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星河下的天台之疑惑
    夜幕低垂，枡山修明獨自一人坐在學校天台的水箱頂上，背靠著管道，雙腿曲起。
    他的膝蓋上放著一台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的藍光在黑暗中顯得幽深而詭秘。修明的目光專注地掃過屏幕上的資料，手指在觸控板上輕輕滑動，時不時停下來仔細閱讀。
    他看的是鬆田和萩原的檔案。
    包括他們的身份信息，家庭信息，從小到大的成績單，過往的履曆，甚至是瑣碎的小事。
    “鬆田……萩原……”
    修明低聲喃喃，目光怔怔落在屏幕上。
    那是一張鬆田家和萩原家在十幾年前的大合照，照片中最小的兩個孩子笑得燦爛，鳧青色和紫羅蘭色的瞳孔裏倒映著煙火的光芒，仿佛沒有任何煩惱。
    看起來，很幸福的兩個家庭。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鍵盤上輕輕敲擊，似乎在權衡著什麽。夜風帶著些許涼意，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似是連它都不忍心拆散這樣的幸福。
    雖然萩原家還有一個姐姐萩原千速，但是他們都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呢。而且從過往經曆上來看……他們果然是是杜賓犬和阿富汗獵犬呢。
    就算真的用家人威脅，把他們帶進組織，也會想方設法叛逃的吧？
    這樣的人就像是燦爛的向陽之花，無法在沒有陽光的黑暗之中生存。
    會凋零的。
    “真是麻煩啊……”修明輕聲自語，語氣中即無奈又歡愉，好像這個連他自己都不信的蹩腳借口已經足夠說服自己了。
    果然還是算了吧！
    修明的嘴角微微揚起，輕巧的合上筆記本電腦，麻利的掏出手機，把那個已經寫好的郵件又逐字逐句刪去，最後合上手機，躺平在水箱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頭頂的夜空如同去往墨藍色的深淵，沿途綴滿了閃爍的星辰；繁星點點，像是無數雙眼睛在靜靜地注視著大地。
    修明望向那無垠的星空，眼神中透出一絲複雜的情感。
    閃閃發光的靈魂，就應該生活在光裏。
    至於他。
    他這個滿身血腥的罪惡靈魂，不是還有另外兩個同樣漆黑的靈魂陪伴嘛……人要學會知足，對吧？
    天幕的星辰眨眨眼，仿佛在向他訴說著什麽，修明的目光穿過星空，仿佛在尋找著什麽答案，又仿佛隻是在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這次的事情學校就不予追究了。”
    “那必須的啊……畢竟是我們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嗯？好像是降穀零和鬆田陣平的聲音。
    修明迷迷糊糊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旁邊的天台上已經多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鬆田躺在天台邊緣，拿警帽扣在臉上，擋住了自己的上半張臉和那頭蓬鬆的小卷毛。他是真膽肥，居然睡在天台的矮圍牆簷上，也不怕萬一真睡著了後，一個翻身直接領便當啊……
    “鬆田，聽說你的父親當年被警察誤抓了……” 降穀零沒有戴帽子，看樣子是剛從外麵走上來，專門來找鬆田陣平談心的。
    鬆田聽到這話，嘴角瘋狂向下撇，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帽子也重新帶回了頭頂，“是萩那個家夥說的吧……真是多嘴。”
    說著，他跳了下來，順勢靠在牆上，遠遠的和降穀零對望。
    漫天的櫻花瓣又開始飛舞，這個場景如夢似幻。
    修明扭頭，左看看右看看。
    不是，你倆都不確認一下環境就開始聊啦？那我怎麽辦啊？我不是很想聽啊！
    =????(??? ????)
    “我非常同情你父親的遭遇，但當時——”
    “如果他上前勸阻的話，那個人就很有可能不會遇害了，對吧？這一點，我心裏很清楚。”
    降穀零話說一半，就被鬆田打斷了。他直接說出了降穀心裏的想法。他壓了壓帽簷，擋住眼睛裏的情緒，說：“可那個警察抓錯了人，毀了我老爸的夢想，卻能像個沒事人一樣，我無法原諒他。”
    降穀沒有糾纏這個問題，而是提出了另一個他盤旋多日的疑惑，“那我問你，你為什麽要選擇當警察呢？”
    “這還需要問嘛……” 鬆田懶洋洋的說著，轉過身趴在圍牆上，俯視著樓下的風景，“我要揍他一頓，抹去我心中的不快！”
    “嗯？” 降穀零貓貓疑惑。
    鬆田露出帶著三分邪氣的痞笑，說：“那個人是警視廳的老大——警視廳總監！”
    修明：……？
    可以，這夢想，很鬆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降穀零沒有忍住，直接哈哈大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這到底有什麽好笑的！”
    鬆田扭頭，不爽的瞪他。這個金發混蛋……果然還是想揍他一頓。
    “沒什麽，我是覺得你前路漫長……”
    降穀零忍著笑意擦了擦眼角，還是沒有打擊他這個“偉大”的想法。
    鬆田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倒是你，為什麽想當警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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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穀也沒想到他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稍稍正色，“我是為了找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突然之間就失蹤了，她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為了找一個女人？
    不知道為什麽，修明突然就想到了十歲那年枡山憲三帶他去組織基地體檢，見到的一家三口，宮野一家。
    降穀零找的是誰？明美？不不不……不對，那個莫名其妙的直覺又出現了，他找的的應該是——
    ange。
    墜入地獄的天使。
    “居然是為了女人？” 鬆田有些不敢置信，但是隨即就露出了一個賤賤的笑容，“沒想到你這麽輕浮啊……”
    降穀零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什麽，似乎對他這個說法不滿，但是沉吟了片刻，隻是笑著回答，“是喔。”
    “喂，zero！”
    修明突然冒頭，“你說的那個女人，該不會是宮野醫生——宮野艾蓮娜吧？”
    “哇啊！” x2
    “五十嵐？！你怎麽在這裏？”
    “五十嵐？你什麽時候來的？”
    修明：●v●
    “我一直都在呀！寢室裏熄燈以後，我就溜上來吹風了……”
    修明有些不好意思的用食指撓了撓臉頰，“我才沒有想偷聽啊！實在是……我睡醒的時候，你們已經說到‘鬆田，聽說你的父親當年被警察誤抓了’這句……感覺這個時候如果出來的話，會很破壞氣氛哎。”
    鬆田抽了抽嘴角，那這基本上就全部都聽到了啊……
    “不過，五十嵐，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宮野——不對，你居然認識宮野醫生？你在哪裏見過她的？”
    降穀突然反應過來，幾步走上前，仰頭看著水箱上隻探出一顆毛絨絨腦袋的五十嵐守，一連串的提問。
    “啊，那因為……聽明美提起過你……”
    修明吞吞吐吐的說。
    他突然覺得有些不爽，感覺酸溜溜的。這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但是最近這樣的事情太多了，他也沒放在心上。
    “真的嗎！你還認識明美？那她們現在過得好嗎？你知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我好想問問她們為什麽當年沒有告別一走了之，就我寄的信也都被退回來了，怎麽查都查不到他們的下落……你有宮野家的連聯係方式嗎？”
    當然是假的。
    他和那個溫柔善良但是過分聰慧的女人一點都不熟，才不是什麽可以回憶舊人的朋友關係……隻是因為宮野艾蓮娜的原因，他稍微關注了一下這個小他四歲的女孩。
    至於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天使重新回了天堂，少女囚困於黑暗，算是好嘛？
    修明真想直接告訴他，你別找了，她死了，十一年前，那個女人就在大火中化作灰燼了……還是屍骨無存的那種。
    可是看著降穀零在黑夜中都依舊閃亮的灰紫色瞳孔，到嘴邊的話，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啊。
    “嗯，她們應該過得很好。”
    應該很好吧，天堂應該沒有殺戮……
    “宮野醫生還有了第二個孩子，是個長得非常像她的天才小女孩，叫誌保。算算年紀，那孩子今年也十一歲了，快要上初中了吧！不過他們兩個不在國內，好像去了英國。”
    死嘴，快停下，聽聽你這都在胡說八道什麽啊……
    “明美今年已經高三了，學業很緊張，我以前聽她說起，她想要考南洋大學吧？”
    她雖然真的要報考南洋大學，但是現在去那裏可找不到宮野明美……
    “不過很遺憾，我們也很多年沒見過了，也沒有他們的聯係方式。”
    這他倒是真有。可有也不能給啊……
    “也許以後有機會就能夠見到的。”
    最好別見到，否則……
    修明一邊鬼話連篇的亂扯，一邊聆聽自己心底亂七八糟的聲音，隻是，這個聲音和下午提到降穀零槍法“真不愧”是什麽一樣，在提到見麵後“否則”的位置戛然而止。
    什麽意思？
    降穀零不能和宮野明美見麵？為什麽？
    他剛才還在想著要不要找機會讓他們重逢一下呢……畢竟明美雖然身在黑衣組織，但隻是一個外圍成員，基本上什麽都不知道，而且表麵身份做的非常幹淨……
    問題不是出在宮野明美的身上，那就是……出在降穀零身上了？
    修明突然想到什麽，瞳孔一縮。
    該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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