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兵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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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先生來了?”
    張繡一聽賈詡來了,不敢怠慢,麻溜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穿好衣服,親自出門迎接。
    見到賈詡,張繡躬身一禮。
    “先生怎麽這麽晚了還過來?”
    “見過少將軍。”
    賈詡還了一禮,笑道:“下官心中煩悶,便出來走走,沒想到不覺間來到了少將軍處。”
    “少將軍,可否入府聊聊?”
    “當然,先生請。”
    張繡將賈詡請進府內坐好。
    婢女入堂,奉上酒水。
    賈詡目視婢女。
    張繡會意,看向婢女。
    “都下去吧,這裏不用爾等伺候了。”
    婢女們行禮告退。
    張繡看向賈詡。
    “先生示意繡屏退婢女,可是有機密要說?”
    他不傻。
    賈詡又是深夜前來,又是屏退婢女的,怎麽可能真的隻是隨便走走?
    “少將軍。”
    賈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關於此戰,你如何看待?”
    “我能如何看待?”
    張繡一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無外乎是聽叔父之令行事罷了。”
    “聽令行事自是無錯。”
    賈詡又道:“可少將軍有沒有想過,城中的那些士卒,他們願不願意聽從張將軍號令呢?”
    “先生此言何意?”
    張繡心中一驚,忙問:“莫非是軍中出了變故?”
    他雖是張濟之侄,但在其麾下隻不過領一部兵馬罷了。
    他麾下之兵,自然能保證沒有問題。
    可其他將校麾下的兵馬,那就難說了。
    “雖暫未生變,卻也不遠矣。”
    賈詡輕撫長須,“去歲宣威侯與太師交戰,大勝數場,俘獲我軍士卒無數......”
    張繡老臉一紅。
    嗯......
    他也是俘虜之一。
    “宣威侯俘獲我軍將士以後,多加優待。”
    賈詡輕撫長須,“他撤軍之時,亦將我軍將士大部釋放,未曾傷及分毫。”
    “現在城中就有不少受過宣威侯恩德的士卒,他們真的想與宣威侯交戰麽?”
    張繡大驚失色。
    是哦。
    當初董卓麾下的那些嫡係西涼軍,或是戰敗被俘,或是跟隨自家將領投降,總之有很多人都在張新麾下待過。
    張新對待俘虜如何,他可是親身體會過的。
    那是......
    還真不錯。
    不殺之恩,優待之德......
    那些人搞不好還真不願意和張新打。
    “兩軍交戰之時,萬一......臨陣倒戈。”
    賈詡仔細觀察著張繡麵色,嚇唬道:“亦或是取了張將軍的首級,到宣威侯處領功。”
    “少將軍叔侄二人,可還能有命在?”
    張繡聞言驚出一身冷汗。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賈詡之言,不是沒有可能。
    張新聲名顯赫,用兵如神,又曾把董卓摁在地上摩擦。
    與他交戰,西涼兵自上到下,本就心懷懼意。
    再加上城中還有部分受過他恩德的士卒。
    萬一那些人反了,裏應外合,亦或是鼓動其他士卒一起謀反......
    張繡不敢再想,站起身來,快步走到賈詡身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還望先生救我!”
    “少將軍快快請起。”
    賈詡起身將他扶起,低聲道:“為今之計,唯有歸順二字。”
    “昔年少將軍戰敗被俘,宣威侯尚且優待。”
    “如今主動歸順,宣威侯又豈會虧待了將軍叔侄?”
    張繡點頭。
    確實,張新的仁義,他是見識過的。
    戰,無必勝之把握。
    倒不如主動歸順。
    以張新的仁義,別的不說,至少一場富貴是少不了的。
    “先生稍待。”
    張繡想通這一層,對賈詡說道:“我這便遣人去將叔父請來,商議此事。”
    “少將軍且慢。”
    賈詡趕緊叫住,把白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宣威侯竟已遣使來過了?”
    張繡十分意外。
    “宣威侯仁義,不欲多造殺孽。”
    賈詡道:“他不僅承諾會保將軍叔侄官位,還承諾我軍上下盡皆免罪。”
    “隻是......”
    賈詡歎了口氣,“張將軍因失妻之痛,深恨宣威侯,堅持要戰。”
    “下官勸說不動,隻能來找少將軍了。”
    張繡若有所思,過了片刻,開口問道:“先生欲我如何?”
    賈詡和張繡咬耳朵,巴拉巴拉......
    “先生!”
    張繡瞪大眼睛,“這是不孝!我不能......”
    “何為孝?”
    賈詡開口打斷,“我軍軍紀廢弛,常掠三輔,早已失了關中民心。”
    “宣威侯此番前來,打出的旗號便是順應天意,吊民伐罪。”
    “少將軍若不加以勸阻,任由張將軍領不義之兵擊王者之師,以卵擊石,屆時將軍叔侄二人戰死事小,得了國賊之名,禍及宗族事大啊!”
    “少將軍,你也不想武威張氏背著國賊之名,被宣威侯盡數誅滅吧?”
    “這......”
    賈詡之言,基本都是實情,張繡一時語塞。
    突然,他又想起當初張新放他之時的告誡。
    “莫要再助紂為虐,若你再對百姓犯下罪行,他日為我所擒,我可就饒不得你命了!”
    這句話他一直記著。
    因此在回去之後,西涼f4讓他去抄掠百姓之時,他都找了借口推脫。
    不對百姓犯罪,這條他做到了。
    可幫著張濟抵抗張新?
    萬一張新到時候覺得他這就是助紂為虐,不肯饒他了,怎麽辦?
    他其實不是很怕死,隻怕張新斬了他之後,再給武威張氏扣個國賊的帽子。
    到那時,讓他下去怎麽見祖宗?
    “白日裏,宣威侯在信中承諾,不會傷及張將軍分毫。”
    賈詡見張繡麵色動搖,趁機再勸,“宣威侯重諾,天下皆知,少將軍歸順之後,不必擔憂叔父性命。”
    “宣威侯對其麾下有功之人,賞賜亦不吝嗇。”
    嚇唬完張繡,賈詡又開始利誘。
    “少將軍可還記得一日十侯之事?”
    “若少將軍努力振作,得一封侯之位,告慰先祖,這才是真正的大孝啊!”
    在西涼f4之中,李傕、郭汜的地位最高。
    樊稠稍次。
    張濟最低。
    李傕在掌控朝廷之後,封了自己為池陽侯、郭汜為美陽侯、樊稠為萬年侯。
    甚至就連賈詡,李傕都曾想給他封侯。
    這個燙手的山芋,賈詡自然不會接,以‘此救命計,何功之有’為由,拒絕了李傕的封賞。
    唯有張濟,至今沒有侯爵。
    賈詡正是利用了這一點,以封侯之位來誘惑張繡。
    如今天下大亂,戰事頻發。
    張新不遠千裏也要進京勤王,足見其誌非小。
    既然如此,在他麾下,立功的機會就有很多了。
    隻要張繡肯好好做事,封侯那是遲早的事。
    一邊是極大概率的戰敗身死,禍及宗族。
    另一邊是封侯拜將,光宗耀祖的機會。
    “繡明白了,就依先生所言!”
    張繡沉思良久,抬起頭來。
    “聽君諫言,去危亡,保宗祀!”
    賈詡笑了。
    “繡這便去準備。”
    張繡下定決心,看向賈詡,“還請先生與我一道前往。”
    “那是自然。”
    賈詡撫須微笑。
    “來人。”
    張繡不再遲疑,返身取下掛在牆上的寶劍,叫來一個平日裏他最信任的親衛。
    賈詡也抄了把小刀藏在袖子裏。
    親衛進來,抱拳行禮。
    “少將軍有何吩咐?”
    “來,近前來。”
    張繡招招手。
    親衛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依言走上前來。
    “宣威侯舉大兵前來,我軍怕是難以抵抗。”
    張繡死死盯著親衛,“為免我軍將士無辜死傷,我意歸順宣威侯,你覺得如何?”
    “少將軍此言何意?”
    親衛摸不準張繡的意思,隻能打了個哈哈,“如此大事,少將軍當與將軍商議才是,何以來問小人?”
    “叔父因嬸嬸之事,深恨宣威侯。”
    張繡渾身緊繃,隨時做好了拔劍的準備,“我意行兵諫之事,勸叔父歸順,汝可願與我同去?”
    賈詡悄咪咪的站到了親衛身後,藏於袖中的手早已握緊了小刀。
    “真噠?”
    親衛聞言眼睛一亮。
    張繡觀其麵色,心中一鬆,再次問道:“汝可願與我同去?”
    “願為少將軍效力!”
    親衛單膝下跪,大喜道:“少將軍,實不相瞞,當初弟兄們在宣威侯營中之時,受其恩德頗多,今日與他為敵,總覺得有些恩將仇報。”
    “既然少將軍願意歸順,弟兄們心裏也就不用為難了。”
    當初張繡被俘之時,他的親衛自然也被一並俘虜,受過張新的善待。
    張繡聽聞親衛之言,心中一陣後怕。
    就連他的親衛都不想和張新打仗,遑論別的士卒?
    還好聽了賈詡的話。
    否則大戰一起,後果不堪設想......
    張繡看著親衛問道:“像你這樣,不願與宣威侯為敵之人,親衛隊中還有多少?”
    親衛雙手叉腰。
    “弟兄們全是!”
    張繡心中又是一陣後怕,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去將弟兄們都召集起來,我們即刻去往叔父府中。”
    “諾!”
    親衛興高采烈的叫人去了。
    “幸得先生之言。”
    張繡長舒一口氣,看向賈詡,深深一揖。
    “否則繡之頭顱,不知何時落地也。”
    “少將軍從諫如流,將來必成大器。”
    賈詡心中也鬆了一口氣,上前扶起張繡。
    今夜之計,唯一的難點就是,張繡能不能找到敢幹這件事的人。
    張濟畢竟是一軍主將,與士卒素有威望恩德,士卒們未必有膽子動他。
    現在好了......
    萬事俱備!
    很快,張繡的親衛隊就集結了起來。
    張繡穿好鎧甲,帶著親衛前往張濟府中。
    府門外,張濟親衛見一支甲兵齊全的兵馬快步走了過來,連忙叫住。
    “爾等何人?”
    “我是張繡。”
    張繡報上自己名號,走到近前,“叔父何在?”
    “原來是少將軍啊。”
    張濟親衛見是張繡,放下戒備,笑道:“將軍已經睡下了,少將軍深夜領兵前來,所為何事啊?”
    “你去通報一聲。”
    張繡麵色嚴肅,“我有緊急軍情,要報與叔父知曉。”
    “請少將軍稍待。”
    張濟親衛聞言一驚,不敢怠慢,連忙去向張濟通報。
    “這大半夜的,少將軍不在家裏好好睡覺,反而帶兵過來......”
    “怕是要出大事了!”
    “難道是宣威侯夜襲?”
    “也不對啊,城牆那邊沒有喊殺聲......”
    親衛來到張濟屋外,收起思緒,叫醒張濟。
    “將軍,少將軍求見,說是有緊急軍情!”
    親衛叫了好一會兒,張濟才打開房門,一臉困意。
    “是何緊急軍情啊?”
    “呃......”
    親衛撓撓頭,“小人忘了問......”
    張濟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讓繡兒進來吧。”
    “諾。”
    親衛飛也似的逃到門口,打開大門。
    “少將軍,將軍有請。”
    張繡領兵入內。
    “少將軍。”
    親衛攔住,笑道:“你一人入內即可,衛士還是在門外等候比較合適。”
    “滾開。”
    張繡一把將他推開,“他是我叔父,我還能害他不成?”
    “若誤了軍情,你可擔待得起?”
    親衛不敢多說,隻能任由張繡帶著賈詡,領兵進入張濟府中。
    張濟穿著一身睡衣,來到堂中等候,忽然聽到一陣甲胄碰撞的聲音,困意頓時去了三分。
    “叔父。”
    張繡領兵進入堂中,躬身一禮。
    “繡兒。”
    張濟看著張繡身後的親衛,“你這是何意?”
    “叔父,宣威侯用兵如神,我軍士卒又多受其恩惠,不願與其為敵。”
    張繡看著張濟,麵色複雜,“叔父與嬸嬸情深,侄兒素來知曉。”
    “可叔父你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置數萬將士死活於不顧啊......”
    “侄兒今夜前來,便是想向叔父請一道軍令。”
    張繡單膝跪下。
    “請叔父念在我軍數萬將士性命的份上,開城投降吧......”
    “什麽!你讓我投降?”
    張濟瞬間暴怒,“你父早亡,是我辛苦將你撫養長大,你我之間名為叔侄,實為父子,你嬸嬸那就如同你的母親!”
    “你母親被賊人搶走,你不思雪恥,反要認賊作父耶?”
    “逆子......”
    張濟氣得渾身發抖,“逆子!”
    “叔父,得罪了。”
    張繡見張濟執迷不悟,揮了揮手。
    “綁了!”
    “諾!”
    親衛上前,三兩下就將毫無防備的張濟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