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這些東西長起來，一茬一茬地收了大煙葫蘆之後，”
    “這片地以後基本上就長不了啥東西了。”
    聽李澤這麽一說，楊大壯不禁打了個寒顫，心裏後怕極了。
    此時他渾身都是冷汗，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淌。
    李澤說道：
    “現在啥也別說了，”
    “你該幹啥就去幹啥去吧，”
    “我回去等你的信兒。”
    李澤說回去等信兒。
    這個時候的楊大壯腦袋裏還是一團漿糊，整個人都還發懵呢。
    他心裏慌得不行，下意識地連忙伸手拉住李澤的胳膊，帶著哭腔說道：“那我要是這事兒幹不成了可咋整啊？”
    李澤一聽，真是又氣又無奈，很是無語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這點事你要是都幹不成的話，那你也就隻能等死了，別人誰也幫不了你！”
    楊大壯一聽，哭得更厲害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別呀，李澤，現在就你能幫我。你說我要是這事辦不成，能不能再給我想個別的招啊？”
    李澤看著楊大壯這副膽小怕事、又不願意動腦子的樣子，心裏一陣厭煩。
    什麽事情都想讓別人給他安排得妥妥當當的，簡直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李澤可沒那麽大的善心，啥事兒都幫他整得利利索索的。
    他用力甩開楊大壯的手，沒好氣道：“你要是想活命就自個兒去辦事，我都已經給你安排到這種程度了。
    咋的，我瞅你要餓死了，給你飯還得喂到你嘴裏啊？
    能行就行，不行就拉倒，這事跟我李澤有啥關係？”
    楊大壯見李澤態度如此堅決，實在是沒有了別的辦法。
    眼睜睜看著李澤頭也不回地離開，隻能咬咬牙，硬著頭皮往萬川村走去。
    他心裏清楚，要是就這麽大張旗鼓地把所有人都喊到一起，告訴他們按照李澤教的辦法去舉報老趙頭，恐怕沒一會兒，這消息就得傳出去。
    楊大壯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一個一個地去找。
    他先找到了自己最好的哥們兒狗蛋。
    狗蛋看見楊大壯來了，本來就一肚子火，不等楊大壯開口，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氣呼呼地說：“咱當時咋說來著？
    好不容易有這麽個機會，能從老楊大夫那搞一筆錢出來，咱哥幾個以後就有出路了。
    可你咋尋思的，人都已經到你家了，結果你又不提要錢的事兒了？”
    楊大壯用力一把推開狗蛋，著急地說：“都啥時候了，你還一門心思隻知道錢錢錢的。
    我跟你說，現在別說有沒有錢了，咱小命現在都要保不住了！”
    狗蛋一聽楊大壯這話，嚇得兩眼瞪得像銅鈴，連忙問道：“咋咋的了，大壯？
    出啥事兒了這是？”
    楊大壯故意把事情說得更嚴重了些，按照李澤教他的方法，添油加醋地說道：“先前咱們跟著東樂鎮老趙頭去樹林裏幹那些活，人家省裏的人都知道了。
    老趙頭那是幹了違法的事兒，咱當時跟著一塊兒在樹林裏撒種子，現在被牽扯進去了。
    用不了幾天，省裏的人一過來，就得把咱們都帶進去！”
    狗蛋一開始隻是驚得呆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
    但過了片刻，他卻突然笑了起來，說道：“大壯，你可別瞎扯了。
    老趙頭種啥，咱也就是去幫著幹活，他給咱那點工錢，能幹啥呀？
    就算是他幹了違法的事，跟咱也沒有啥關係。”
    楊大壯急得直跺腳，瞪了狗蛋一眼，罵道：“我瞅你一天咋那麽缺心眼呢？
    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啊？
    這事有沒有關係，那是人家省裏的人說了算，可不是咱倆這小胳膊能決定的！”
    楊大壯一邊說著，一邊緊緊觀察著狗蛋的表情變化。
    這時候，狗蛋收斂了些笑意，眼神裏也多了幾分慌張。
    楊大壯又繼續說道：“就這麽跟你說吧，要是沒有咱這些人跟著老趙頭去撒種子，他那一片地也種不成。
    咋說呢，要擱省裏那些人的說法，咱這就叫幫凶。
    老趙頭可能得吃槍子兒，咱們也得進去蹲個三五十年的！”
    說到這裏，楊大壯故意停頓了下來。
    狗蛋徹底傻眼了，兩隻眼珠子瞪得差點沒掉出來，結結巴巴地說：“啥？
    大壯，你說啥？
    咱們也得進去待三五十年？
    那出來的時候，還不都老得沒牙了個屌的！”
    楊大壯又瞪了狗蛋一眼，沒好氣道：“要不說你缺心眼呢，你光尋思進去三五十年出來就老了，你咋不尋思尋思咱不進去多好啊？”
    狗蛋有些著急地說：“才剛不是你說這個事兒，連累咱得進去嗎？
    那是咱說不進去就好使的嗎？”
    楊大壯說：“現在這不就是想辦法不進去嗎？
    要不然我過來找你幹啥？”
    狗蛋一聽，連忙說道：“你快再想想辦法，你說的對，我也不想進去。
    這事兒可真不賴咱呀，這也不是咱幹的。”
    這個時候的狗蛋已經慌得語無倫次了，抓著楊大壯胳膊的兩隻手不停地發抖，冷汗順著額頭直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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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來，這個時候的狗蛋比當時楊大壯聽李澤說他們幹了違法的事時，還要慌張許多。
    楊大壯長歎一聲，說道：“眼下這種情況，咱慌也沒有用，得想辦法把咱這些人從那件事裏摘出來。
    隻要咱們能證明，老趙頭幹的那些事兒跟咱沒關係，那咱們不就能夠不用去蹲大牢了嗎？”
    狗蛋一臉迷茫地問：“那咋證明啊？
    跟誰證明啊？
    誰能信咱的話？”
    楊大壯說：“你說跟誰證明啊？
    這事兒是省裏頭的人要處理，那咱指定是要跟省裏那些人證明了。”
    狗蛋有些氣餒地說：“就咱們這些泥腿子，能跟省裏的人說得上話嗎？”
    楊大壯連忙說：“咱說不上話，不是還有山泉村的李澤和老於大夫他們嘛。
    他們指定能說上話。”
    狗蛋還是有些懷疑，說道：“你想啥呢？
    他們現在可是有錢人，而且李澤現在是大老板，老於大夫現在也經常往省裏跑，他現在也是個大人物，他能幫咱們呢？”
    楊大壯趕忙解釋道：“現在老於大夫他們不是在搞義診活動嗎？
    就是給人治病看病不花錢，他們能這麽幹，咱求他們那指定好使。
    再說了，現在這個情況，我爹現在又攤炕上了，到時候我就跟他們裝可憐哭窮唄，他們指定能幫咱出個頭。”
    狗蛋還是有些猶豫：“這事兒能像你說的那麽簡單嗎？”
    楊大壯說：“那肯定是沒那麽簡單，咱也不能隻是說求人家給幫忙，咱自己也得幹點啥呀。
    咱要是自己都不爭取，誰能幫咱？”
    狗蛋立即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啊，大壯。
    那啥，你看該咋幹，我現在聽你指揮，隻要別讓我進去待個三五十年吃窩頭，咋幹都行啊！”
    楊大壯說：“你以為我想進去呀，咱現在可是穿一條褲子的，我走不好你也得跟著卡跟頭。”
    狗蛋說：“那叫一條船上的螞蚱。”
    楊大壯揚了揚手，說道：“哎呀，別管啥螞蚱不螞蚱的了，咱現在抓緊去辦吧。”
    狗蛋兒一把拉住楊大壯的胳膊，急切地說：“咋辦呀？
    你倒是跟我說說。”
    楊大壯說：“咱這麽的，之前咱一塊去老趙頭那幹活的那些人，咱都聚一塊商量商量。”
    狗蛋猛的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哎呀對呀，這事是人多力量大呀，隻要咱一夥人都齊心協力，那指定能把這事辦成。”
    楊大壯說：“辦不辦成再說吧，咱現在抓緊去，晚了，怕是到省裏的人來了之後，咱再去張羅就來不及了。”
    兩個人慌慌張張地出了門，接著就到了另外一家，正是今天跟著楊大壯一起去山泉村老於大夫家的那幾個小年輕。
    楊大壯如法炮製，把剛才對狗蛋說的話，又跟那幾個小年輕說了一遍。
    這一次，那兩個小年輕答應的速度比狗蛋要快。
    因為有狗蛋在這兒，讓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幾個小年輕一起又去找了村裏的其他人。
    就這樣，在天黑之前，他們把那些人都聚到了楊大壯的家裏。
    其實他們這些人人數也不是太多，也就十一二個人的樣子。
    鄰居們看著一大群人呼啦啦地進了老楊家，就拉住楊大壯問到底咋回事。
    楊大壯隨口編了個理由，說道：“這不是我爹，突然攤炕上了嗎？
    這些老少爺們都過來看看。”
    鄰居們聽了，也就沒當回事兒。
    等楊大壯把那些人都聚在自己家裏之後，又把之前跟狗蛋說的那些話，跟大家夥又說了一遍。
    這些人一聽，個個都緊張得不行。
    他們和狗蛋、楊大壯一樣，作為普普通通的小村民，本來就沒多少膽量。
    如果是在村子裏幹點什麽事或者發生點啥事兒，他們倒也不是特別慌張，畢竟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但是現在，所有人一聽說這件事兒省裏的人已經開始查了，很快就會查到他們頭上，一個個都提心吊膽，嚇得魂兒都快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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