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乾憂心忡忡地詢問，雖然說他並不想質疑許文東，但這樣的做法的確打破了常規。
    “這種方法如果放在城市裏可能行不通，但放在農村市場，絕對會受到追捧，畢竟早些年間以物換物是常有的事。”
    許文東解釋完，鄧乾又道：“就算行得通，農村市場吃得下我們這麽多貨嗎？”
    “是啊東哥，按照桃園村的產量，這可是上百萬瓶的罐頭啊！”陳狗也跟著說道。
    許文東沒有回話，隻是淡淡的一笑。
    農村市場到底有多麽龐大，這是一個無法估量的數字，按照官方統計，1991年琴島下轄村莊共有一萬多個，即便三十年後，這個數字也在六千多，可見其恐怖的量級。
    所以當許文東把目光放在農村，並且用以物換物這種古老的方式交易時，結局必然是炸裂的。
    翌日，天剛蒙蒙亮，蓮花啤酒廠外便排起了長龍，第一天來的交通工具幾乎都是拖拉機等機動車，可這第二天，就連牛車，馬車，驢車都來了一堆，整條隊伍都已經看不到頭了。
    許文東早上來到啤酒廠的時候，也被眼前這一幕驚到了。
    “東哥，你看外麵排隊的長龍，估計都快排到南天門了，沒想到還真的成了。”鄧乾一邊擦著汗水一邊匯報工作：“對了，彪子他們都在下麵忙著呢。”
    “我也沒想到今天會是這番景象，比我預想的要傳播得快。”
    許文東點了支煙，心裏的石頭也幾乎放下了，他在這麽做之前也不敢確定能行，但現在看來，他無需再擔心這個市場了。
    “傳播得能不快嘛，你猜他們昨天有人賺了多少？”
    “多少？”
    “四五百塊。”
    聽見這個數字，許文東明顯一愣：“四五百？真的假的？昨天有人大批量拿貨嗎？”
    “沒有，不過這些人換糧換的多啊，有的人拿一瓶罐頭換十斤小麥，那一瓶罐頭轉手就賺了一塊多錢啊！”
    許文東眉頭皺了下，苦笑道：“這些人還真夠貪的，不過還好，增加了我們的宣傳效果。”
    “這樣不會影響市場嗎？”鄧乾想了想問道。
    “不用擔心，我們本就沒打算長期做這門生意，而且隨著加入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彼此之間也會形成競爭，第一天換十斤糧，今天可能就八斤，明天就六斤了，最終他們的收益會趨於穩定。”
    許文東說完，把手裏的煙掐滅：“走吧，我們也去幫忙。”
    ——
    許文東這麵忙的熱火朝天，而許長順卻格外的清閑，甚至還在做著漁翁之利的美夢，不過僅僅過了三天他便被一個電話搞懵了。
    “你是說，許文東的罐頭根本沒有往商場和小賣店裏送？不可能吧？他不往那送往哪送？難道要去大街上擺攤嗎？
    千真萬確？行行行，這事我再調查一下。”
    許長順放下電話後便把事情跟父親說了一遍：“奇了怪了，按理來說已經過去三天了，罐頭肯定已經生產了，但怎麽沒往商戶那送呢？”
    “要不我們去啤酒廠打聽打聽？”許光祖剛剛說完，王秋雅急匆匆地從外麵走了進來：“不好了長順。”
    “咋啦？慢慢說。”許長順連忙扶住對方。
    “我剛剛路過啤酒廠的時候，發現廠子外麵排起了長龍，仔細一打聽才知道，許文東把罐頭批發給了個人，然後讓這些人拿著罐頭去鄉下換糧食。”王秋雅喘著粗氣道。
    “你說啥？拿著罐頭換糧食？開什麽玩笑？”許長順腦子還沒轉過來。
    “沒開玩笑，這些人換完糧食之後，再把糧食賣給許文東。”
    “他收那麽多糧食幹啥？”
    “你傻了？現在啤酒廠不正是缺糧的時候嘛！”
    王秋雅的一句話，把整個許家都給幹沉默了，不知過了多久，許光祖咳嗽兩聲道：“也就是說，老三根本沒有想過爭奪罐頭市場，而是利用罐頭去換糧食反哺啤酒廠？”
    “對，我算了一下，一瓶罐頭成本也就五毛，他一塊錢批發，一瓶淨賺五毛，再換回糧食的話，瞬間便拉低了糧食的成本。”王秋雅跟著說道，又補充道：“而且農村市場龐大，糧食可以說是源源不斷，直接解決了啤酒廠遇到的危機。”
    “天啊，他到底是怎麽想到的這個方法？”許光祖嘀咕著，看向麵無血色的老二，開口道：“長順，你怎麽看？”
    “我……我不信。”許長順說完，咬牙切齒地走出了家門。
    半個小時之後，許長順出現在了啤酒廠，當他看見眼前那條長龍時，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快要敗了。
    “農村？農村有幾家買得起罐頭的？”
    “你們進了那麽多的貨可別賠了。”
    “這罐頭一瓶成本就幾毛錢，賣你們一塊，許文東就是在賺你們錢。”
    許長順腦袋伸到車窗外，無能狂怒一般的吼著，不過每一個看他的人，都會送上看沙幣一樣的眼神。
    辦公室裏，許文東站著窗口注視著大門外的一切，臉上浮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當許長順的車子走遠，他來到辦公桌旁，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洪總，我是蓮花啤酒廠的小許啊，前天給你打過電話的，想必這兩天你應該對琴島的市場做過調查了吧？”
    “我呢也沒別的意思，如今琴島本地的黃桃幾乎被我壟斷了，因為雨季外麵的黃桃又不好進來，短時間內，市場必然會出現罐頭缺口，這時候正是你們這種大品牌打進琴島的好機會。”
    “你問我為啥幫你？他們搞我，我就搞他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洪總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吧！”
    “我這個人說話比較直接，洪總千萬別介意，我也喜歡交朋友。”
    “好，等你來琴島後，我們吃個飯，我做東，怎麽可能讓洪總您破費呢。”
    “再見。”
    許文東掛掉了電話，漆黑的瞳孔像極了蟄伏許久的獵人，不久之後，這個市場必然會被摧枯拉朽的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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