥中了經魁來了平京準備春闈,也替大哥高興,說若是有需要,梁大人可以幫忙。”
    若論幫忙,閎稷亦可。
    但成玉鶴總要結交官員搭建自己的關係網,因此閎稷還是將此事說給成容聽,讓成容帶消息給成玉鶴。
    其中自有閎稷的一番心思,是看好成玉鶴,同時讓成容帶消息也是讓成家的人明白,一切的便利到底是來自誰。
    不是多思,閎稷隻是不樂意看成容因家裏的糟心事皺眉頭罷了。
    成容自然明白,想了想又補充:“梁祭酒此人學富五車,是順德二年的探花郎,為人正派最是惜才,大哥若是結交此人,益處頗多。”
    國子監祭酒,若能在成玉鶴的策論上指點一下,春闈又可多添一層勝算。
    成玉鶴明白其中利害,遂點點頭應下:“我明白,明日我便往梁府遞名帖,若能得梁大人指點,是我之幸。”
    不可多得的良機,不把握住的才是傻子。
    成容舒心一笑,要緊事說完,接下來便是繼續陪著成母逗趣。
    等到下午要走的時候,閎稷來了,是來接成容的。
    問就是順路,他今日出府辦事,也是這會才回。
    成容飛了個白眼給他,懶得拆穿他的把戲,跨了半座平京城,可真是順路呢。
    閎稷人是騎著高頭大馬來的,隻不過回去時又挨著成容進了馬車。
    他進來也不多說什麽,摟起成容就猛吸了一口。
    成容:“……”
    這是個什麽癖好?
    成容有些好笑,伸手輕推他也推不開,反倒是被抱得更緊了些,頭頂傳來聲音說:“別動,我就抱抱你。”
    好吧,成容不動了,靠在他懷裏把玩他的頭發。
    “今日回成府可高興?”閎稷閉眼輕輕蹭成容問道。
    成容點頭:“高興呢,我將梁祭酒的事跟我大哥說了,他也很高興。”
    閎稷嗯了一聲,接著又吸了一口然後長舒道:“容容高興就好。”
    他今天像是格外累,也沒說幾句話,馬車輕輕晃動間,抱著抱著就睡了過去。
    不過也沒睡熟,馬車突然停下的時候便睜開了眼,眼裏有些不耐。
    “殿下。”周康在外頭輕輕敲車欞。
    閎稷嗯了一聲示意他說。
    “前頭是晉陽大長公主府的車駕擋著路,瞧著裏頭坐著的是鄭大郎君…”周康老實答道。
    鄭大郎君…晉陽大長公主那個憨傻的大孫子?
    “周公公,勞您去瞧瞧,問仔細些,可別讓鄭大郎君傷到自個兒。”成容吩咐周康。
    她這是客氣話,畢竟是親戚,本就該這麽說,閎稷刮了一下成容的鼻子沒說什麽。
    周康哎了一聲領命而去。
    前頭是有些鬧,聽著還不像是小事。
    果然,周康來回話時神色有些複雜:“是鄭大郎君在打人,被打那人讓鄭家的家仆按著動彈不得,隻能任由著打,瞧著渾身是血。”
    “被打那人可是鄭家或是公主府的下人?”成容又問。
    “奴婢問過了,不是下人,是一個剛被奪了舉人功名的讀書人…行跡有些瘋癲,正正衝撞了鄭大郎君,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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