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三天的瘋狂作戰，榨幹了黎帆最後一點精神力，他在確定勝利後，將戰局完全交給部下，自己牽著白馬回到營帳，跌跌撞撞地抱著被子睡著了。
    連清洗血汙，擦去汗水的餘力都沒有，意識回歸到精神空間，仿佛要繼續沉入到深沉的本我之中。
    一道身影出現在他的麵前，是超乎他預期的人物。
    “艾琳奈？”
    “嗯，是我喲，達令。”
    麵對黎帆那帶著少許詫異的呼喊，站在他麵前的少女反應多少有些怯弱，仍舊未能擺脫曾經殺死他這件事帶來的噩夢。
    沒有往昔的明快，沒有往昔偽裝出來的開朗，此時站在他麵前的少女雙眼寄宿著強烈意誌的光輝。她已經做好覺悟，一如曾經去討伐頭目時那樣堅定。
    銀藍長發，麵對他時總是不自覺地流露出輕微的笑容，穿著一身適合戰鬥的雪白便服。
    “被你用這種形態叫達令總感覺有點發毛。”
    本能告訴黎帆，現在站在他麵前的艾琳奈狀態不大對勁，但他無法將這種不對勁用語言描述出來，隻是隱隱意識到如果在這裏犯錯，那很有可能會永遠失去麵前的少女。
    “你這段時間究竟上哪去了，又做了些什麽？”
    她們四個人的實力和能力比他要強很多，完全輪不到他來擔心，但對於真正喜歡的對象，黎帆卻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她們近期的狀況，想要知曉她們的處境。
    縱然現在幫不上忙，知道之後總是能夠帶來些許的心理安慰，也能給他帶來前進的動力。
    “我這段時間解決掉了一堆瞄準我性命，想要殺死我的醜陋家夥。他們中有不少傳奇級別的強者，但統統不是我的對手，全部被我輕鬆解決掉了。”
    踩著他們的屍體，將他們的死亡轉化成為自身變強的養料，艾琳奈一步步取回了自己原本的實力，成為了與莉霞等人相同的偽神階。
    她再怎麽說也是跟她們同格的存在，惡意派遣而去的尖兵絕非她的對手，最初或許還能對她造成一點威脅，往後就純屬送菜。
    “在那之後，我依次拜訪了一下莉霞，奧蕾莉亞，艾菈她們三個人當前的大本營。她們都是抱著想要贏下這場遊戲的想法在一步步擴大自己的地盤和勢力，都很認真呢。”
    她們與過去不一樣了，那或許才是她們本來的麵貌，在公會之中的她們多少都扼殺了自己的本性，偽裝成了普通人過著相對平凡而輕鬆的日常。
    那段日子對公會所有人來說都是幸福的，但那種日子終究不會再回來了。
    她也不是沒有向艾菈道歉，但曾經互為友人的艾菈卻表示不接受這份道歉，也永遠不會原諒她將劍刺入黎帆胸膛，差點奪走他性命之事。
    隨著斯諾以自身權能將所有人卷入遊戲之中，席卷整個時代的洪流便隨之擴散擴大，再也無法停止停息。是她一手拉開了這場大戲的劇幕，但那不過是一時衝動之下做出的事情。
    局麵更新後，她本人反倒是對這個狀況最為無所適從的人，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艾琳奈誠實地將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情告知了麵前少年，她本身就不擅長撒謊和欺瞞，他想知道，那她就會如實告訴對方，多少有些笨拙。
    “那麽你呢，你也想要贏下這場遊戲嗎？小艾。”黎帆凝視著她，誠心地問。
    “能夠贏下來自然是再好不過，贏不下來大家重新湊到一起過以往的日子也挺好的。”艾琳奈抬起頭，說出來的話中帶著自己都不信的怯弱感。
    她最為期盼的未來大概就是自己跟黎帆結為夫妻，再跟著大家一起繼續冒險，隻能說是相當不切實際的幻想。
    整個隊伍裏麵也就她這麽天真和純粹了，這也是因為另外三人都沒將她放在心上，視作對手對待，都是將她當成值得寵愛的妹妹來對待的。
    “已經回不到那個時候了，抱歉。”黎帆搖了搖頭，打破了她的幻想。
    如果他的穿越是直接穿越到剛剛分離的時候，如果她沒有刺出那一劍，如果奧蕾莉亞能夠直接加入進來，莉霞不隱瞞自己跟陰影的聯係，艾菈也安分守己，那或許就不至於發展到這種境地。
    五人聯手，齊心協力在他的帶領下足以克服一切問題，當初他是這麽認為的，隻可惜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終究無法走在相同的道路上，最終整個隊伍還是分崩離析了。
    如果很多，但它們都不是現實。
    正因為現在的現實過於殘酷，所以才會讓人懷抱著如果這種不切實際的期盼。
    “不要再驕縱我了，這是我的過錯招致的結果，達令你完全…沒有任何向我道歉的必要！”艾琳奈將所有的罪責背負到自己身上，承認了自己的過錯。
    看著麵前一直露出擔憂神色的少年，她感覺自己的心中有著一股暖融融的感覺在擴散。
    他會原諒她，他會體諒她，他會理解她，他會照顧她，他會喜歡她，他會拯救她。
    隻要能夠陪伴在他身邊，她就足夠滿足了，隻要能夠繼續跟他一起走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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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能夠這麽簡單的在一起，那該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啊，她凝視著麵前的身影，眼神微微沉醉了起來，癡癡地凝視著黎帆。
    “既然如此，那就回到我的身邊吧！我需要你，艾琳奈。”黎帆感覺得到她的愛意很是純粹，她的願望很是簡單，因此主動向著她伸出手，希望她能夠回歸到自己的身畔。
    “我不會像她們一樣與達令為敵，永遠。”艾琳奈沒有直接回答，微笑著搖了搖頭，“我也有過占有欲，但我不想再傷害你，也不想再讓你受傷。所以如果你挑戰我，我會拒絕接受。”
    這句話說出來很簡單，但實際上卻絕不簡單，要是能夠如此輕易的放手，那也反向證明她的愛意就隻是這種程度的東西，很容易被另外三人看輕。
    她經曆過了很多次的思慮，多次在夜間輾轉反側，考慮了非常非常多的東西，猶豫，糾結，苦惱，困惑，迷茫，思索了很久，才終於下定決心，選擇了放棄獨占。
    能夠獨占再好不過，但黎帆本人太過花心，這樣違背了他的意願，雙方都不會開心。
    斯諾那種建立起屬於雙方理想的世界線是唯一的解法，但那是上位權限持有者才能做到的，隻靠她是做不到的。
    “小艾，你該不會？”
    她的笑容很是悲傷，明明在笑，卻像是要哭出來一樣，充滿了別扭與扭曲。
    黎帆隻在她身上見過一次，那就是她主動辭行準備孤身一人去挑戰災厄元凶那時所展露出的笑容。
    他這一刻意識到自己的步伐還是太慢了，她們猶如向著深淵撒腿狂奔的兔子，而他就跟烏龜一樣一步一個腳印，邁著堅實的步伐前進。兩者之間差距越來越大，難以追及。
    當他拚盡全力才能在彈丸之地建立起少許的功業，她們便已經各自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國家，入手了他難以匹敵的力量，開始對世界的走向進行幹涉。
    “在我脫困之後，這個位麵的坐標便已經暴露在祂的視野之中，很快祂的先遣部隊就會被派遣至此，建立起前哨。”艾琳奈微微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我要集結人手，集結部隊來毀滅掉祂的前哨，延後祂全麵進攻的時間。”
    這一去，大概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再跟他見麵，她有很大概率會死在與異界的毀滅者之間交織的戰場。
    在走之前，她想要先享受一下他的溫柔，最後再確認一下對方的心意，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她也就滿足了。
    “一定要去嗎？”
    黎帆嚐試向著她伸手，予以挽留。
    “我對於這個世界並不在乎，但現在你身處這個世界，那就不得不順便守護一下了。”
    艾琳奈卻一步一步向著後麵退卻，沒有接過他伸向自己的手。
    “這就是我的贖罪，義務，使命。”
    接受了就會變得軟弱，一旦開始依賴，就會不自覺地去向其索取更多。
    她心中滿是刺痛，臉上滿是悲傷的表情，但終究沒有停下離去的腳步。
    從雪白空間中，她消去了自身的蹤跡，一如先前到來時那樣，沒有任何痕跡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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