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們是從一個名叫虛空的地方逃了出來？”
    晚餐是白麵包和胡蘿卜牛肉湯，外加一個蘋果當做餐後點心。
    兩個小孩吃的津津有味，還時不時抽出時間回答羅夏的問題。在此之前，他們身上的傷口已經得到了妥善的處理。羅夏用繃帶和高濃度的酒精勉強處理了他們的外傷。更多的，他就做不了了。
    “是啊，虛空。”或許是因為食物過於美味，又或許是過往的經曆讓姐弟二人對外人並沒有更強烈的戒心。
    米歇爾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回答著羅夏的話，“我和弟弟，媽媽，還有更多的叔叔，姐姐……大家一直以來都生活在虛空。那是一個隻有黑夜的地方，每過一段時間虛空的中心會發出怪叫聲。每次發出這種聲音的時候，就會有一些叔叔和姐姐消失。”
    “媽媽說，那些消失的叔叔和姐姐們是跟隨女神去別的地方戰鬥了。等我們長大了以後，也會去那個地方，和女神大人一起戰鬥。”
    “但我不想去那個地方。”約書亞在旁邊說，姐弟的長相尤為相似。隻是相比於米歇爾更加具有攻擊性的長相，約書亞的長相看上去更加的無害一些。
    “為什麽呢？”羅夏問道。
    約書亞想了想，眼神迷茫的說，“虛空，虛空每次餓肚子的時候，四周的一切就會變得好恐怖。”
    “大人們說，消失的人們都跟隨女神大人去另一個地方戰鬥了。但是他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不管是叔叔也好，還是爸爸也好，還是媽媽也好。不管是什麽人，隻要消失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餐桌的氣氛變得壓抑，伊格尼斯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羅夏故作輕鬆的說，“說不定隻是暫時因為一些別的原因才沒辦法回來，等以後一定會再次見麵的。”
    “不，不會再見麵的。”約書亞情緒激動，坐在他旁邊的米歇爾不得不握住弟弟的手。
    被姐姐握住手的約書亞情緒重新穩定下來，“抱歉，抱歉，我隻是有一些太悲傷了。”
    米歇爾眨著一雙明亮的褐色眼眸，她看向羅夏說，“因為我和弟弟都不想和女神大人一起戰鬥，所以現在的我們是逃兵。”她的眼神過於清澈，即便說著關於逃兵的發言，卻也無法讓人產生惡感。
    兩個還不滿12歲的孩子而已，說什麽逃兵不逃兵的？
    明明現在是一片歌舞升平，帝國穩定，再也沒有大型戰役的時代。犯不著讓孩子當兵上戰場吧？
    “怎麽會呢？”羅夏歎息了一句。
    “怎麽不會呢？”米歇爾握著弟弟的手，姐弟間通過這樣的方式相互傳遞勇氣。
    “我們有記憶起，最開始消失的是比叔叔，不，是比哥哥年齡還要大一點的人。然後是和哥哥年齡一樣大的人，依次遞減，直到現在，”米歇爾說，“上個月，隻比我大2歲的格倫消失了。”
    “生活在虛空的人們越來越少了，不隻是我們，大家都想要離開虛空。”米歇爾說，“第一個想要逃離虛空的是隔壁的阿爾文叔叔，他從虛空的縫隙逃走，卻被聖騎士們帶了回來。”
    “在虛空的女神廣場上，阿爾文叔叔被宣判剝奪了所有的自由。聖騎士大人說，阿爾文叔叔應當為他的決策付出代價，所以阿爾文叔叔會被關到監獄裏麵進行反省。直到女神大人原諒阿爾文叔叔的過錯。”
    “但是，我和約書亞去看望了阿爾文叔叔。我們去看望他了，”米歇爾的聲音越發的平淡，可是聽到這裏，卻讓人覺得越發的恐怖。
    “在虛空地底的監獄裏麵，阿文叔叔告訴我們，虛空是虛假的。他說，外麵還有更廣闊的世界，我們是被教會圈養的羔羊。”
    “外麵怎麽會有更廣闊的世界呢？明明虛空就是我們人生中的一切啊。我和約書亞誰都不相信阿爾文叔叔說的事情，於是我們飛快的離開了。阿爾文叔叔已經瘋了，可他瘋之前，他所說的那番話。卻還是沒來由的被我牢牢的記住了。”
    “等到第二個禮拜日，阿爾文叔叔就消失了。聖騎士大人說，他逃走了。可是，阿爾文叔叔連他的行李都沒來得及收拾。甚至他最愛的那本魔法書，都沒來得及帶走。我和約書亞都清楚，阿爾文叔叔不是逃走了，他隻是被吃掉了。”
    “我們學會了他遺留下的魔法，最後，在神的庇佑下，終於安全的逃離了。”米歇爾說到最後，還不忘感歎一句，“女神在上，虛空的一切都是假的，女神大人肯定也在某個地方庇佑著我們。這個世界上的教會說不定也是假的，羅夏哥哥，您知道去哪裏能見到真正的女神大人嗎？”
    “我要告訴祂世界已被虛假覆蓋，我要請求女神大人拯救被虛空吞噬的人們。”
    兩個小孩的眼神都特別的真誠，他們已經接受虛空是虛假的了，所以現在牢牢的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就是神是真的。
    神確實是真的。
    這一點，伊格尼斯可以作證。
    但是，伊格尼斯聽到最後，臉色已經變得冰冷無比。她就說為什麽女神教會最近的舉動變得溫和了許多，甚至還願意和地獄簽訂和平契約。而且牧師全都被女神教會召回，原來還有這樣的隱情。
    雖然不知道所謂的虛空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能讓女神教會如此戒備，那肯定不是什麽簡單的存在。
    而且，仔細想來，那位號稱全知全能的女神已經有近百年沒有降下過神跡。祂是真的端坐於神壇之上，不願睜眼，還是被另外的事情牽絆，所以無法降臨人間？
    “不得了啊。”伊格尼斯越想越是膽戰心驚，本能的生出了想要逃離的衝動，畢竟，知道了這樣的隱秘。很可能會卷入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啊。
    作為少有的幾隻能夠活到5000年歲數的巨龍，生存之道在這一刻彰顯無疑。
    要不還是跑路吧？伊格尼斯在心中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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