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齊念情。
    她赤腳站在那光照到的地上，身上的病服滿是飛濺來的血液，光著地頭凹凸不平，像是腫起許多個包在頭上。
    雙手垂直放在兩側，站得筆直。
    臉上毫無表情，嘴唇幹裂卻依舊在張張合合，重複著幾個動作。
    時歡跟著她嘴唇蠕動的形狀模仿著，試圖弄清她想報答些什麽。
    “他。”
    “是。”
    “瘋。”
    “子。”
    “他是瘋子。”
    時歡跟著她的口型，讀出了聲，瞬間理解她所說的“他”是指誰。
    他從外往裏，上下打量著齊念情現在的模樣，腦海不由想起陸執在1999年時，在腫瘤醫院後院對著齊念情說的那些話。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堅持一下好不好？”
    “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那麽愛你……”
    “沒人比我更愛你了！”
    多麽深情的話啊，在一年後，被深情的對象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時歡抬手搭在門把手上，試了試，發現門沒鎖後便走進了房內。
    當門打開的那一刻，走廊的亮光將房間照亮，齊念情眼中終於是流露出一絲情感，卻在下一秒閉上了眼睛。
    她依舊站在那，絲毫不在意這突如其來的訪客，任由對方翻箱倒櫃一頓查找。
    最終以毫無收獲結束。
    小偷時歡走到齊念情麵前，對著人家近距離打量，同時向對方問道：“你知道陸執有本日記嗎？”
    “自我感動的東西罷了。”
    齊念情沙啞著聲音開口，她勾唇一笑，再次睜開的眼裏寫滿嘲諷。
    她扭頭看向時歡：“我見過你，一年前的好心人，帶著目的的好心人，像小林一樣。”
    此話一出，時歡汗顏，他挑眉：“你記得？”
    “當然，”她微微頷首，“我記得所有，也知道所有，包括……你們想知道的。”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時歡不禁在心裏疑惑。
    這是送分題？？？
    不對吧。
    他遲疑地看著齊念情。
    對方看出他的思緒，也不表明什麽，隻是開始閉眼回想。
    “他們的計劃開始了，而那時的體檢剛好可以為他們篩選一批優質的容器。
    他們騙了二十幾人，騙這些人各處長腫瘤，進行觸診，同時讓這些人在不經意中吸入某種藥劑，將所謂‘神’的部分dna植容入體內。
    在後來幾次複診，‘神’的dna已經在體內非常成熟，他們便將人們騙上了手術台，完全進行改造。
    卻一一失敗了。
    有些人受不住在進行手術時便昏死過去了，有些人熬過了手術，卻都在日複一日的融合中逐漸失去自我，導致精神崩壞死掉了。
    而我便是其中之一，卻並不是一個完整吸入‘神’dna的家夥。”
    “神？”
    “假的，這個‘神’的成分很亂，我也不清楚是什麽。”
    “我也隻是好奇，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時歡聳肩，“後來呢？”
    “他與我相處之時，的確是心懷目的，隻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對目的的執著，也難以用利用來評判他對我的感情。
    兩年光陰，他已然心動，隻可惜這份深藏於心的感情，直至我手術之後才表露無遺。”
    “所謂遲來的深情比草的賤。”
    時歡揚眉，接過對方的話，忍不住猜測：“之後該不會是發現對你產生了感情，不忍再拿你去做實驗，所以終止了之後對於你的實驗，將你好生養著？
    亦或者是對你動了惻隱之心，在之後的實驗中動了手腳，導致你所植入的dna不再是‘神’的，而是某種能維持你生計的？
    所以你才說你並不完整？”
    齊念情聽著他的話，微微一愣，完全沒想到他會從那幾句話中察覺出這麽多來。
    “第二個差不多了。”
    “再後來你精神逐漸不穩定，是因為知道了這個計劃與組織？或者是那個維持你活著的藥物副作用。
    無論某種，反正都導致了你被送入精神病院。
    而陸執因為所謂的愛，跟了過來，成為你的主治醫生，不斷監視著你，催眠你，並繼續為你做著實驗。”
    正當時歡說得起勁時，齊念情忽地踉蹌幾下，跌出原本的位置，難以置信地看著時歡，目瞪口呆。
    “為什麽……為什麽你會知道？”
    “猜的，”時歡抬手摸了摸發涼的脖子，感覺對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莫名其妙，“趁陸執還沒回來，先把你倆的故事拚個大概，我並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
    齊念情聽罷，扯唇苦笑：“你都說了那麽多了，還不知道接下來的發展？”
    “無非就是你被囚禁，反反複複在這裏發狂自虐，結果次次沒死成。”
    “厲害，”齊念情深深地看著時歡，“不過為什麽會覺得我是在自虐？而不是……殺人？”
    “這鳥不拉屎的哪來的其他人？”時歡疑惑，“再說了，前麵不是推出你被某種東西維持性命了嗎？大概一直想解脫卻解脫不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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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齊念情點頭，不禁低下頭，“你說得不錯。”
    “所以你被下入了什麽？”
    話落，齊念情搖頭：“不知道，隻知道它叫q078。”
    q078。
    林芸陌說的那個。
    時歡眼神一暗，片刻恢複正常，淡淡地看著齊念情，開口再一次問道：“所以，你知道陸執有本日記嗎？”
    “知道，”齊念情點頭，“知道，在他的辦公室裏。”
    “ok，”時歡朝她投去感謝的目光，“先走了。”
    “嗯。”
    時歡轉身離去，剛走到門口，站在身後的齊念情忽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他的背影。
    “為什麽不試著把我救出去？”
    聽到她話的同時，剛握上門把手的時歡迷惑一臉，絲毫不理會對方，大步離開房間關上房門。
    “酸臭的愛情，摻和了也隻會是自己倒黴。”
    離開這間房，他頭也不回地走到電梯門口，本想按下電梯鍵時，電梯門頂上的藍屏忽然變化。
    【15】
    【16】
    【17】
    丟！
    有人下來了，八成是陸執。
    時歡一個著急，左右看了看距離電梯有些距離的房間門。
    躲過去的話，門把手大概還沒碰到，陸執可能都下來了。
    他在幾秒內迅速東張西望，最終視線定格在了天花板上的大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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