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似乎是被外麵的聲音所嚇到，戴沁雨抱著腦袋，發出不成聲的悲鳴。
    她依舊沒有沒有從恐懼的情緒中走出來，此刻她恨不得被剝離五感。
    看見的很可怕，聽見的也很可怕，閉上眼陷入黑暗也很可怕。
    恐懼讓大腦直接一片空白，她在抗拒思考，或者說她在害怕思考。
    兩個和尚的古怪舉動讓她感覺到十分的違和。
    一個憤怒的想要殺人，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開心個什麽勁。
    而她卻與這兩人共處一室，外麵的住持雖然還沒見到其人進來，但門口這恐怖的聲音，似乎不像是來源於人類口中。
    這與她印象中的那慈眉善目，說話穩重的老和尚完全不同。
    在她有限的記憶之中，這個寺廟的住持應該是一個佛法高深，慈眉善目，說話雖然溫和，但很有力的初老和尚。
    可現在門口的顯然並不是她印象中的住持，而是另外的某種生物，甚至可能不是人類。
    是因為當初住持來了戴家，也被邪祟所侵，所以這個寺廟才會變得這麽恐怖嗎？
    會不會是他將戴家的邪祟帶到了寺廟裏，影響了寺廟中的所有和尚，導致這裏已經從寺廟變成了魔窟？
    那她豈不是自投羅網，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她無法深度思考這些事情，內心的恐懼如同貪婪的野獸，正在一點點吞噬她的心靈。
    事實上她早已經意識到了更為嚴重的問題。
    她的家族，她的遭遇，還有現在這個情景，似乎都在告訴她所經曆的都是假象。
    要不然就是她的認知被篡改過了，要不然就是她就是陷入了某種異常的狀態中，而她卻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所謂的戴家小姐。
    她雖然恐懼，但兩個和尚的話還是落入她的耳裏。
    這仿佛就是一種本能，哪怕是在無意識下，她也會汲取周圍的情報，並加以分析，即便她的感情幾乎已被恐懼所主導。
    從目前他們說的話中，可以分辨出來，這兩個和尚應該也與自己一樣，陷入了某種異常之中。
    他們也在懷疑自己的身份，而不去給主持開門就是最好的證明。
    隻是問題也在於此，理論來說他們應該是友方，但他們狀態不太正常，也有可能隨時會變成敵方。
    戴沁雨很害怕，她在恐懼目前認知的一切。
    包括一想到自己可能隻是一個虛假的身份，陷入了某種絕境，她就害怕的不行。
    而她最怕的是，自己是不是才是真正的邪崇！
    多餘的思考能力反而給她帶來了更大的障礙。
    在她腦袋裏構建出了一個清晰的繪圖。
    她就殘殺戴家的真正元凶，然後寄宿在了戴家小姐身體，又或者是偽裝成了她的樣子。
    清虛寺的住持來了戴家一趟，就受到了自己的詛咒又或是某種蠱惑，才落到了這個地步，甚至成為了她的幫凶。
    這次的法事看似是幫她洗淨汙穢，倒不如說是她在布局將整個清虛寺變成她的地盤。
    身邊的這兩個和尚的問題也能解釋的清楚，其實他們才是自己的獵物。
    一想到這，她就意識到了一點，如果她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那麽她其實一點危險都沒有，理論上應該能安心下來。
    甚至可以坐在一旁，以戲謔的眼光去打量這兩個已經陷入泥潭的獵物，看著他們的掙紮竊笑。
    戴沁雨嚐試著代入了一下，沒有感同身受的感覺，反而覺得更加恐怖。
    她為自己可能是邪崇而感到恐懼，為自己可能在實施害人的計劃而感到恐懼，為自己有這種將一切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天性而感到恐懼。
    “哈哈哈哈哈……”
    耳邊繼續傳來小和尚那有些瘋狂的笑聲。
    “一想到我有可能不再是我，我就覺得很可笑啊！”
    “那我們現在是在做什麽？莫名其妙的處於混亂之中，連自己接下來會遭遇什麽都不清楚楚，甚至還有可能莫名其妙的死去。”
    “一想到這裏，我就覺得我的人生充滿了可笑——”
    他臉上笑意更濃，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還有愉悅。”
    他哈哈大笑起來：
    “要是我們能在這樣極端的情形下，反而活下去了，那豈不是對這可笑的命運安排說‘不’？”
    “還有比這更痛快的事嗎？”
    “一想到這裏我就愉快的不行，心底的笑意根本停不下來！”
    “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在整個佛堂裏回蕩。
    一個恐懼，一個憤怒，在這笑聲之中，竟是都將目光放在了這個旁若無人的顏常清身上。
    極度的喜悅，極度的瘋狂，極度的興奮，還有極度的扭曲。
    但不知為何，他的話語卻有奇怪的力量，就像是定下了某種基調，之後一心朝著這個基調發展即可。
    莫名其妙竟有種受到了鼓舞的感覺。
    顏常清他沒有強行控製自己的情緒，相反他在放任這種情感的運行，並將自己的方針融入進了這個情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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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家關依舊憤怒，戴沁雨依舊害怕，但卻感覺自己身上那極端的情緒似乎淡化了一些。
    “笑什麽笑！”
    屋外傳來怒斥聲：
    “還不快來給我為師開門，你們這些孽障！”
    “我知道是你們邪祟入侵，裹挾了戴家小姐，今日為師定會將你們救出來！”
    雞同鴨講。
    情形變得更加古怪。
    “還不開門是吧？”
    那聲音越來越尖利，也越來越凶狠。
    見佛堂依舊沒人回話，那聲音變得陰冷：
    “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們不開門，那我就自己進來了！”
    進來？
    門口自稱主持的人一直在催促其他人給他開門，分明是別人不給他開他就進不來。
    但現在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哈哈哈哈……”
    顏常清的笑聲從佛堂裏傳出：
    “我不知道你是老禿驢還是什麽鬼東西，你要能進來，那你就進來試試啊！”
    ……
    沉默。
    佛堂外像是從來沒有人來過一般，沒有半點動靜。
    幾人的情緒依舊不太穩定，但還是稍微湧起了一股安心感。
    突然。
    叮鈴——
    叮鈴——
    門口綁著的紅繩，上麵的鈴鐺瘋狂響動。
    緊接著——
    噠噠噠噠。
    門口傳來的巨大的聲響讓三人心頭一突。
    卻見那大門雖然沒有打開，卻是形成了小幅度的一開一合，撞擊的異常猛烈，就如同有人在劇烈的晃動著大門。
    眾人站起身來，眼睛直視著大門的方向。
    “嗚嗚嗚……”
    戴沁雨驚慌失措，但又不敢邁出這蠟燭群。
    童家關一臉凶相，如同擇人而噬的野獸。
    顏常清臉帶微笑，仿佛看到了很好玩的事情。
    氣氛變得詭異至極。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鈴鐺的聲音消失，大門恢複了正常。
    結束了？
    在三人腦裏冒出這個念頭之時——
    他們見到眼前燃燒的蠟燭群，正在熄滅。
    最先注意到的是顏常清，眼角的餘光，覺得不太對勁，燭火通明的佛堂之內，竟能看到一片黑暗之處。
    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燭火搖曳的厲害。
    明明佛堂之中一點風都沒有，它們卻在自顧自的跳動，火苗也在逐漸的收小。
    像是多米諾骨牌坍塌一樣，燭火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順序熄滅。
    那明亮如白晝的佛堂，竟是在短短時間內，被黑暗所籠罩。
    “啊啊啊……”
    戴沁雨慘叫起來，她本來就在恐懼之中，一旦陷入黑暗，更能調動她的恐懼。
    此刻的她極度缺乏安全感，隻想在陷入黑暗之前，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目標。
    她一把抓住站在前麵人的衣擺，躲在他的背後。
    在燭光徹底熄滅之前，看向了後麵莊嚴寶相的金色佛像。
    在燭光接連消褪的過程中，她產生一種錯覺，就仿佛這佛像失去了金身一般。
    爐子裏的香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熄滅了。
    看著裏麵的香，她的臉部僵硬了起來。
    明明這三根香是一齊燒的，現在卻變成了兩短一長的樣子。
    這可是噩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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