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子盡頭，是一座破敗的房子，木質的門上腐朽出大大的窟窿。
    這一片是拆遷房，人們都被安置走後，卻遲遲沒有動工，常年累月下來，房子慢慢腐朽成危房，平時更沒什麽人來。
    虞兮鑽進窟窿，再穿過大大的房間，後麵是一方小院。
    沒有想象中荒廢的模樣，反倒被打理的井井有條。
    朝陽看到後，整隻貓都看呆了。
    她結結巴巴，“老大，日子，還可以這樣過嗎？”
    虞兮跳到屋簷下的秋千上，晃晃悠悠，“怎麽不可以呢？”
    朝陽張著小下巴，用纖細的前爪指著院子裏的一方小池塘，裏麵的鯉魚擠擠攘攘，肥碩可人。
    “老大，那些魚是自己長在那裏的？”
    虞兮懶洋洋的開口，“我養的。”
    朝陽的下巴差點摔在地上，聲音都尖銳幾分，疑似貓生受到巨大衝擊，
    “養？養的？貓怎麽養魚？”
    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怎麽可以有貓聰明成這個樣子？
    朝陽又看向牆角一片整齊的草，“那些貓草總該是自己長的吧？”
    虞兮見它震驚的樣子笑道，“自己長的哪會那麽整齊，我種的。”
    朝陽瞳孔巨顫，她抖著爪子指向窗簷下，“那~那些小魚幹是~~~”
    虞兮搖搖尾巴，“我曬的。”
    朝陽石化當場，久久不能回神。
    她小小的腦袋瓜裏隻有一個念頭。
    還可以這樣？
    怎麽還能這樣？
    為什麽從未有流浪貓這樣幹過？
    她有種現在才被開了神誌的豁然感。
    虞兮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小院子裏，“朝陽，總有一天，我會建造巨大的樂園，給每個毛孩子們一個家，免它們諸般苦難。”
    朝陽微怔，隨即異常堅定，“我相信老大，這一片的流浪貓都說，您是一位超厲害的貓，還給你起個外號呢，名為‘賞金獵喵’。”
    虞兮：！！！
    什麽玩意兒？
    賞金什麽？
    賞金獵喵？！！！
    朝陽沒有問虞兮什麽時候去給她報仇，她默默的將兩根貓條放在虞兮坐的秋千前，“老大，吃飯。”
    虞兮半垂著眉眼，瞄一眼，“我不吃，你自己留著吧。”
    那是她媽媽留給她的念想。
    朝陽圓溜溜的眼睛有些濕潤，她也沒舍得吃，輕輕的叼在嘴巴裏，找個隱秘的角落藏起來。
    小小的一個毛團子，窩在角落裏，整個小身體都在顫抖。
    虞兮從秋千上站起身子，淺淺的伸個懶腰，優雅流暢。
    她腳步輕盈的跳到地麵，身上柔軟華麗的毛發，如同絲綢隨著動作飄動。
    “朝陽。”
    “我在。”
    朝陽聽到虞兮的召喚，連忙從角落裏鑽出來，四隻爪子倒騰著往虞兮身邊跑，眼睛裏還有凝聚的霧氣。
    虞兮來到小池邊，爪子劃過水麵，尖利的爪尖撈起一條肥碩的鯉魚，再劃出優美的弧度，將鯉魚砸在旁邊的石頭上，活蹦亂跳的鯉魚瞬間不動了。
    “你拔掉它的鱗片，我去升火。”
    朝陽還沒從她剛才幹淨利落的動作中回過神來，又受到一擊。
    “拔鱗片？生火？難道不是直接吃嗎？”
    朝陽小小的腦袋瓜子不太夠用，一時間甚至都不太理解這兩個詞的意思，隻盯著地上比她還大兩倍的死魚發呆。
    她的媽媽曾經在餓極時，也去過河邊試圖逮魚。
    結果自己弄一身的水，一條小魚也沒逮到。
    剛剛老大就這樣那樣兩下子，便製服一條力氣巨大的魚。
    果然是超厲害的貓老大。
    虞兮用爪子抓起散落的樹枝，稍微用力，便扔成一堆。
    她無視朝陽震驚的眼神，淡然道，“我喜歡吃熟的。”
    朝陽將將回過神來，連忙開口，“我這就去拔鱗片。”
    她雖不理解，但很聽話，虞兮說什麽，她便做什麽。
    朝陽看著比自己大兩個的鯉魚，口水嘩嘩的流。
    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飯，肚子餓的扁扁的。
    強忍住上去啃兩口的欲望，她惡狠狠的撲上去，用她尖利的指甲將鱗片一片片的往下摳，十分賣力。
    虞兮彈彈爪子，一簇火苗在堆起的木柴上燃起，又是給忙著拔鱗片的朝陽看的一愣一愣的。
    虞兮現在除了靈魂不一樣之外，和普通的貓沒什麽區別。
    好在她前世的修煉功法都還記得，可以用這副身軀，重新修煉。
    依照她目前的修為，勉強可以使用一些小術法。
    朝陽是貓，她沒有人類那些係統而繁雜的知識，看到虞兮的不一樣，除了驚奇之外，便沒有別的想法了。
    她眼睜睜的看著虞兮抓著一根樹枝，將鯉魚從頭貫穿到尾，再眼睜睜的看著虞兮將樹枝紮在火堆旁邊的地麵上，開始烤魚。
    朝陽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己的肉墊，屬實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一樣的爪子，為什麽虞兮的可以用來做那麽多事情，自己的卻隻能用來走路和拔魚鱗。
    魚肉的香味慢慢散發出來，虞兮走到牆角摘些貓薄荷揉碎灑在上麵調味，香噴噴的烤魚出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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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乖乖的蹲在火堆旁，嘴角亮晶晶的口水早就掛在地上。
    虞兮將烤魚一分為二，將其中一半放到朝陽麵前，“吃吧。”
    朝陽此刻可以用它的兩根貓條發誓，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烤魚，感覺整隻貓都要香迷糊了。
    顧不上燙，狼吞虎咽的啃起來。
    吃著吃著，朝陽便覺得自己整隻貓開始飄飄然，像是天上的雲朵自由的飛。
    虞兮看著她躺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樣子，完全不知道今夕何時，讚歎一聲，貓薄荷對貓的誘惑力果然不一般。
    “老大……”
    神誌不清的朝陽迷迷糊糊的囁嚅一句，“你說，魚會疼嗎？”
    聽到這句話，虞兮猛的怔住，寒冷的夜風呼嘯而過。
    她變成貓，庇護貓，殺害魚兒。
    這跟她前世為人，愛護人類，殺害螻蟻有什麽區別呢？
    又跟殺害貓咪的那個惡魔有什麽區別。
    視角不同，處境不同，本質卻是一樣的。
    都是一個種族對另一個種族的藐視和壓製。
    天道送她再修行一程，想讓她明白的，肯定不是物競天擇的說辭。
    該是神皆悲憫，眾生平等。
    夜色漸深，火堆漸漸熄滅，夜晚的寒風將飄飄然的朝陽吹得清醒些。
    她睜開眼睛，便看到虞兮站在房簷上，映著月光，潔白的毛發覆蓋一層冷光，孤傲冷豔。
    “老大？”
    朝陽迷迷糊糊的喊一聲。
    虞兮低下頭顱，聲音清冷，“走吧。”
    朝陽茫然，“去，去哪？”
    “複仇。”
    虞兮身上有緬因貓的血脈，體型比普通的流浪貓大兩倍不止，她稍稍邁步，就夠巴掌大的朝陽，在後麵倒騰著四條小腿拚命的追。
    虞兮無奈，停下腳步，噙起朝陽的後脖頸，往空中一拋。
    在朝陽驚慌失措的嗷嗷叫中，穩穩的落在虞兮的背上。
    隨即，朝陽感覺一陣顛簸，便看到虞兮一躍而起，穿梭在房簷上飛簷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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