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麵無表情，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沉默。
    她向來因為悟性很好，得了很多誇讚，也領悟到了很多玄妙道義。
    但也是因為悟性太好，在兩個魔頭鬥法之時，被戰意中殘存的信息影響，一頭撞在破爛建築之上，出了一場劍禍。
    當時平安為了救她，叼著她往上飛，但廢墟像活了一樣，爭前恐後把她們埋了起來。
    被埋之後，受傷的雪糕用龐大身軀將她和平安護住，阻擋那股戰意。
    當然，雪糕也不能對抗那股強大的戰意。
    她們被戰意裹挾，極速下陷。
    那時，更多戰爭畫麵充斥在秦念腦中，她很快失去了意識。
    後來……
    秦念目光一凜。
    戰爭景象在她腦海中並未持續太久。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記著戰爭景象之後，是一場身處上奇宗的噩夢。
    那不是普通噩夢，秦念腦仁現在還疼。
    楊巽師伯授課時，曾講過夢魘與心魔。
    心魔可以被多種方式引發，夢魘是其中一種。
    秦念為什麽這樣想？
    因為這夢境驚動了《天外月》，也驚動了她掌心中三道劍意之一——守心劍。
    若是平常噩夢，在《天外月》第一次響起，便能被平息。
    若是夢魘別有目的不安好心，這二者才會不斷與之相鬥，將道心處在不妙境地的秦念喚醒。
    看來不論是師父還是師姐，似乎都在擔憂她心底埋藏之事。
    因此留下保障，誤打誤撞在此時起了用處。
    可是，她並沒有對夢魘妖魔之言偏聽偏信。
    就算沒有師父師姐幫忙，她深信自己也會跳出夢魘包圍，把夢境砸個稀巴爛，安然脫身。
    隻是……
    秦念困惑轉頭，這裏四下無人，怎會莫名其妙陷入試圖引誘她生出心魔的夢魘之中？
    且這裏也不知是什麽地方。
    理清這些，秦念收回思緒。
    平安和雪糕正屏息凝神，滿眼好奇盯著她。
    “你們怎麽了？！”
    平安雪白羽毛不見，一片光禿禿，身上血跡斑斑，有一隻翅膀無力耷拉，似是斷了。
    雪糕一隻眼腫脹非常，緊緊閉著，麒麟角斷了一隻，又分別斷了一隻前腿與一隻後腿。
    它身上鱗片脫落不少，不曾脫落的，便碎裂斑駁，滿身皆是傷痕，血跡斑斑與平安如出一轍。
    秦念心中頓時一縮，被高高揪起。
    她顧不著其它，忙從芥子袋中翻找出各種瓶瓶罐罐。
    緊接著，拿出雪白繃帶，浸泡在剔透澄澈的木靈液之中。
    荒涼蕭瑟之意，融入木靈液無限生機的氣息，沁人心脾。
    她小心用靈液浸泡的繃帶綁住平安斷掉的翅膀，以及雪糕斷掉的前腿與後腿。
    秦念給兩隻獸喂送靈丹，掐了個淨塵術。
    “你們兩個，到底怎麽回事？”秦念眼中透露些許擔憂。
    兩隻獸皆傷的不輕，需得靜養半個月，才能自由行動。
    在她印象中，隻有一開始同上古妖獸練習，兩隻獸才有過如此重傷。
    雪糕不以為意：“我們可是能在上古戰意中活下來，堪稱奇跡。”
    平安附和點頭：“啾啾。”
    “上古戰意，”秦念愣了片刻，恍然道，“那肯定是上古戰意。”
    如此一來，她們豈不是幸運爆了？
    秦念又是一愣，她低頭，雙手從自己頭部摸到腳部。
    她被戰意裹挾後，竟然一點傷沒受！
    這太詭異了。
    “當時外麵發生了大動靜，有股力量滲入廢墟壓製戰意，戰意才極速褪去。”
    雪糕回憶那時情形，除了它，秦念和平安紛紛暈倒，完全沒看到那股力量追擊而來。
    它繼續道：“上古戰意現在不敢輕舉妄動，很忌憚上麵那股力量。”
    秦念若有所思地點頭，這樣一來，遺跡當中那些人也不會有危險。
    “哦對了，”秦念往腰帶上一摸，準備聯係一下二師姐。
    眉頭一皺，雙手一頓，玉簡不見了。
    “我的玉簡哪去了？”她四下掃視，壓根沒見到類似玉簡之物。
    這雪糕也有印象：“你為了方便聯係談清夢，一直把玉簡拿在手上，我們被廢墟掩埋之後，玉簡就不知所蹤了。”
    秦念臉皺起來，很快又放鬆下來。
    能帶著平安和雪糕活下來，她已然滿足。
    “不對，球球呢？”將兩隻獸端進靈液盆中，秦念猛然想起自己還有顆球。
    雪糕：“它沒出現。”
    秦念感應一番，感知到球球沒有死。
    她徹底放下心來，長舒一口氣。
    隨後感覺小腿下有不平整的石頭硌著。
    秦念順勢低頭，斷口十分新鮮的肋骨躺在她腿下。
    霎時間，她一個彈射起身，舉著盆遠離那處。
    於是，她看到了更多斷口新鮮的骨頭。
    包括但不限於腿骨、頭骨、手骨。
    看碎骨範圍——
    破案了，她壓碎的。
    秦念雙手合十，連連深拜：“無意冒犯無意冒犯，前輩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這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計較。”
    一道冷光自碎骨之中閃爍。
    秦念重新端起盆，立馬後退。
    沒有動靜後，她探頭看過去，發現骨頭下有少數金屬露出，冷光由此而來。
    金屬其餘部分，深埋在土地之下。
    她蹲下身，仔細看了一番。
    竟是個靈力充盈的法器。
    法器中的靈力連接著骨頭，縈繞包裹。
    仔細一看，骨頭質地似玉石溫潤晶瑩。
    雪糕接著解釋：“這骨頭一直被法器蘊養，存在了十餘萬年，本質早已發生了改變。”
    “冒犯了，”秦念合十一拜，拿起一根肋骨，“雪糕，這股氣息很像公主像中的氣息。”
    雪糕點頭：“除了這個法器，這裏到處都散發著上古時代的氣息。”
    秦念放眼望去，她臉色逐漸凝重。
    上古戰意，上古氣息。
    那這裏無疑就是古遺跡。
    這個結論根本無需深思，但“古遺跡”三個字從腦海中冒出來，秦念還是僵住片刻。
    因為古遺跡除了戰意，還有亡靈。
    這很不妙。
    平安用力，扇動斷翅，翅膀下閃過一抹極淺灰色。
    秦念意欲查探，一股陰寒風襲來，沙塵隨風褪去。
    無數攜著戰爭之意的屍骨與法器顯露。
    “小道友果真不是凡輩，竟能從夢魘中毫發無傷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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