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流螢的心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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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稍稍倒退。
    獅駝嶺,獅駝洞第二洞天。
    瓦爾特和安禾隱匿了身形,藏在了一塊巨石之後。
    兩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左右瑤草仙花,前後喬鬆翠竹。”瓦爾特眼底泛起一絲殺意,
    “我本以為原著有誇張的成分,卻不曾想,竟已極盡收斂了。”
    安禾抿了抿嘴,眼底滿是困惑,“那些佛陀,真的看不到自己腳下這般藏汙納垢之地嗎……?”
    眼前第二洞天與第一洞天截然不同,不見殘垣斷壁、累累白骨,反倒是一派清幽雅致的仙家景象。
    這讓安禾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仙佛?”瓦爾特嗤笑一聲,“西遊記裏哪有所謂的仙佛,不過是些踩著白骨宴飲的肉食者。”
    他猛地轉身,伊甸之星在掌心亮起幽藍光芒,映得他眼底的血絲格外刺目,
    “安禾,你記住,在這個世界,誰都有可能說謊,一切都需要自己去看、去想。”
    “若我所料不錯,我們腦海中的那些信息,也不可盡信!”
    “這……”安禾瞬間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星寶那本黃皮書留給我們的任務和信息嗎?”
    瓦爾特搖了搖頭,眼睛微微眯起,“星可以信任,但她的情報不能信。”
    “這麽說吧,還記得我們看到的那兩個任務嗎?”
    安禾點了點頭,“「替天行道」和「篡改」。”
    “嗬……”瓦爾特笑的有些冷,“一個是拯救西牛賀洲的凡土眾生,一個是擊殺取經人。”
    “你不覺得哪裏有問題嗎?”
    “拯救……”安和反應過來,震驚道,“大聖到這裏之後,一樣會拯救西牛賀洲,掀了這人肉宴席!”
    是了,以猴哥兒的脾性,哪怕礙於強權,也不會選擇袖手旁觀。
    至少,他會將這裏的大妖盡數驅趕,還西牛賀洲一個太平。
    那擊殺取經人的任務……
    “這任務不是一個人發布的!”安禾驚悚道。
    “沒錯!”瓦爾特聲音微沉,“那些反複灌輸的「因緣果報」、「人欲即天道」,本就是悖論!”
    “天道若容私情,還算什麽天道?”
    他頓了頓,伸出兩根手指,眼神變得深邃,“所以有兩種可能。”
    “要麽這個信息是真的,它是在提醒我們小心天道。”
    “要麽……”
    “就是那信息的主人不滿天道的存在,試圖利用我們顛覆些什麽東西。”
    安禾蹙了下好看的眉頭,喃喃道,“那信息說過。”
    “——天曾降下憲言,西行結束,佛漲道消,當為定數。”
    她突然有些恍然,“你說的對,爸爸,擊殺取經人這個任務的發布者和天道是對立麵。”
    “而第一個任務的發布者……”
    “祂更像是中立!”
    “沒錯!”瓦爾特肯定的點了點頭,“第一個任務的發布者,才是真正悲憫凡土眾生的存在。”
    “我們就走這一條路便好!”
    話音剛落,兩人的心底突然出現了一道嗚咽般的歎息聲。
    下一瞬,
    時空停滯,因果倒轉。
    兩人腦海中關於擊殺取經人的任務記憶盡數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隨後,
    時空恢複,因果歸位。
    世界線悄然變更。
    ……
    父女倆神色一懵。
    發生甚麽事了?
    怎麽感覺腦袋空了一瞬?
    我們要幹啥來著?
    哦,對了,是要吞噬這些小妖來著!
    瓦爾特看向前方仙境中休憩的小妖,凝重道,
    “這般妖物,大多實力在令使上下,待會兒戰鬥時,切莫大意!”
    “我知道!”安禾點頭,“爸爸在後麵給我加血就好!”
    瓦爾特:“……”
    焯!
    該死的咕咕鍾!
    害的我在女兒麵前丟盡了臉麵!
    一回想起眾人未解散之前,在獅駝嶺戰鬥的場麵,瓦爾特就感到一陣羞臊。
    那時,他手持伊甸之星,以低沉的語氣施展出特效炸裂的大招,本以為能給妖物致命一擊,誰料竟直接給妖物加滿了血。
    這一幕簡直尷尬到了極點,讓他至今都難以釋懷 。
    瓦爾特估算過,自己的每次攻擊,都會以400%的倍率轉化為被攻擊者的血量。
    就挺……難繃……
    不過也好,列車組本身沒有奶,這也算是補齊開拓者的最後一塊拚圖了。
    很快,父女倆便做好了準備,暗戳戳的開始伏擊小妖。
    與此同時,安禾的靈魂深處。
    小惡魔卻沒有外麵兩人那般複雜的心情。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方才心裏那道歎息聲。
    “小三月……怎麽會發出這麽難過的聲音?”
    小惡魔有些疑惑的喃喃著。
    但不過片刻,她的神色便認真起來,
    “不管發生了什麽,你想做的事,我都會幫你完成!”
    “擊殺東土取經人嗎?”
    “我記住了!”
    是的,父女倆被從源頭修改了命運,但唯獨忽略了小惡魔。
    小惡魔從不在意所謂的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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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隻知道,整個列車裏,除了安禾,隻有小三月對她最好,甚至連瓦爾特都趕不上。
    所以……
    無論小三月要做什麽,她都會全力以赴。
    義無反顧!
    ……
    ……
    ……
    另一邊,暮色將女兒國城郊浸染成一片昏黃。
    姬子和流螢跋涉許久,終於抵達此處。
    可眼前的景象,卻讓流螢瞳孔驟縮,呼吸一滯,
    “怎麽會……這樣……?”
    街道上,女子們赤身帶縛,雙手緊鎖於背後,沉重的鐐銬鎖住她們的腳腕。
    行走時步伐踉蹌,連孩童蹦跳的速度都不及。
    這些女子的眼神裏,有的麻木,有的痛苦,卻也有人帶著詭異的滿足。
    流螢胸腔裏的熱血瞬間沸騰,一聲嬌喝,薩姆應聲而出,直接就要點燃星海。
    隻可惜,薩姆全力的攻擊落在那些鐐銬上,隻濺起一串火星,鐐銬卻紋絲不動。
    而且……
    ……
    “你是誰?為什麽要斬我的「無諍環」?”被攻擊的女子驚恐地後退,眼中滿是戒備。
    身旁的女子大驚失色,“快來人啊,有人在攻擊「無諍環」!”
    “什麽人,這麽大膽子?竟敢無視國師大人的警告?!”
    “什麽「無諍環」,那就是枷鎖,就是鐐銬!大鐵皮,能不能幫我斬一下試試?”一位長相秀麗的女子希冀道。
    “放屁!國師大人給我們帶上這「無諍環」,就是想讓我們安於現狀!你要是想要自由,為何不去「心繭」試煉走上一遭?”一位中年女子漲紅著臉,激烈地反駁道。
    “嘻……鐐銬也好,無諍環也罷,隻要開心就好嘛~”一位「穿金戴銀」的少女眼神迷離,嘴角掛著癡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
    流螢看著眼前圍觀之人的爭辯,眼底閃過一絲迷茫。
    痛苦與麻木,認同與歡愉,各種情緒交織在這些女子的臉上,構成了一幅詭異的眾生相。
    姬子輕歎一聲,伸手輕輕拍了拍薩姆的肩膀,
    “諍,意為爭執、紛擾。”
    “這名為無諍環的鐐銬,看似是身體的束縛,實則是讓眾人停止對外在自由的執著,安於現狀的枷鎖。”
    “你看。”
    說著,她便向女兒國的國都方向走了幾步。
    下一瞬,
    姬子的衣衫盡落,腳腕鐐銬自生,雙手也被緊緊縛在身後。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流螢瞪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姬子搖了搖頭,沒有正麵回答,反而開始解釋那方才那女子口中的概念。
    “心繭試煉分三重天,踏破心繭,便可重歸「自由」。”
    “這是那位國師設下的規則。”
    “你怎麽知道的?”流螢有些疑惑的問道。
    姬子臉上泛起一絲羞怯,卻又故作鎮定地笑道,
    “我與那位國師是舊識,是祂告訴了我此地的規則。”
    雖是這般說著,但她內心卻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察覺到了部分女子的目光。
    驚豔、讚歎、認同……
    甚至有的女子竟當著她的麵,咽了咽口水。
    姬子:“……”
    boss,你他媽就不能當個高高在上的神嗎?
    化身是你這麽用的嗎?
    我對你的濾鏡,已經從心懷大愛變成老色批了!
    你真就不在意我們這些小員工對你的看法唄?
    姬子有些頂不住了,想要穿件衣服,可惜雙手被縛在身後,完全動彈不得。
    隻能無奈的蹲在地上,用翅膀盡力遮擋著四周熾熱的視線。
    另一邊,流螢卻有點兒迷糊,“咱們不是一起來墟界的嗎?”
    “為什麽你認識這裏的本土生靈啊?”
    她是真不能理解,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姬子想了想,意有所指道,“墟界可不是封閉的世界,這裏有不少生靈都去過寰宇。”
    流螢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原來是在寰宇拿到的情報。
    但很快,她又皺起眉頭,“女兒國這種……難以描述的國情,我們該怎麽獲取機緣啊?”
    姬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方才不是告訴你了嗎。”
    “呃……”流螢眨了眨眼睛,試探著問,“是心繭試煉?”
    “對!”
    “這……”
    流螢看著姬子如今的模樣,又看了看身邊同樣被束縛的少女們,小臉在機甲內漲得通紅,聲音糯糯的,
    “要不……我們還是和銀狼去方寸山碰碰運氣吧……”
    “噗嗤。”姬子聞言,不由得笑了出來。
    旋即,她站起身,大大方方的展露了自己的身體。
    “不必害羞,這裏的人類皆為女子。”
    “況且……”
    她頓了頓,深深地看了流螢一眼,
    “心繭裏可是有你一直在找尋的「答案」。”
    流螢抿了抿嘴,沉默了下來。
    她沒問姬子從哪得來的情報。
    這位星穹列車的領航員實在是太神秘了,自己嘴巴笨,完全說不過她,總會被她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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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她說的是真的……
    流螢猶豫片刻,還是朝著姬子走了兩步,
    “希望你沒有騙我。”
    話音剛落,薩姆的身形逐漸消失,白玉般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
    緊接著,雙手縛於身後,無諍環自生。
    流螢用力掙紮了兩下,發現無可奈何之後,便不再理會,開始仔細感知著自身狀態。
    嗯……
    除了腳上的鐐銬太短,每三步才能走一米之外,沒有其他副作用。
    甚至……
    饑餓感消失。
    疲憊感不再。
    暗傷和疾病也一並離開了身體……
    等等!
    疾病?!
    “我的失熵症?”流螢有些不可置信的驚呼道。
    姬子見狀,隻是輕笑了一下,沒有言語。
    流螢有些驚喜,甚至眼眶都開始泛紅。
    她終於明白,有些女子明明戴著這些束縛,卻為何如此開心了。
    ——與生命相比,些許代價,根本不值一提!
    “我該怎麽進入心繭試煉?”流螢興奮地問道。
    “默念三次試煉即可。”姬子答道。
    “好!”流螢點了點頭,心中開始默念。
    下一瞬,
    一道閃爍著熒光的傳送門出現在兩人麵前。
    流螢見狀,咬了咬牙,就要向光門走去。
    可剛走一步,她便停步轉頭,疑惑的看向姬子,“你不去嗎?”
    姬子搖頭,“我的路不在女兒國,就不隨你去了。”
    她頓了頓,祝福道,“願你得償所願,掙脫命運的枷鎖。”
    “我會的!”流螢鄭重點頭,隨即便緩步走進了傳送門。
    伴隨著一道光影,她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四周瞬間變得寂靜無比。
    半晌,
    “唉……”姬子輕歎了一聲,喃喃道,“格拉默的餘燼啊……”
    “怎麽感慨上了?”一旁的女子走上前來,好奇的問道。
    姬子:“……”
    演都不演了是吧?
    她有些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背過身去,動了動手指,
    “boss,快點給我解開!”
    那女子眨了眨眼,解除了自身的鐐銬,隨即將罪惡的小手探到姬子的脊背,順著脊背開始向下滑。
    “嘿,手感不錯嘛!”
    姬子打了個激靈,趕忙向前走了0.33米,憤憤道,
    “boss,你能不能幹點兒正經事兒!”
    “你要是想讓我侍寢,就直接帶我去極樂天,我早晚都會答應你。”
    “你這麽做,實在是太丟印象分了!”
    “別那麽生氣嘛!”那女子拍了拍姬子的肩膀,旋即輕笑了一聲,聲音莫名,
    “心繭的試煉從不止流螢一人。”
    “也包括你在內。”
    姬子一愣,有些驚訝的轉過頭,“我?”
    “boss,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麽?”
    “你讓我一個科技側的機械師,去經曆修行側的試煉?”
    女子嫣然一笑,“你不用踏入心繭,你隻需要解除身上的束縛,就算過關。”
    她想了想,沉吟道,
    “我看你也卡在第二階段很久了。”
    “這樣吧!”
    “隻要你能成功,我便給你一個將自身成功「歸零」的文明,讓你跨越第二階段。”
    姬子眼睛一亮,“說話算話?”
    “自然!”女子嘴角微勾,揮了揮手,“不過醜話說在前麵,你要是成功不了,條例上可就要加上那條身體的控製權了。”
    姬子無奈地歎了口氣,“您總想要我身體控製權幹嘛?”
    “秘密!”
    姬子看著眼前女子嘴角的莫名的笑意,又看了看她的身段,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您該不會喜歡上使用女身了吧?”
    周牧:“……”
    她翻了個好看的白眼,抽離了意識,隻留下一句。
    “不過是修行的代價罷了。”
    話音剛落,那女子再次恢複了被拘束的狀態。
    姬子見狀,輕輕搖了搖頭。
    她對自家boss的意誌還是很敬佩的。
    那般大男子主義的存在,願意使用女身,去感受女子的感官,這份決心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但祂還是做了。
    仙佛難破心關。
    boss的成長,群裏的人都有目共睹。
    用停雲的話來說便是。
    ——他會在保留人性的前提下,逐步解除對自己的心理設限。
    想到這,姬子不由的有些感慨。
    為所欲為的下一步便是為非作歹。
    本就沒有道德的祂,若是失卻了人性,那對生靈來說,可真就是滅頂之災了。
    boss的想法還真是難能可貴啊……
    隻可惜。
    她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鐐銬,神色有些揶揄。
    哪怕神明如你,考慮問題還是不怎麽全麵啊!
    我要是拿你給我的賦生鐮,斬斷你的鎖鏈,你又拿我有什麽辦法呢?
    嘻……
    姬子開心的笑了起來,旋即便要揮動自己的尾巴。
    然後……
    ???
    我尾巴呢?!
    她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身後,想起了之前boss揮手的動作,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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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焯!
    祂把我尾巴封印了!
    祂什麽時候變這麽聰明了?
    周牧:我現在什麽都不缺了!
    黑塔:_(3」∠)_
    ……
    ……
    ……
    「幽廊九轉隱星芒,百態浮生映壁牆。」
    「匣內遊仙沉舊夢,帷中戰影鎮玄黃。」
    「銀針繡盡韶光老,古偈書殘妙諦彰。」
    「若問本心何處覓,回憶漸黯意彷徨。」
    流螢拖著鐐銬,已經不知在這回廊中徘徊多久了。
    自打進入了傳送門,她便踏進了這仿佛無邊無盡的長廊。
    長廊的穹頂是一條明亮的星痕,將腳下未知材質的地麵照得透亮。
    可這樣一幅絕美的畫卷,卻讓流螢愈發心焦。
    枷鎖在身,她根本走不快,也不知心繭的試煉究竟該如何通過。
    她隻得帶著滿心的茫然,一點點的向前走去。
    又是長久的時間回去。
    流螢停下了腳步。
    她看著眼前一成不變的長廊,眼底多了些憤憤。
    要是能用薩姆,說啥也要給你這破地方全點了!
    她氣鼓鼓地鼓起臉頰,額角碎發被汗水浸濕。
    算了,不走了!
    回去休息,以後再來!
    猶豫片刻,她賭氣似的撇撇嘴,轉身準備往回走。
    就在轉身的刹那,原本光滑如鏡的牆壁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漣漪。
    無數古樸的檀木巨門自虛空中緩緩浮現,門板上雕刻著繁複的雲紋與星圖。
    穹頂的星痕驟然化作柔和月華,傾灑在木門之上,為其鍍上一層朦朧光暈。
    緊接著,一道溫和的聲音在回廊中響起。
    ……
    「星廊索影步蹣跚,幾度尋真意未安。」
    「忽覺轉身雲翳散,月華如水照重關。」
    「回頭。」
    「是岸。」
    ……
    流螢攥著裙擺的手指微微發顫,鐐銬的涼意順著腳踝爬上脊背。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可真是嚇了她一大跳。
    可之後,無論她怎麽試探,那聲音都沒有再出現過。
    旋即,她陷入了沉思。
    回頭是岸?
    是在暗示些什麽嗎?
    心繭試煉?
    還是說,
    我的路?
    她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索性便隨便找了個木門撞開。
    門開的瞬間,一段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
    我叫流螢。
    是一位星際旅行者。
    我的足跡近乎遍布了整個銀河。
    可我卻在無數次的旅行中,逐漸忘卻了自身存在的意義。
    我叩問自己的內心,
    活著,是為了什麽呢?
    無休無止的見證新事物嗎?
    最終,我發現了答案。
    我隻是有點累了。
    ……
    數百年的記憶如洪流般湧入腦海,但流螢卻沒有身體上的不適,隻是原本就有些疲憊的神色此刻更顯憔悴。
    她看著房間維生艙裏躺著的“自己”,眼神逐漸變得迷茫。
    這就是……另一個世界線的我麽?
    明明過著我最向往的生活,為何卻……
    ……如此疲憊呢?
    流螢有些疑惑,她無視了自己突然多出的諸多能力,走出了房間,推開了另一扇木門。
    隨即,又是一段漫長的記憶。
    ……
    我叫流螢。
    赤色帝國的將軍。
    我為帝國征戰無數位麵,到頭來卻落得個終身監禁的下場。
    嗬……
    莫須有……莫須有……
    既然父皇恐懼我的力量,叔伯嫉妒我的功勳,何不殺了我一了百了?
    非要將我最後一點價值榨幹才肯罷休嗎?
    還真是,無情啊。
    ……
    數千年的記憶再次湧入流螢的腦海,讓她的眼底泛起了一絲悲戚。
    明明有著天下無敵的力量,卻被身邊人傷到心灰意冷,選擇逃避。
    這樣的我……
    唉……
    她沒有埋怨記憶中的流螢將軍,反而十分理解。
    設身處地的去想,如果是懦弱的自己,或許會在被家人背叛的那一刻,就選擇自盡了吧。
    她搖了搖頭,收斂起房間中擺著的高科技裙甲,轉身離開,再次推開了其他木門。
    ……
    隨著一扇又一扇門被推開,無數個“流螢”的人生在腦海中交錯閃爍。
    公司資本螢、修仙螢、舊日支配螢、大帝螢、黑暗至尊螢、精靈螢、生命之樹螢、龍螢……
    每個靈魂都在尋找,又都在迷失。
    接受的記憶越多,流螢的眼神便越迷茫。
    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麽呢?
    活著嗎?
    可為何這麽多我們選擇赴死呢?
    ……
    又是漫長的時間過去。
    流螢麻木的看著前方無邊無際的木門。
    她有些累了。
    但她還是機械般的推開了旁邊的木門。
    隨即,
    又是不同的人生。
    蒸汽朋克螢、賽博駭客螢、童話公主螢、血族伯爵螢、機械義體螢、元素使魔螢、古埃及法老螢、深海人魚螢……
    漫長,迷茫,不知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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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
    一個凡人的記憶出現在她的腦海。
    ……
    “是個女孩!”
    “今天阿螢學會走路了,搖搖晃晃的樣子像隻小鴨子!”
    “今天吃紅燒肉喔!”
    “學習累不累?”
    “畢業啦,趁著假期,爸爸帶你出去玩兒吧!”
    “我的阿螢也是大姑娘嘍!”
    “螢寶,是個女孩兒!我們有女兒了!”
    “麻麻,抱……”
    ……
    我叫流螢。
    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
    我的父母能力不大,卻給了我他們擁有的全部。
    我的愛人是個孤兒,所以他更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
    我這一生,平平無奇,卻被他們所給予的幸福圍繞著。
    現在,我老了。
    老到不自覺的開始回望過去。
    但慶幸的是,我沒有一絲遺憾。
    人間真好,希望下輩子還能遇到你們。
    記憶在病床前戛然而止。
    ……
    “滴答。”
    一滴眼淚順著流螢的臉頰滑落至腳下。
    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流螢望著記憶裏圍坐在餐桌旁的一家人,喉嚨像是被浸了鹽水的棉絮堵住。
    窗台上的綠蘿垂著藤蔓,愛人正給年邁的她剝著橘子,果肉的清香混著午後陽光,將整個屋子填得滿滿當當。
    真好啊……
    真好……
    要是真的是自己,那該有多好……
    酸澀的嫉妒如同漲潮的海水,漫過心口每一處褶皺。
    那平凡的婦人,整日裏皆是些家長裏短,卻充斥著難以言說的幸福。
    流螢就這麽站在房間裏,翻閱著這段記憶,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過了多久,
    某一瞬間,
    畫麵突然定格在泛黃的書頁邊緣。
    那是高中時期,她閑暇時看到的一句話,
    「諸法無自性,亦複無言說。」
    「——楞伽經」
    “原來……如此……”
    流螢突然笑出聲,淚珠順著下頜線滾落。
    “我竟然試圖在意義中尋找意義。”
    “還真是笨蛋呢……”
    話音剛落,
    周遭空間開始扭曲成斑斕光影。
    穹頂的星痕化作流光緞帶,輕柔地披在她的肩膀。
    那道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欣慰,
    「意義終將於觀測中坍塌。」
    「心繭已破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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