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樓長歎口氣，麵對嶽清靈和年糕滿懷希望看來的眼神，心中不禁感到一陣壓力，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還是先離開這裏吧。”他輕聲道：“先前不打不相識，與小年打鬥弄出來的動靜，不知道是否會驚動附近的人，如今這白骨冰原，最危險的，除了那些冰牢衛，其他的雪域妖族，同樣不能掉以輕心。”
    九月聞言遲疑問道：“外麵出什麽事情了嗎？”
    嶽清靈揉了揉小師妹的腦袋，溫聲道：“那些說來話長，還是先找個落腳的地方，慢慢再聊吧。”
    九月用額頭親昵地在師姐掌間蹭了蹭，隨即輕輕吹響口哨。
    仿若被拋棄一般，無精打采的狼狗妖獸‘小年’聞聲陡然一個激靈，甩了甩腦袋，屁顛屁顛模樣地湊了過來，叫聲都充滿了討好的調子。
    九月蹲下身，輕輕順了順狗毛，輕聲道：“小年，帶路，我們回去。”
    “汪！”小年叫聲微凝，一雙黑珍珠般的大眼警惕地看過林弈樓幾人。
    “嘿！”董虎不禁哼笑一聲：“這狗還提防起我們來了！”
    “正常，對它來說，我們不就是幾個陌生人嘛！”
    或是因為自家裏也曾養過白毛大狗，嶽清靈對小年的靈性不覺反感，反倒十分讚賞，輕輕揉了揉狼狗腦門，柔和笑道：“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九月應和地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介紹道：“這是我的師兄師姐，是我的家人。”
    “汪嗚……”小年輕喚了兩聲，態度顯得柔和許多，眼珠骨碌打轉，最終遵循了主人的意願，在前方做起來導航犬。
    錯綜複雜的冰穀在狼狗妖獸腳下宛若自家後花園，各種難辨方向的岔道在小年麵前，全然輕車熟路，幾人跟隨著穿過一處處曲折複雜的路徑，不多時便來到一處隱蔽的冰洞。
    洞口被垂落的冰淩遮掩，若不細看，極難發現。
    “還真是一處好地方。”林弈樓笑讚一聲。
    狼狗妖獸繼續一馬當先，躥入洞中，口中發出幾聲輕喚，林弈樓等人也緊跟著隨之入內。
    冰洞內空間不大，卻布置得頗為溫馨。角落裏鋪著厚厚的毛絨毯子，幾塊散發著微光的寒玉嵌在冰壁上，照亮了整個空間。最引人注目的是洞中央一汪小小的冰泉，泉水清澈見底，散發著淡淡的靈氣。
    "這裏是我和小年偶然發現的避難所。"九月摸索著走到冰泉邊坐下，用手拾起些許泉水，塗抹在雙眼上輕輕揉了揉："冰泉的水可以緩解眼睛的灼痛感。"
    林弈樓走近一瞧，微微打量一陣，捧了手清水，一飲而盡，嘖嘖嘴道：“蘊含著靈力的小靈泉，算不上什麽稀世珍寶，卻也是來得巧了。以這靈泉做藥引，加上我身上的一些藥材共同煉製，倒是能做出些藥膏來。雖說無法徹底治愈小師妹被赤雪塵所傷的眼疾，但至少能控製傷勢在兩三年內不再繼續惡化。兩三年的時間，我們怎麽著，也該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吧。”
    嶽清靈一時沉默，此前決定來到大雪山妖域一行，何曾想過會在這個地方耗費大半年之久，至今還看不到何時能夠此間事了的跡象。
    算算時間，妖族之外，神州大地，三大皇朝的百姓們，應該又快要迎接新一年的到來了。
    然而眼下，卻是不好說什麽喪氣話，嶽清靈點頭道：“那你趕緊製藥！之後，我們抓緊時間，離開遺跡，離開妖域，回神州！”
    林弈樓點點輕輕應和，習慣性地先布下結界，隨即取出乾坤戒中的食材與廚具，隨口說道：“人是鐵，飯是鋼，自進入到遺跡之內，都未曾好好吃過一頓飯，年糕，我去給小師妹製作膏藥，做飯的事情，交給你了。”
    “好！”年糕鄭重地一點頭，微微傾身：“多謝少爺，勞煩了。”
    林弈樓嗬笑一聲，抬起手在年糕頭上不輕不重地一敲，撇嘴道：“你在這跟我客套個什麽玩意？”
    年糕撓頭一笑，也不再廢話，接過案板菜刀，對著雞鴨魚一頓輸出，切片去骨焯水，動作利落，行雲流水。
    林弈樓則自去到洞內清泉讓，引水入藥爐，再取出乾坤戒中的靈草藥材，按比例配好，搗碎，入爐，隨即手掐法訣，火符之意凝聚，冰凍之內，微弱的火光帶來了明顯的暖意，顯得格外舒適。連狼狗妖獸都不自覺舒出口氣，懶洋洋地在地上趴了下去。
    冰凍之內，做飯的做飯，煉藥的煉藥，董虎也自覺地給年糕打起下手來，三人各自忙活得有條不紊。倒讓嶽清靈覺得自己好像無所事事了些，不過比起沒事硬忙，她更關心九月的情況，側目問道：“趁現在無事，小師妹，你說說吧，在雪域分散之後，你都遇到了什麽事情？為何，你的眼睛會傷成這樣？”
    聽到問話的九月小臉微皺，神色明顯憤慨，又帶著幾分委屈，開口都有些想哭：“我……”
    “沒事。”嶽清靈輕輕摟住九月，溫和說道：“師姐師兄都在呢！你盡管說，你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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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輕輕抽了抽鼻子，舒出口氣，緩聲說道：“初入大雪山妖域，遭遇妖獸群潮和妖皇的突襲之後，那場妖皇引動的暴風雪中，我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已經是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的一處雪林。身邊，隻有小年在。”
    “汪。”趴在地上的狼狗妖獸抬眼回應一聲。
    “小年在我昏迷時，一直護在我身邊，緣分使然，我醒來之後，就和它在那處雪林中遊走。我聯係不上大家，也不知道身處何地，屬實非常茫然。”
    九月微微一頓，繼續道：“直到有一天，小年遇上了危險，被四個雪域妖族伏擊圍攻，危急關頭，幸好我及時察覺，趕到出手，將那幾個想要捕獵的妖族製服，也順便審問了他們一番，才得知自己進入了素塵部的地盤。”
    “素塵部！”
    霎時間，四道異口同聲的驚呼同時響起。
    實在是，此時此刻聽到素塵部的名字，屬實太有種冤家路窄的感覺了！
    九月眨了眨眼，神色稍有疑惑：“你們怎麽，好像聽到素塵部，很驚訝的樣子？”
    “可不嗎？”董虎哼笑一聲，隨手拾起地上幾枚石子握拳捏碎：“那可是想把我們當困獸玩弄，一點點折磨玩死的家夥！”
    “啊？”九月小臉一凝，聲音頓沉：“素塵部，對你們做了什麽？”
    “那倒沒什麽，就是被迫參與了場狩獵遊戲，素塵部主要針對的，也並不是我等，而是那些舊怨頗深的雪域妖族，我們這一波，算是被牽連了吧。”
    嶽清靈握了握小師妹的手，溫和問道：“你還是先繼續說說，你製服了素塵部的妖族，救了小年，然後呢？又發生了什麽？你怎麽會進入啊遺跡之中？又是怎麽受的傷？”
    “其實，那日我將那些素塵部的妖族製服之後，倒沒有什麽特別尖銳的矛盾，他們以為小年是我養的寵獸，自知冒犯，還一個勁地賠禮道歉，其中一人自稱素塵王廷內書使，算是有種愛才心起的意思，頗為熱情，一個勁地邀請我，到王宮一行。聲稱他們素塵部王上，正在廣納賢才，招攬俊彥。”
    九月坐在洞中清泉旁，娓娓道來。
    她自然不是沒有防人之心之輩，事實上，頂著半妖之身在洛山生活多年，她比尋常人行事還來得小心許多。隻是考慮到無法聯係上其他人，而自己也不能一直窩居在不知名的雪林中。
    故而，她還是應了素塵部妖族的邀請，去素塵王廷走了一趟。
    身為洛山劍神傳人的半妖，洛山劍訣與風雪術法根底紮實，棲霞峰半妖小師妹在江湖上名聲其實頗為響亮，隻是更多的在乎半妖的噱頭，但其實，九月的修為天賦，也是相當不俗的！
    這一點，在勢弱多年，高手凋零的素塵部中，更是尤為突顯。不過略顯身手，九月就飛快成為了素塵王廷的香餑餑，得素塵女王親自招攬，禮賢下士，態度殷勤懇切。
    聽到這裏，林弈樓煉製藥膏，年糕和董虎做菜的動作微微一頓。嶽清靈臉上也不由自主浮現一層深色，但彼此默契地沒有多說。
    從九月開口說去過素塵王廷，那她與那位將冰牢裏的眾人視如芻狗的素塵雅產生交集，也早在他們幾人的預料之內。
    九月雙目受創，看不到林弈樓等人神色上的微妙，隻自顧繼續說著：“我後來也了解到了，素塵部在雪域八部中，地位低落，處處受人白眼。上四部強勢得能將其他部中的遺跡以保護的名義圍圈起來，自己人進出自如。反倒是明明就在自家門前的遺跡入口，素塵部想要得到進入探索的資格，還得經過辛苦的考驗，才能得到。這也是他們極其看重我的原因。”
    嶽清靈不難明白：“他們想讓你加入素塵部，與他們一同出戰，經受所謂的考驗是吧。”
    “嗯。”九月點了點頭：“我也並沒有拒絕。畢竟我們來到大雪山妖域，其中一件要事，不正是探索遺跡，查找林師兄兩位族叔的下落嘛。我想著，若能借此混進大妖遺跡中，也算沒白費功夫。”
    “所以，我同意了素塵部的邀請，以素塵部族人的名義，與素塵雅，還有幾位素塵部的妖族參與了進去遺跡資格的試煉，並且順利通過了。這個過程中，不謙虛地說，我還是出力不小的。所以素塵部包括女王素塵雅在內，對我都極其友好恭敬，素塵雅甚至許了我個什麽親王爵位，還與我義結金蘭……”
    說著說著，九月神色不自覺落寞下去，顯得有些哀傷：“說實話，我那會是真的把他們當朋友的。畢竟共同經曆進入遺跡許可的考驗，大家也算有過並肩作戰的情誼。沒想到……”
    “人生在世，難免遇到幾個惡心人的貨色，不要太在意。”嶽清靈安撫地拍了拍小師妹的後背，溫言安慰兩句，待九月情緒稍有緩和，才接著問道：“那後來發生了什麽？如你所說，你和素塵部的人，也算是有過戰友的情誼，他們為何最後過河拆橋，還傷了你？”
    “呃……”九月皺起眉頭，麵色稍顯慚愧，弱弱道：“其實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原因。在戰勝那些其他部的妖族，取得進入遺跡的資格後。稍作休整了兩三天，我們便迫不及待地進入了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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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遺跡確實是凶險之地，雖有機緣的奇遇，也有不少生死危機。我們在遺跡中遭遇了強大力量的襲擊，幾乎全軍覆滅，隻剩我，還有素塵雅和她的兩個心腹親信，我們四人聯手殺出重圍……”
    話音一頓，九月輕輕一歎，改口道：“也不算殺出重圍吧，其實到最後，我們也差點被逼上絕路。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總之悠悠轉醒之後，就到了一處非常漂亮的宮殿。聽櫻蘭，也就是素塵雅的心腹侍女說，最後關頭，是有同為遺跡中的神秘力量出手相救，這才將我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隻是我也不明白為什麽……”
    九月苦惱地皺起雙眉，委屈氣憤道：“我在安置的房間內休養了幾日，遇到素塵雅前來探望，閑來無事，便一道出去走了走。我不明白，她為何要突然出手偷襲？先前還是生死與共的好姐妹，不過區區幾日不見，再重逢時，我就好像成了她的仇人。出手狠辣，招招斃命，還用赤雪塵迷眼這種下作手段！”
    “我一時不慎中了招，好在小年拚死相護，再有師父傳授的保命劍意做壓箱底的手段，非生死關頭不用，攻其不備。這才帶著小年驚險逃出生天！不過，也還是被素塵雅反殺一擊，打落到這處冰原，雙眼難以視物。”
    九月鬱悶地吐出口氣，無奈道：“好在小年找到了這處棲息之所，我才得以在這個冰洞裏躲避素塵雅的追殺，養傷休憩了一段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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