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樓幻象中。
    葉白與夜未央並肩而立，兩人都看向幻象深處。
    “他在竊取眾生的道基。”
    夜未央蹙著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冽。
    沒想到名傳天下的蜃樓幻象，竟是臨淵以東海為畫布，行此邪異霸道之舉。
    一旁葉白沒有立刻回應。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絢麗的蜃樓光影與翻湧的海浪，直接落在了核心處那玄袍身影上。
    片刻，他唇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
    “薪柴已足，火候將成，”
    葉白語氣平靜，如同在評價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淡笑道
    “且看這柄懸於滄海之上的劍，如何以念力為薪，幻象為爐，淬煉圓滿吧。”
    此時，一眾修士的狂熱已達。
    看著周圍的幻象，看著自己心中的‘道’，眼中無不露出癡迷、激動之色。
    他們不知道，此刻他們的念力道基正化作金色洪流，奔湧入蜃樓核心中樞。
    那裏，巨劍的嗡鳴已連成一片低沉而恢弘的劍嘯，與下方大海的潮聲形成奇異的交響。
    臨淵虛握的手掌緩緩收緊，指尖有撕裂空間般的黑色電芒一閃即逝，其威勢引得時空都隱隱泛起不正常的旋渦。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柄由眾生念力鑄就、汲取萬道之心的‘心劍’，正在他體內發出饑渴的震顫，即將衝破最後一絲虛幻的隔膜，徹底凝為實質。
    其鋒芒所指，仿佛能劈開蒼穹！
    劍意，即將圓滿！
    他玄袍無風自動，周身虛空發出不堪重負的破碎哢嚓聲，下方海麵也隨之暗流洶湧。
    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終於燃起一絲足以焚盡天地的灼熱光芒，
    眼看著劍心將成，劍道即將圓滿，忽然——
    嗯？！
    臨淵眉頭一皺，他注意到了那兩道白衣白發身影。
    此時兩人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怎麽會，他們身上竟毫無一絲念力波動？！”
    臨淵眼中露出一絲驚色。
    按理說隻要入到他劍意製造出的幻象之中，隻要心中有道，便能不由自主的被他控製。可如今的兩人，就仿佛無盡深淵，絲毫不為所動。
    難道說這兩人都沒有自己的道？這怎麽可能！
    臨淵心中一陣難以置信。
    隻要是修士，那便心存大道，不然何來的修道一說？
    此時眾人發出的念力也已經達到了一個峰值，再往後便對他毫無作用，而他的心劍此時還差一步，就能徹底圓滿。
    就在臨淵震驚、不解間，兩人也終於動了。
    在他凝重的目光下，
    葉白兩人身形仿佛被無限拉長，恍惚間已經站在了他前方十丈外。
    “沒想到堂堂臨淵城城主，居然想竊取眾生的道基念力，來完善自己的劍道！”
    夜未央一臉漠然的看著臨淵，冰冷的聲音仿佛令時空都凍結了起來。
    臨淵心神一震，他正在升華的心劍，竟也因這一道聲音都停滯了下。
    “這是什麽力量？！”
    臨淵心中翻起驚濤駭浪。
    最終，
    “兩位，我耗費無數心力打造這蜃樓幻境，讓他們得以看清自己的道，這對他們而言是恩賜。我隻是從中獲取一絲念力，有何不可？這本就是一場利益交換，對我、對他們都是成全。”
    臨淵看著兩人道。
    “把自己的竊取行為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你倒是令我大開眼界！”
    夜未央冷笑一聲。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世間運行的法則本就是公平的。哪有什麽不勞而獲的事，他們從中得到受益，又怎能不付出一些代價？”
    臨淵皺著眉頭，隨即看向一旁沒有開口的葉白，道
    “對於這一點，想必帝師大人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句話還是你說的。”
    葉白聞言微愣，淡笑道“你對我說過的話倒是挺上心。”
    臨淵還想開口，一股無形的能量卻已經率先一步掃過他的身體，
    嗯！臨淵身心巨震，雙目也不由得一瞪，他根本反應不過來。
    這股能量橫掃下，他整個人頓時就被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的劍意……怎麽可能！”
    此時，不僅僅是他體內的血脈、真元，連他的劍意都已經凝固，任他如何調動，就是泛不起一絲波瀾，
    就仿佛硬生生被切斷了聯係。
    而自始至終，他都沒看到葉白如何出手。
    葉白嘴角微揚，一步邁出，整個人已經來到了臨淵身前。兩人相距不過三米。
    “本座確實說過那樣一句話，不過……你有句話說錯了。”
    葉白說話間，看著臨淵，眼中閃爍著淩厲的光芒，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句話他是說過，並且記在了道經裏。但是後麵那一句‘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他隻跟自己的師尊道天說過。
    麵對葉白這目光，臨淵隻感覺自己整個人、乃至靈魂，都被這道目光看穿。
    這感覺比起前不久他遇到的那個靈族老祖還要恐怖、強烈，這讓他驚駭不已。
    “原來如此。”
    葉白眼中的精芒一閃過，終於知道了一切。
    而臨淵也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包括他身上那股禁錮之力，此時也如一陣風般憑空消散。
    隻見臨淵滿臉蒼白，額頭上布滿了豆粒般大的汗珠。眼中透著驚恐，甚至說是恐懼。
    雖然一切發生的很快，但他知道葉白已經將他一切秘密看透。
    欽天監的秘法問心術，他曾領教過一次，而且記憶猶新，隻是他沒想到，
    葉白的修為實力，竟比他的師尊還要恐怖！
    “沒想到你竟是我師尊的故人。”
    就在臨淵還處於震撼中時，葉白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
    臨淵聞言，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深吸了口氣後，最終才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如實道
    “不錯，我認得道天兄。他曾多次跟我炫耀過，他有一位很獨特、了不起的弟子。”
    說話間他也抬起頭，看向葉白。但他並不敢直視葉白的眼睛。
    很明顯，道天說的那位弟子，就是眼前之人。
    隻是當時他並沒有過多在意，更不會覺得有多麽了不起。直到近期聽到葉白的事跡，以及現在，他才發現，
    原來，道天還是有所保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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