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眯起眼睛，狠狠盯著坐在自己對麵的修羅王，壓著嗓子沉聲喝問，“你說誰不是好人？！”
    “呦~”玄夜被這老頭氣笑，他吊兒郎當的也站了起來，雙手抱著肩膀，用下巴點了點站在自己對麵的老頭，“自然是你。”
    “胡說，胡說！”司命瞪圓了一雙眼睛，咬著牙生氣，“真是胡說。”
    玄夜勾著唇角，想到自己這一路上的坎坷，他心中既感傷又唏噓，便冷著一張臉，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司命老頭。
    司命一愣，他心頭火起，用手指著眼前的修羅王，一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忍了半晌，終是忍耐不住。
    他咬著牙，大聲罵道，“你、你、你，你這隻不懂事的修羅，你懂得什麽？居然對我的命薄指手畫腳！要不是、要不是你！我用的著弄這樣的陣仗出來嗎？你以為那一洞的蛇是好湊的？你以為那些被蛇禍害而死掉的人不冤枉嗎？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我要多做多少工作來補償那些冤魂？！你見不著你媳婦，來我這裏撒氣，我的氣要找誰去出！”
    猛喊了一聲，這老頭犯了倔，抓起自己眼前的酒盞，一把摜在地上。
    “啪”的一聲，這酒盞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片飛了一地。
    看著這一地的碎片，應淵不由去看父親，見父親站在座位上，卻失了方才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半眯起眼睛看著司命老兒，眼神兒逐漸凶狠起來。
    想要勸上兩句，可又被父親狠狠瞪了一眼，應淵隻好將口邊的話咽了回去，偏頭去看司命。
    見這司命老頭，一張老臉被氣得不住的哆嗦，顫顫巍巍的站立不住，竟然還咬牙瞪著自己父親。
    應淵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這就是天字甲等裏常說的：打工人的憤怒。
    司命現在的表現，便是玩命加班時對老板止不住的怨恨，這怨恨積攢到了一定程度，終於在今天爆發……
    氣氛僵持不下，應淵無法，隻好站起身來，想要勸說司命兩句，可這老頭，實在是，有些瘋病。
    這老頭，現在紅著一雙眼睛，咬牙切齒的瞪向了自己。
    應淵便住了口，將雙手背在身後，他想要聽聽，這老頭又能說他些什麽。
    “還有、還有你！”司命用手指著應淵帝君，心說今天豁出去了。
    得罪一個是得罪，得罪一雙也是得罪，就算是帝尊來了眼前，剔仙骨也好，打下凡去也好，他一定要說個痛快。
    司命顫著一雙手，咬牙說道，“你，應淵帝君！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九天上的帝君，是金口玉言，不能隨意開口說話？！”
    應淵挑眉，正要說話，便又聽見司命不要命似的嘮叨。
    “都是你，你說什麽一百年的命，又說什麽若是有機緣，成了仙千年也是彈指一瞬。”
    司命咬牙，忽的落下淚來，控製不住，不停小聲嘟囔，“若是沒有你這話，它餓上幾頓，便也餓死了。都是你，你金口已開，那小蛇，便多了百年的命……”
    應淵皺眉，不等說話，又聽見司命指著他大聲喊道。
    “你，還有你，你們父子都出去，出去，離我這裏遠遠的。一個兩個的，什麽也不知道，一天兩天的就會添亂。”
    說著話，司命一甩袖子，眼前的席麵突地消失不見，司命殿的正門咣當咣當的響個不停。
    應淵還在發呆，隻覺一股大力推來，他和父親便被推出殿去。
    站在殿外，應淵還沒來的及反應，隻見父親又抽出了仞魂，回身便要去砍司命殿的大門。
    應淵長長歎了一口氣，口中呼道，“爹爹。”
    玄夜咬牙，隻當沒聽見這聲呼喚，又要飛起一腳將這大門踹開。
    “爹爹！”應淵又急喝了一聲，見父親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中，便沉聲說道，“算了。”
    “算？”玄夜眯起眼睛，回眸看了一眼兒子，咬著牙的生氣，“怎麽算？我這一生……”
    說了這句，玄夜猛地哀歎了一聲，惡狠狠的瞪了司命殿一眼，轉身便走。
    應淵隻覺眼眶發酸，他默默不語的跟在父親身後。
    心知父親是在感傷自己的命運，方才司命說的不錯，‘隻有活下來的強者，才能主宰一切。’
    父親就是這個拚盡全力活下來的強者，若不是遇上了母親，他如今才是一切的主宰。
    “淵兒，”玄夜喊了一聲兒子的名字，頭也不回，隻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應淵，將哽咽壓在了喉間，忍著酸意，輕聲說道，“你下界去吧，元神離體，對你沒有好處。”
    應淵輕蹙著眉頭，他兩步趕上了父親的步伐，將胳膊搭在了父親的肩膀上，跟隨著父親的步伐，一邊走，一邊滿不在乎的說道，“父親怎麽總是小看兒子。”
    玄夜哼笑了兩聲，輕輕搖了搖頭，他低垂著眸子，沉聲說道，“淵兒，我想，父親對兒子，大概應該就是如此吧……”
    應淵一怔，他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偏頭看著父親。
    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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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這張臉上現在的落寞，他很不喜歡。
    他的父親，修羅王，應當是沒臉沒皮的，吊兒郎當的，凶狠的……
    獨獨不應該，如此的，落寞。
    應淵喃喃喊了一聲“父親”，有些羞澀的低垂著眼眸，柔聲說著些從來沒有說過的話，“那些已經是往事了，今後，娘親和我，我們會一直陪在父親身邊，再也不會……”
    玄夜輕聲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眼眶，放下手時，便又成了那玩世不恭的修羅王。
    一揮手，他握住了應淵的肩膀，見兒子還低垂著眼眸，便用力捏了捏，隻當兒子扭頭看向自己了，方才勾著唇角，陰陽怪氣的搖了搖頭。
    應淵一怔，他心知父親又要說些怪話了，隻道是父親心情已經好了，眼皮卻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
    想到了那些不入耳又令人害羞的話，應淵立刻說道，“隻要你別說什麽奇怪的話，兒子還是……”
    “什麽？尊敬嗎？”玄夜擺了擺手，依舊的陰陽怪氣，“我可不要你尊敬我。”
    “啊？”應淵停下了腳步，隻覺自己這父親真是與眾不同，還是些讓人看不懂的、奇怪的與眾不同。
    看著父親，應淵誠心誠意的問道，“不要尊敬，那……”
    “我要你身體健康，心情舒爽。”
    玄夜朝自己兒子露出個笑來，接著他一揮衣袖，騰空而起。
    站在半空中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兒子，高聲說道，“還要你趕緊將兒媳婦娶進門來，再將你娘親換回來，然後痛痛快快的給我弄個孫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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