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寨。
    李千戶收回望向慧縣的視線。
    她不信邪地試探著往前走，旁邊一位百戶連忙伸手：“千戶大人，小心有埋伏！”
    李千戶沒理她，又往前走了幾步。
    無事發生。
    她身後幾位百戶麵麵相覷。
    李千戶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大踏步往前走，一步步走到菜地裏，依舊無事發生。
    真的沒有埋伏。
    又是佯攻。
    李千戶：“……”
    人怎麽能，怎麽會，在同一個坑裏跌倒兩次？
    李千戶站在原地，懷疑人生。
    她身後的士兵們也都瞪大了眼睛，一片嘩然。
    李千戶怒喊：“元八月！”
    聽到外麵的動靜，元八月揉著眼睛走出來，她瞅著走到麵前的李千戶，打了一個哈欠：“千戶大人？怎麽了？”
    李千戶將刀架在她脖子上：“你們剩下的人去哪了？”
    “去慧縣了啊。”
    “不可能，來的路上我沒發現任何蹤跡。”
    元八月嘿嘿一笑：“我們頭領自有妙計。”
    李千戶沉默：“你們是被當成棄子了吧？元八月，投降吧。”
    元八月非常爽快地舉起手：“好啊，我投降，把我抓起來吧。”
    如此幹脆，李千戶反而再次被噎。
    她抬手一揮：“把寨子裏的人綁起來！”
    一隊隊士兵一手拿兵器，一手拿麻繩走進寨子裏。
    在寨子裏小睡了一會的土匪們非常配合地舉起手，沒有一個人反抗。
    “回慧縣支援！”
    李千戶調轉軍隊，火急火燎往慧縣奔去。
    剛剛下山，沒走多久，迎麵撞上幾個差役。
    差役先行禮：“見過千戶大人。”
    李千戶一把將人拉起來，焦急道：“都什麽時候了，別行禮了！是不是徐縣令讓你們來求援？”
    差役搖頭：“縣令大人沒有讓我們求援。”
    李千戶皺眉：“那是？”
    差役瞅著被圍在中間的元八月等人：“縣令大人招降了這夥土匪，並暫時任命那位伊頭領為伊千戶，縣令大人讓我們把剩下的人也接回去。”
    李千戶：“……”
    元八月大笑，舉起被綁縛的雙手：“千戶大人，現在可以鬆開我了吧？”
    ……
    李千戶回到慧縣後，才知道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徐縣令還在審理韓、鄧兩家的案子，韓、鄧兩家涉及人數眾多，不過人證物證俱在，徐縣令審理起來並不麻煩。
    李千戶知道這事後，默默遞交給徐縣令一個盒子。
    徐縣令審案間隙喝了口水，抽空看了一眼，差點把水噴出來。
    盒子裏麵裝著軍田的租稅記錄。
    所謂的租稅是指衛所將一部分軍田租給百姓耕種，並收取一定的糧食作為租稅，這些租稅主要用於軍隊的糧草供應。
    但這些記錄裏記載，這些租稅最後流入了韓、鄧兩家。
    又一個私吞軍糧的罪名，在《雍律》中同樣屬於判處死刑的那種。
    徐縣令左右一瞧，瞅見默默站在一旁的李千戶。
    李千戶朝她點了點頭。
    徐縣令露出一個僵硬的笑。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李千戶，竟然在偷偷網羅韓、鄧兩家的罪證。
    徐縣令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這種暗戳戳搞事的同僚其實才是最可怕的。
    她很快收回心神，繼續審案。
    李千戶送完東西便轉身離開。
    縣衙兵房。
    李千戶一踏進來，就看見烏泱泱的人頭，她們還在等著登記軍籍。
    李千戶拉住一個人，問：“伊千戶在哪裏？”
    “千戶大人在查抄糧食。”
    聽到這個答案，李千戶意外又不意外。
    糧食問題確實是重中之重。
    她在一個士兵的指引下，一路來到韓府糧倉，見到了唐雲。
    李千戶走上前：“伊千戶，久仰大名。”
    唐雲側過身，問周玫：“這誰？”
    李千戶：“……”
    又來了。
    這熟悉的噎得慌的感覺。
    不等周玫回答，她率先開口：“李晴，和你同職。”
    “原來是李千戶。”唐雲勾唇笑了笑，“伊重九，幸會。”
    “我來就是想問你，你之前到底藏在哪了？”
    唐雲笑了片刻才道：“李千戶，你出門的時候要記得留人看家啊。”
    李千戶瞳孔一縮，反應過來自己竟出了如此紕漏：“……受教了，我日後會注意的。”
    “不，是我們一起注意。”唐雲笑道，“日後還請多多指教。”
    李千戶舒展眉目：“好。”
    四周來來往往許多士兵，正在搬運糧食。
    李千戶略有些驚訝：“這些是徐縣令手下的兵？”
    唐雲問：“有什麽問題嗎？”
    “……沒問題。”就是她以前若想調動這些兵，需要三催四請，請到徐縣令的調令才行。
    一個差役打著算盤道：“韓府有1萬石糧食，鄧府8000石糧食，共計1.8萬石糧食。”
    這個數字震驚到在場眾人了。
    1.8萬石糧食是什麽概念？慧縣的儲備糧大概在12萬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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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換算成更具體的便是，慧縣因為饑荒人口流失嚴重，但現在也有近3萬人口，而1.8萬石糧食足夠3萬人吃一個多月。
    也就是說，這兩家的糧便足以供養目前的慧縣一個多月。
    周玫問：“這麽多？我記得韓府和鄧府名下加起來才兩千多畝地，能有這麽多糧？”
    李千戶沉默片刻道：“多出來的是軍田產出的糧食。”
    周玫快算心算，更詫異：“她們竟然侵吞了近萬畝軍田？”
    唐雲感慨：“怪不得韓、鄧兩家要對軍田下手。”
    她們兩家合起來才有兩千多畝地，而侵吞軍田後，所得直接翻了幾倍。
    李千戶看著被搬運走的這些糧，問：“你要把這些糧搬到哪裏去？”
    “按《雍律》，抄家所得要充公，自然是運往官府糧倉。”唐雲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千戶，“李千戶以為呢？”
    李千戶收回打量的目光：“此舉甚妥。”
    等李千戶走了後，周玫這才把懷裏的東西遞給唐雲：“黃家送來的。”
    唐雲打開一看，是黑熊山附近的地契，以及黃家那一百多個兵的兵籍名冊。
    周玫道：“還有一座宅邸的地契，宅子裏提前放了5萬兩白銀。”
    唐雲笑道：“這黃家動作倒是快。”
    她把地契交還給周玫：“這些地暫時先充作軍田。”
    至於兵籍名冊，和她查抄出來的韓、鄧兩家的兵籍名冊，按照她的權限，她可以直接管理。
    至於黃家送的宅邸和銀子，周玫勸道：“主上，慧縣其他的豪強士族都等著看主上對黃家的態度，若是強硬拒絕，會給她們傳達不好的信息，難保這些豪強士族聯合起來對付主上。”
    唐雲溫和道：“那就聽子枯的，你拿銀子去買些肉食回來，今晚讓姑娘們都好好吃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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