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住院部很安靜，偶爾會有病人痛苦的聲音傳出。
    刀疤避開人們的視線，悄悄潛入孫東東的病房。
    經過一天的折騰，孫文靜趴在孫東東的病床邊上睡著了。
    孫東東躺在病床上，臉上戴著氧氣罩，剛經過一場手術，他的臉色很難看。
    刀疤圍著病床轉悠一圈，最後跳到床頭櫃上，琢磨著該怎麽下手，才能徹底將這個熊孩子給弄死，為虎子報仇。
    他左看右看，看不懂孫東東身上紮的那些管子是做什麽用的。
    但是刀疤明白，這些管子都是用來救孫東東的命的。
    那麽是不是隻要將這些管子咬斷，就能給這個熊孩子一點教訓？
    這麽想著，刀疤也正準備這麽做。
    就在他打算從最粗的管子下嘴時，病床上的孫東東突然大哭起來，似乎是被噩夢驚到了。
    嚇得刀疤一個激靈跳到半開的陽台上，他躲在窗簾後麵觀察病房內的情況。
    劉文靜聽到動靜驚醒，連忙起身查看，“東東，你怎麽了？東東？”
    孫東東閉著眼睛，眼淚大顆大顆的順著太陽穴往下砸。
    他還在睡夢中，臉上卻滿是驚恐之色，嘴裏不斷嘟囔著，“別咬我，別咬我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在孫誌文和劉文靜眼中，孫東東無論是被狗咬，被貓抓，還是不慎中毒，都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隻有孫東東自己知道，他一點都不無辜。
    在一年多前，也就是他上次被狗咬那次。
    那時的他才五歲，自己出門去找小夥伴玩，小夥伴不在家，他無聊的在街道上溜達。
    走在一個小角落時，聽到裏麵有小奶狗的叫聲。
    他順著聲音走進去，看到一個紙盒子裏麵有三隻還沒睜開眼睛的小奶狗，在窩裏麵蠕動著找吃的。
    旁邊並沒有大狗，應該是出去覓食了。
    孫東東似是找到好玩的，他拿起三隻小奶狗玩起過家家，紮針輸液，開膛破肚。
    等狗媽媽帶著食物回來後，隻看到它的三個孩子血淋淋的躺在地上，早就涼透了。
    狗媽媽暴怒，它順著氣味找到孫東東，撲上去便是一陣撕咬。
    向來溫順的狗媽媽，第一次暴怒咬人。
    孫東東受傷嚴重，狗媽媽被當做瘋狗打殺掉。
    從那之後，孫東東看到狗就害怕，就躲著走。
    也正是在那次事件之後，孫誌文就恨上那些貓貓狗狗，沒事兒就想辦法下毒，想要弄死它們。
    他去打殺，毒殺小流浪時，一點都不避諱孫東東還是個孩子。
    孫東東在這種觀念的耳濡目染之下，越發覺得自己當初被狗咬，不是自己的錯，是那個瘋狗的錯。
    於是也越來越討厭小動物。
    直到這次在公園，他看到孫誌文四處下毒，他盯上一隻小流浪貓，想要看看它毒死的痛苦樣子。
    半路虎子跑出來解救，小流浪貓跑了，孫東東逮住虎子，將虎子按在毒源上毒死。
    就在孫東東享受這個過程時，又竄出來兩隻流浪貓，對著他就是一頓攻擊。
    雖被打的沒有招架能力，但孫東東是不怕的，他知道兩隻流浪貓不能傷害自己太深。
    直到……
    他看見一隻體型碩大的白貓，出現在他麵前，那才是他噩夢的開始。
    在夢中，他清楚的看到白貓的眼神。
    那是一種能吃人的眼神。
    明明對麵隻是一隻貓，他仿佛看到似是電視中的惡魔眼神，冰冷且恐怖。
    這隻白貓，將他按在毒源上。
    他清晰的感受到難聞的氣味吸入體內。
    清晰的感受到身體一點點的疼痛，變成劇痛。
    他的內髒在灼燒，恐懼一點點攀升。
    他清楚的看到，他虐死的那隻流浪貓躺在他的對麵，用死亡的眼神凝視著他。
    那一刻，虎子死去時的痛苦，分毫不差的在他身上發生。
    他仿佛覺得，現在的自己是白貓手下的獵物。
    像他虐殺流浪貓一般來虐殺他。
    恐懼在蔓延，一步步將他拉入深淵。
    真實到仿佛身體再次受到傷害的夢境，此刻在他腦海中一遍遍上演。
    孫東東想要醒來，偏偏他再努力，怎麽都醒不來。
    慢慢的，夢中的白貓變成張牙舞爪的惡魔，明媚的公園，變成無間地獄，他成為被惡鬼驅趕的罪犯，在刀山中打滾。
    他痛苦掙紮，生死難求，唯有折磨。
    劉文靜看他在床上痛苦的翻滾，嚇得衝到門口大喊，“護士護士，快來看看。”
    很快，醫生護士走進來，幾位護士按住翻滾的孫東東，醫生為他做一係列的檢查，不禁皺眉。
    “身體狀況良好，沒出什麽異常。”
    劉文靜不信，“沒問題，他怎麽會痛苦成這樣，我兒子到底怎麽了？”
    醫生又看了看，“像是心理疾病，引起的軀體化，之前從來沒見過這種病症，快去喊心理科的醫生過來看。”
    此刻的孫東東身體扭曲，痛苦的嚎叫聲一聲比一聲大，他臉色通紅，青筋暴起，僅看一眼，便知道他此刻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刀疤站在窗沿上，看到這一幕十分解恨。
    壞人就該受到懲罰，就該這樣。
    “對於有些人來說，死了不一定是懲罰，活著才是折磨。”
    虞兮的聲音猛地在刀疤身邊響起。
    刀疤回頭去看，白貓踮腳踩在陽台邊緣，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閃閃發亮，他竟沒發覺虞兮是什麽時候來的。
    “還是太輕易放過他了。”
    對於這樣的結局，刀疤不甘心。
    虞兮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自然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他，從現在開始，隻要他睡著，靈魂便會陷入刀山地獄夢境，受盡折磨，直到他贖罪，懺悔，洗清罪惡，方得終止，死掉，太便宜他了。”
    若是有些懲罰不夠，那就換做她來執行。
    在聽到虞兮這樣說後，刀疤心中的恨，總算平息。
    這幾年來，刀疤看到過太多小流浪的悲劇，次次都無能為力。
    隻有這一次，也隻有這一次，壞人真正得到懲處。
    無足輕重的貓，也有了公道。
    而這個教不好孩子，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家，自得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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