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張子清盡收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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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諸將陸續前來匯合。
有些人押著俘虜,有些人押著繳獲而來的輜重。
眾人會師,自然少不了一番‘君侯神算’、‘雲長勇武’、‘諸位勞苦’之類的話。
客套完畢,張新下令,以輜重車堵塞南邊的官道,防止韓馥偷襲。
從鄴城到此地,距離約為一百七十裏左右。
理論上,騎兵突襲,一夜可至。
白馬義從雖廢,但匈奴騎兵的損失尚未可知。
他麾下的這些士卒長途奔襲,大戰一場,現在甚至連走到魏縣的體力都沒有,就更別說作戰了。
韓馥隻要有千餘騎兵可以出擊,就有打崩他的可能性。
不得不防。
畢竟韓馥雖然無能,沮授等人卻是智士,不是沒有說服他出兵的可能性。
安排好防務,張新軍在四周燃起火把,用以照明,並將剩餘的輜重車稀疏的排列在外圍,算是圈了一個臨時營地出來。
士卒和俘虜們皆在官道上露天休息。
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好在夏季的夜晚涼爽,野外露宿一晚,倒也不必擔心凍死人之類的問題。
“傳令諸將,埋鍋造飯。”
張新叫過幾名親衛,讓他們分別前去傳令。
“告訴他們,一定要讓俘虜吃飽!”
“諾。”
親衛們紛紛應下,前去傳令。
很快,臨時的營地中就升起了炊煙。
飯香味很快飄散開來。
俘虜們聞到味兒,肚子頓時叫了起來。
“咕嘟......”
一名俘虜咽了咽口水,對身邊的同伴小聲道:“你說,宣威侯會給咱們飯吃麽?”
“會吧......”
同伴遲疑道:“他不是咱們冀州人麽?看在同鄉的份上,一口飯總該是有的......”
“那就好,那就好......”
俘虜得了同伴安慰,心下稍安,摸著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不停的左顧右盼。
“鐺鐺鐺鐺......”
正在此時,一陣敲鑼聲響起。
俘虜們被鑼聲吸引,紛紛站了起來。
敲鑼的士卒見狀,放下手中銅鑼。
“冀州的兄弟們,聽我說兩句!”
士卒大聲喊道:“我家主公已經為爾等準備好了飯食......”
“真的嗎?”
“太好了!”
“大人,我們什麽時候開飯?”
俘虜們七嘴八舌的喊了起來,場麵一時混亂。
“鐺鐺鐺!”
士卒敲鑼,“安靜,安靜!”
待場麵安靜下來,士卒指了一個地方,繼續喊道:“一會爾等排好隊,到那邊去打飯。”
俘虜們順著他指著的地方看去。
“爾等記住了!”
俘虜們的眼神又朝那名士卒看去。
“一會吃飯的時候,排好隊列,不許爭搶。”
士卒的目光掃視周圍俘虜,“主公說了,今夜飯食管夠,你們每個人都能吃飽!”
“君侯萬歲!”
俘虜們頓時爆發一陣歡呼,紛紛拍著胸脯保證。
“大人放心!”
“我們肯定不搶!”
“安靜!安靜!”
士卒再次敲鑼,“記住了,誰若是插隊爭搶,誰就沒有飯吃!”
俘虜們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
士卒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在俘虜們饑渴難耐的眼神中,組織他們列隊。
俘虜們很聽話的排好隊列。
通常來說,做了俘虜,能有一口吃的吊命,就已經很不錯了。
吃飽,那是不可能的。
萬一俘虜們吃飽了,鬧起事來怎麽辦?
張新軍的士卒沒有打罵他們,已經算是很優待了。
現在竟然還能有飽飯吃?
他們做夢都不敢想。
在士卒的帶領下,俘虜們很快就來到了吃飯的地方。
軍中碗筷有限,沒法做到人手一副,隻能讓前麵的人先吃,吃飽以後,再將碗筷交給後麵的人。
張新有言在先,今夜所有人都能吃飽,再加上排隊爭搶,沒有飯吃的威脅。
因此後麵的人雖然腹中饑餓,卻也不敢插隊搶奪。
相似的場景,不斷在臨時營地中的各處上演。
一時間,營地中秩序井然。
俘虜們瘋狂炫飯,吃得打嗝冒泡,卻是苦了負責做飯的士卒。
鍋都燒冒煙了,卻還是供應不上俘虜們的幹飯的速度。
正在此時,一名年輕人在幾名士卒的擁簇下,快步朝著這裏走來。
年輕人的身上雖然滿是風塵,但卻掩蓋不住他那久居上位的氣質。
“拜見主公。”
士卒們見到年輕人,連忙放下手頭事務,抱拳行禮。
主公?
他就是宣威侯張新嗎?
“我等拜見宣威侯。”
俘虜們連忙行禮,眼神止不住的朝著張新瞟去。
好年輕啊!
“免禮。”
張新擺擺手,看向周圍的俘虜們,臉上露出了一個平易近人的笑容。
“諸位都吃飽了嗎?”
“吃飽了。”
“還沒呢......”
俘虜們紛紛說道。
“沒吃飽的也不用急。”
張新哈哈一笑,“諸位放心,在我這裏,頓頓都能吃飽!”
他這次疾行突襲,當然沒有攜帶什麽糧草輜重。
但顏良和趙浮有啊!
二人全軍覆沒,這些糧草自然被他收入囊中。
目前營地中有萬餘士卒,三萬多的俘虜,共計四萬餘人。
這麽多人,在官道上的臨時營地排開,都能綿延數裏。
以顏良、趙浮留下的糧草,雖說無法長期供養這麽多人,但讓他們敞開肚皮,吃上十天半個月的飽飯,還是沒有問題的。
“什麽?”
俘虜們聞言一愣。
聽張新的意思,以後他們每頓都能吃飽?
臥槽!
這是俘虜該有的待遇的嗎?
別說俘虜了。
他們在韓馥麾下時,平時也就隻能吃個五六分飽。
隻有在臨戰之前,才能吃上一頓飽飯。
其實別說韓馥,天下的大部分諸侯,幾乎都是這麽養兵的。
否則冀州人口五百萬,青州人口四百萬。
韓馥何以能養十幾萬大軍,而張新隻養了五萬?
究其原因,就是張新麾下供養一個士卒的成本,足有韓馥麾下的兩三倍之多!
“多謝君侯!”
俘虜們大喜拜謝。
“來,沒吃飽的繼續在這排隊。”
張新將口音從雒陽官話切換成河北方言,指了一塊空地笑道:“諸位吃飽的,過來陪我說說話如何?”
“我為國征戰數載,久離冀州,如今一下見到這麽多鄉人,心中著實高興的很呐......”
俘虜們聽到熟悉的方言,心中頓生親切。
“願從君侯之意!”
“主公。”
典韋攔住,出言道:“新降之卒,未可輕信啊!”
俘虜們麵露失望之色。
“你說的這叫什麽話?”
張新看向典韋,不滿道:“什麽新降之卒?”
“這些都是我的鄉人,難道他們還會害我嗎?”
“就是就是!”
俘虜們反應過來,連忙喊道:“這位將軍莫要小覷我等,我等出身雖賤,卻也識得忠義二字。”
“君侯以仁義待我等,我等自當以仁義報之!又豈會對君侯不利?”
典韋不管,就是要攔。
張新一把將他推開,朝著先前指的空地走去。
典韋撓撓頭,連忙跟上。
俘虜們跟在張新身後,自覺的保持著一定距離。
張新走到空地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毫無架子。
典韋領著親衛侍立兩側。
“來來來,諸位都坐。”
張新招呼著俘虜們坐下。
“各位都是哪的人啊?”
俘虜們七嘴八舌的回答。
有魏郡的,有清河的,也有钜鹿、安平、渤海等其他地方的。
“你是钜鹿的?”
張新看向一名钜鹿俘虜,笑道:“很巧嘛,我也是钜鹿人,你是哪個縣的啊?”
“俺是廣年縣人。”
這名俘虜眼中有些驚喜,“君侯是钜鹿哪裏人啊?”
“我是下曲陽的。”
張新臉上笑容不減。
“下曲陽?”
俘虜神色一驚,“當年皇甫公不是說地公將軍是叛逆,將下曲陽給屠了麽?”
“現在的下曲陽人,都是從冀州各縣遷移過去的,君侯......”
地公將軍。
好親切的稱呼。
這還是個太平道的親近人。
“我就是地公將軍的弟子,當年從那裏逃了出來。”
張新大方承認。
事到如今,他已經無需避諱曾經的經曆了。
俘虜臉上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
“钜鹿的鄉親們,這幾年日子過得如何?”張新又問。
“不太好。”
俘虜神色一黯,“自從大賢良師仙逝之後,黑山賊就開始劫掠鄉裏,後來不知怎地,黑山賊不來了,鄉親們也算是過了幾天太平日子。”
“可沒過兩年,州牧說要討什麽董卓,就開始找我們加稅。”
“討完董卓也不安生,州牧還要打青州,又加稅。”
“今年州牧又要和君侯打仗,再加......”
“這幾年,年年都在加稅,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說著說著,這名俘虜哭了起來,“小人無奈,隻能從軍,混口飯吃。”
“你們钜鹿還算好的了。”
另一名俘虜歎了口氣,“你看看我們清河,不僅加稅,就連春耕時剛種下的麥苗,也被州牧的士卒鏟了,說是什麽不能資敵。”
“我一家兄弟五人,失了生計,隻能投軍了。”
“我們魏郡也一樣。”
俘虜們紛紛歎息。
愁啊......
“君侯。”
一名俘虜見張新平易近人,大起膽子來,說道:“俺家有親戚去過青州,都說那邊在君侯的治理下,百姓富足,安居樂業。”
“君侯既然是冀州人,不如回來做冀州牧吧!俺們願意幫助君侯,趕走韓馥!”
“對!”
其餘俘虜聞言紛紛附和。
“韓馥那個外地人,在冀州做了幾年州牧,就知道找俺們加稅,弄得俺們民不聊生。”
“還是君侯體恤俺們,不僅沒有打罵,還給俺們吃飽。”
“俺們願意追隨君侯,趕走韓馥!”
“就是就是。”
“君侯既是我等鄉人,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張新看著群情激奮的俘虜們,心中暗自感慨。
多麽淳樸的百姓啊......
“我在此多謝諸位了。”
張新站起身來,對著俘虜們躬身一禮。
俘虜們見狀連忙起身還禮,心中感動。
平日裏他們所遇見的那些官吏,那是何等的高高在上?
君侯的身份如此尊貴,此刻竟然向他們這些黔首行禮?
還是冀州人心疼冀州人啊!
“不過,諸位的好意我心領了。”
張新放下手,笑道:“諸位都是剛放下鋤頭不久的農夫,既不識戰事,我這裏也沒有多餘的軍械發給各位。”
“戰事凶險,諸位若是如此上了戰場,死傷必定慘重,我實不忍也。”
“韓馥,我是一定會趕走的,還請諸位放心。”
一名俘虜聞言欲要開口,卻被張新抬手打斷。
“我知道,諸位也是好心幫忙。”
張新繼續說道:“然而冀州的農田不可無人耕種。”
“韓馥雖然毀壞了大家的麥苗,但此時回家,還能趕得上夏種,諸位還能種些菜、瓜、蕪等物,也不至於秋收之後,無物可食。”
“隻是如今軍中糧食有限,我若現在給諸位發放糧食,讓諸位回家,那我的大軍就沒東西吃了。”
“因此,我請諸位在我軍中暫住幾日,待我從青州調集糧草前來,再給大家發放糧食,讓你們回鄉務農,可好?”
俘虜們聞言十分感動,不少人當場就哭了出來。
這麽好的君侯,怎麽不早點到冀州來?
“君侯體恤我等,不忍我等喪命,然今日之恩,我等怎能不報?”
先前那名清河的俘虜抹了一把眼淚,開口說道:“君侯,我家還有幾名兄弟,被韓馥征去了鄴城。”
“小人鬥膽,請君侯找一名會寫字的先生來,替我寫一封家信,我願為君侯說得他們來投!”
“對對對!”
其餘俘虜也反應了過來。
“我們家也有人在鄴城,願為君侯說得他們來投!”
張新動容,對著俘虜們深深一揖。
“既如此,我在此多謝諸位了......”
離了這裏,張新又到其他地方,去找俘虜們聊天。
在他的安撫下,營地內的人心很快就安定了下來。
張新又去了一趟傷兵營。
無論是張新軍的士卒,還是原韓馥軍的士卒,都在這裏接受救治。
張新軍沒有受傷的士卒,都把自己的醫療包貢獻了出來,給韓馥軍的傷兵用。
一夜之間,軍心已定。
次日,張新領兵前往魏縣駐紮。
魏縣令見大軍來到,很麻溜的就開城投降了。
張新一麵安排大軍休整,一麵派人回去平原送信,讓華歆調些糧草輜重過來,同時讓魏縣令組織民夫,去戰場上掩埋屍體,防止瘟疫。
忙完這些,張新美美的洗了個熱水澡,在縣衙中呼呼大睡。
他是睡著了,但有人卻是睡不著了。
“牧伯。”
冀州州府內,沮授一臉憂色的找到韓馥。
“斥候來報,張新於五鹿墟設伏,顏良文醜、趙浮程奐的五萬大軍......”
“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